第21章 開天門

此時幾人正處在一片空地，周遭盡是爬滿苔蘚的岩石，幾條小蛇在上面蜷縮伸展，“呲呲”吐著信子。

而岩石範圍外便是幽森晦暗的鬼哭林。

漆黑一片，難見光亮，隱約之間似有尖銳噪聲在其中迴盪，令人不寒而慄。

“好叫少監大人知曉，老身自是有辦法的。”

聖姑姑答應一聲，旋即在幾人目光注視之下，緩緩從袖中取出一隻紙鶴。

只見在其脖頸處赫然纏著一縷髮絲，纖細柔軟，一眼便能看出是屬於孩童的。

聖姑姑伸出枯枝也似的食指，輕輕沾了沾舌尖，然後在紙鶴雙翅之上寫了什麼。

隨後便見紙鶴好似有了靈性，撲扇著翅膀居然高高飛走了，不一會便消失在遠處的密林當中。

孟然默默觀察，忽然感覺這道“驅使紙鶴”的法術，倒是與那晚鐵匠鋪遇見的紙人有幾分相似之處。

都是賦予死物“性靈”，驅使行動。

僅憑這一點，卻是不足以將二者混為一談。

世間術法多般多樣，遠非個人眼界可以框限住的，有時一個簡單的“御物”，便有不知道多少手段可以完成。

不多時間，紙鶴便飄飄忽忽從另一處方向飛來，緩緩落在聖姑姑手中。

此時孟然注意到，纏繞在紙鶴之上的髮絲不見了。

“我們走這邊！”

聖姑姑將紙鶴收起，沙啞乾癟的嗓音招呼了一聲，旋即便拄著柺杖一步步朝那邊過去了。

胡員外自然是緊隨其後，毫不猶豫。

春分則是有些躊躇，思慮究竟該不該相信對方，正計較著可能遭遇的風險。

忽的卻見孟然竟也緩緩邁步向前，心中便沒來由多了幾分底氣。

“道長在青龍觀修行，對鬼哭林這處凶地定然更加了解，應當是有充足把握，才會如此率性灑脫吧？”

春分想了想，於是也跟了上去。

孟然倒是沒有顧慮太多。

開弓沒有回頭箭，與其在這裡就開始扭扭捏捏、瞻前顧後，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來此。

除此之外。

孟然此時可以清晰感覺到，《太上經》之中的那道“火德敕令”變得越發躁動炙熱。

似乎在這種環境之中，更能激發其中“神性”。

這也是此行孟然最大的底氣。

在某些神話典籍之中，“敕令”可是有著“調神遣將”之威能的！

……

鬼哭林雖然有著諸多怪誕傳說加持，但究其本質與尋常密林也並無什麼不同；林間怪蛇走獸數不勝數，毒蟲瘴氣也並不罕見。

好在幾人大多都是修行之輩，就連胡員外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適，想來是真的“救女心切”了。

不過好在眾人行了一路，並未遭遇什麼險境。

並且隨著越發靠近密林深處，周遭的亮源反而多了不少，沿路到處都是會發光的奇石異果，懸在樹梢之上似是一排排的燈籠。

“嗯？那是什麼？”

雖然有孟然在側，但一路上春分都很是警惕，此時見前方光暈朦朧之處，似乎有什麼東西自地面隆起，有些不同尋常。

“似乎是一座墳。”

孟然瞳孔之中洞若明火，很輕易的穿透了層疊的霧靄，目光所見要比旁人更細緻一些。

“道長所言不錯，的確是墳。”聖姑姑乾笑道。

而隨著她話音落下，前方霧氣開始逐漸消散，隨之出現的，竟是一個又一個的枯墳！

眾人眼中都露出異色，而胡員外更是雙股戰戰，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少監大人與道長可曾聽說過‘開天門’？”

天門？

這個詞對於孟然來說並不算陌生，在他常看的《搜神傳》之中就有對“天門”的詳細介紹。

上面說：“天門”其實就是人世與鬼界之間的門戶。

傳說民間每年七月十五，又被稱為鬼節，而在那一天便是“天門”大開、百鬼夜行的日子；家家戶戶夜宿不出，不敢獨行，怕的便是被鬼物衝撞，沾染晦氣。

也有謠傳，說是真王大墓極有可能就隱藏在“天門”背後，眾說紛紜。

不過這些與孟然眼前所見似乎又有所不同，他看向一臉狐獾相的聖姑姑，開口道：

“聖姑姑以為，胡員外幼女可能藏於這‘天門’之中？”

春分本是一臉沉凝之色，此時聽到孟然開口，也是略帶譏諷的看向聖姑姑：

“藏在‘天門’背後的，那可就不是人，而是鬼了！”

聖姑姑乾笑了兩聲，也不反駁，而是用一種極為真誠的語氣說道：

“五歲幼女失蹤半月有餘，怎麼可能還留存於世？老身要做的，只是想趁著孩靈未散之際，將其魂魄從鬼界帶走，尋求復活之法罷了。”

“啊？聖，聖姑姑快看！”

幾人說話之間，忽聽胡員外驚叫了一聲。

孟然抬眸遠眺，只見原本溢散開的霧氣頃刻之間又重新聚攏，而那一排排墳冢之上，似乎也繚繞著陣陣青煙；二者相互糅雜，竟隱約之間形成一條長廊階梯，直達半空。

與此同時，天梯盡頭轟然開啟一扇門戶，一縷縷隱晦難明的氣息揮洩而出，不自覺便令人心生厭惡。

“啊！救命，救命！”

忽然之間，一縷灰暗霧氣從“門戶”之中倏然湧動流出，看似緩慢，卻在眨眼之間便將胡員外裹挾捲起，如同口舌吞吃食物那般，將胡員外吞了進去。

灰暗霧氣包裹的“門戶”內，隱約可以見到一個貌似猿猴的生物抱著一個孩童一閃而逝。

“孽障！”

聖姑姑唸誦法咒，手中柺杖瞬間化作一隻紙鶴，載著她飛入“天門”之中。

春分對著孟然微微點頭，便也緊隨其後。

真王墓是神話傳說中“三生大帝”的陵墓，據說溝通著人、鬼、魔三界，就連監正也時常測算其方位，派遣司天監之人尋找。

若是能被自己發現，單論所獲得的“功”，甚至可以讓他直接坐上“官正”的位置！

一想到那幾個頤指氣使的同僚仰視他鼻息的樣子，春分便有股說不出的幹勁兒。

孟然想了想，步伐如同乘雲踏風，飄忽之間便來到“天門”之前，身形也隨之緩緩沒入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