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行之氣，相剋相生

月影如霜，浪濤灼灼。

忽有清風自平地捲起。

孟然兩鬢髮絲繞耳，掌中火蓮變得熾烈、旺盛，彷彿真的蓮花盛開那般。

“小引火訣”雖然只是入門的術法，卻萬萬不可因此小覷了它。

須知，簡單與高效，並不發生衝突。

《太上經》中有言——靈氣乃是先天化成，無形物質、無拘無束；不可以常理限制，亦無法用規則束縛，所以隨心所欲，如臂使指。

此乃術法本質。

孟然初讀此言，只覺得驚為天人，感悟頗深。

掌術法如烹小鮮，無所謂食材是否珍貴，關鍵在於掌廚者的選擇。

這也是孟然胸有靜氣的原因。

法咒念罷，孟然抬手一招，一襲清風順著寬袖兜轉，掌中火蓮迎風拋起，好似風箏一般朝著水鬼方向緩緩飄去。

咕嚕咕嚕……

江面，水鬼將手中的布口袋丟到一邊。

嘴巴倏然被撐得老大，尖利的牙齒與紅紫色的牙齦，竟硬生生從口腔內翻了出來！

乍一看去，好似一朵妖冶詭異的霸王花。

與此同時，那盛放的花蕊之中，一道筆直如柱的綠色水流噴湧而出。

滋滋——

濁水與火蓮甫一接觸，瞬間以碾壓之勢將其吞沒，一道道腥臭不堪的水汽，在江面之上升騰起伏。

孟然面色平靜，目光凝視那片江岸，手上則是再次拈起指訣。

他早就發現了。

這水鬼看似詭異可怖，卻並無法真正的上岸。

似乎是被某種規則所限制。

不允許離開湧江。

“疾！”

一聲清喝落下，只見寂滅暗淡的江面之中，居然開始亮起數道細小光點。

火蓮消散，蓮子尚存，裡面凝聚著最後一絲的火德靈氣。

“水克火，天註定……但我這把火，卻不是普通的火！”

孟然兩指並起，凌空一點，數枚火焰蓮子倏然攢射出去，空氣之中擦出道道火光。

水鬼微微一怔，但很快便做出應對，枯枝也似的手臂揮舞，輕易而舉的擋下飛來的蓮子，至於其它落在江面之上的，卻是無暇理會。

但緊接著，江面上瞬間飄起一股極為刺鼻難聞的味道，像是大蒜，卻還要更加誇張，對於這股味道，水鬼顯的極為抗拒。

它不再理會站在岸邊昏睡的魯藥師，而是立即潛入水底中去。

孟然緊隨其後，衝到岸邊，一把將魯藥師扯了回來。

下一瞬間，水面上瞬間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孟然背對著湧江，只聽得轟隆隆的巨響，以及怒浪拍打的聲音，不知多了多久，水面才逐漸安寧下來。

濃霧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散了。

孟然眺望岸邊，只見水面之上“咕嚕咕嚕”漂浮著一具屍體，或許不該叫屍體，而是……死鬼？

與此同時，魯藥師也慢慢甦醒過來。

剛開始還有些懵，但下一刻便立即清醒過來，猛的直起身子，慌張的四下張望。

看到孟然在身邊後，這才安定了幾分。

“唉唉！小孟道長你去哪？等等小老！”

見孟然一言不發的離開，魯藥師也連忙跟上，二人一前一後來到岸邊。

“哎呀媽呀！”

甫一浮在水面上的軀體，魯藥師被嚇得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上，滿臉驚魂未定。

這些夜裡……都是這東西作怪？

這……他看向孟然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崇敬，頓時覺得，那株百年血參送的實在是值！

想著，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哎呀一聲：

“唉？我調配的雄黃散哪去啦？”

此時空氣之中，充斥著刺鼻嗆人的氣味——正是雄黃的味道。

魯藥師為了緩解身體痠痛，使用雄黃，以及諸多藥材，配置了雄黃散。

其中雄黃屬金，被火屬所剋制，遇火會產生劇烈的爆炸，而草藥屬土，恰好能夠剋制水。

在孟然的有心運作之下，這才引發了這場爆炸，使得自己扭轉局勢。

“魯藥師，這具屍體，你可認識？”孟然皺眉看向魯藥師。

後者聞言，猶豫片刻，抻著脖子湊過去瞧了眼，然後立即抽回視線，搖了搖頭：

“被……被浸泡的太厲害，認不出。”

孟然微微點頭，心中疑惑卻絲毫不減，此事單看起來，與鬼怪誌異中的“抓交替”，似乎很是類似。

卻又有所區別。

以這水鬼所發揮的實力，若是存心加害於人，簡直輕而易舉，何必浪費半個月的時間？

而且看魯藥師的反應，又不像是單純的恐懼。

總覺得還摻雜著其它情緒。

“小孟道長，我們要不要……報官？”魯藥師小聲提議。

“嗯，確實不能讓它在這飄著。”孟然點頭。

然而在此之際，那水鬼的嘴巴又一次張開，綠色粘液混雜著碎魚小蝦，一股腦的噴湧出來。

還沒完？

孟然心底一沉，方才緩和些的情緒，又一次緊繃起來。

“痛……害我……”

那浮屍喉結蠕動，隨著濁水爛泥一起吐出的，還有幾個模糊的音節。

隨後水面便緩緩湧動起來，像是一隻只無形的手，將浮屍一點一點的拉沉入水中……

幾息過後，江面便恢復了平靜。

清風微蕩，歲月靜好，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除了被嚇得口吐白沫的魯藥師……

“……”

孟然動作麻利，先是從地上扣出一小塊泥土，塞入魯藥師的口中。

而後從懷中摸出一張黃符，貼在他的鼻尖。

約莫幾個呼吸後，魯藥師劇烈的咳嗽起來，直到泥土將符紙打落，他的面色才緩和許多。

孟然默默看著他，心中暗歎一聲。

看來，對方還有事情瞞著他呀。

不過……人各有命，來且受之。

自己幫了他這一遭，已經算是功德備至，之後再有什麼事端，便與他無關了。

……

……

青龍觀。

折騰了一遭，而今已是五更天。

殿外蟋蟀蟬鳴清晰可聞，鴟鴞立在樹幹之上，“咕咕”聲夜空迴盪。

雖然略顯嘈雜，但對於慣在山中生活的人來說，聽著這些聲音，反而更能叫人心安。

孟然將一切都收拾妥當後，感覺精神依然不錯，索性也就不打算休息，回到殿前蒲團坐下。

視線上移，只見師尊張夢龍的牌位前，正豎著三根清香。

淺藍色的煙霧氤氳升起，盤旋在藻井之中；一縷月光傾灑進來，與霧氣糅合，好似雲海仙境一般。

“師父，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有鬼怪存在，既然如此，不知道你會不會變成鬼……”

孟然怔怔出神，胡思亂想。

“鬼魂形成，應該與死前遭遇有關，水鬼是溺死的……師父是怎麼死的？”

翻一翻師父留下的日誌，或許能有什麼發現？

孟然念及此處，剛準備起身，忽然，識海之中的《太上經》頃刻間震動了下。

孟然微微一怔，而後意念逐步下沉。

只見《太上經》之上，除了那代表著“南方火德仙君”的紅色旋臂之外。

又多出一條如冰江玉帶般的淺藍色旋臂。

於此同時，在孟然識海之中，一尊仙君人物赫然顯現，伴隨著八個冰體玉琢般的小篆。

“通利萬物，含真娠靈。”

正是——北方辰星水德仙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