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鳥市場,吉美寵物診所。
店老闆張麗琴是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女子。
她身著黑色吊帶裙,露出頗為壯觀的波瀾。
天鵝般的脖頸上,戴著一條細小而精緻的黃金項鍊,項鍊上約莫一克拉的鑽石,在燈光下熠熠閃光。
她腳踩著黑色高跟鞋,鞋子踩踏在如鏡面般反光的地板上,發出“噠噠”的清脆響聲。
將近凌晨兩點,陳鋒卻從她的身上看不到一絲中年女人的疲憊與鬆垮,反而由內而外到外都透著一股清新自然而優雅的知性美。
“小帥哥,是寵物生病了嗎?”
張麗琴熱情的迎接了上來,眼中還帶著幾分對陳鋒逆天顏值的驚豔之色。
以至於,她都盯著陳鋒看了又看,都不想眨眼了。
只是,在陳鋒拉開帆布袋的拉鍊讓她看到了裡面的“小寶”後……
雖然沒有當場翻臉,但是熱情已經消失了。
“小帥哥,這大半夜的,你拿一隻都死了臭了的病狗來,你……你這是來折騰我的吧?”
張麗琴眉頭皺起,捂著鼻子說道。
如果不是陳鋒足夠帥,她這會兒已經開啟了旁邊的狗籠子,放出‘狼崽’來和陳鋒講講道理了。
“狼崽”是一條訓練有素的阿拉斯加,是她店裡最兇猛的存在,平時也會幫她教訓教訓那些不聽話的貓貓狗狗。
“張姐別誤會,這是真的需要張姐你的幫助。嗯,要是張姐不想的話,那就借我用一下這裡的裝置和藥品,我自己給這隻狗處理一下傷勢,清洗一下身體。”
陳鋒說著拿出手機,不等張麗琴拒絕,就直接給她轉了一千塊錢。
“稍後弄完後,張姐再幫狗子打下疫苗,出個證明就行了。嗯,這錢就不用找了啊。”
陳鋒笑道。
“就你?會這個?能行嗎?”,張麗琴目光充滿懷疑。
她嘴角咧了咧,本能的後退了兩步後,微微探頭看了看陳鋒手中提著的帆布包,接著道,“實話說,你這狗別說死了,就是沒死也真沒救了,花費那麼多錢去治療,還不如埋了用這錢買只博美、柯基,或者是買只金漸層、金吉拉,那也都可可愛愛的,要顏值有顏值,要乖巧有乖巧。
最不濟,你買只二哈都比這強啊。”
說話之時,張麗琴正常的呼吸了一下,但下一刻,她的臉色一白,“嘔”的一聲,差點兒當場吐了。
“啊——受不了了。”
張麗琴連連揮手扇向鼻子前,像是要將惡臭的氣味扇跑。
“不需要買別的,就這隻狗,我不會改變主意。這隻狗是我的夥伴,我不會拋棄它的。”
陳鋒的語氣很真誠。
張麗琴微微一愣,隨即認真的看了陳鋒一眼,目光在他那幾近完美的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
“如果單純洗個澡,百來塊錢足夠了,但是你這狗還要配藥,除蟲,以它的虛弱這一番下來都未必扛得住……”
張麗琴想了想,分析道。
陳鋒道:“張姐,我懂,得加錢。所以,用最好的藥做最好的護理吧。”
說著,陳鋒又轉了兩千過去。
張麗琴:“……”
她很想說——這是錢的事兒嗎?小哥哥你就是不給錢,姐免費幫你幹也行啊。
心裡想著事兒,張麗琴又看了看那拉鍊大開的帆布包,包裡,狗子瘦骨嶙峋,渾身膿包疙瘩,上面流膿跑蛆……
張麗琴心情複雜之極——說這小帥哥愛狗吧,將這狗折騰成這樣子,這該有多殘忍?
說不愛狗吧,這小帥哥這模樣這氣質,一眼就能讓人好感度爆棚,說話也好聽,還能如此捨得為狗狗花錢,明顯不像是那種虐狗之人……
“唉,行吧,我盡力吧。”
說話之間,張麗琴的鼻子吸了下,結果“嘔”的一聲,差點兒再次吐了。
她帶著健康紅暈的臉上微微有些尷尬,當即轉身走到櫃檯那兒,拿了個N95的口罩,直接佩戴在了臉上。
然後,她才長呼了一口氣。
“這種臭味——有點像是那個味道,反應有點大,不好意思啊。”
張麗琴忍住本能的不適,歉意道。
“沒事,能理解。”
陳鋒語氣很真誠。
這隻狗身上很多地方都腐爛了,發出的氣味難聞只是一方面——因為這隻狗靈性高,血脈強大,所以其腐爛的地方會更加吸引強大的病菌。
為何屍臭如此強烈?這和人類本身的靈性強大是有很大關係的。
死後越臭的東西,其生前精神與靈性越強大!
不然,為何一路上那計程車司機會如此的心裡不適?甚至在明確看到那是一隻狗後,還一再懷疑那不是一隻狗而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兒?
“嗯,謝謝。”
張麗琴感受到陳鋒的真誠,心情也好了很多。
“接下來,我的工作很多,小帥哥你在一邊兒刷刷手機吧。實在是累了,旁邊那個護理室有床,可以躺一躺休息會兒。”
張麗琴想到接下來的事兒也是一陣頭大,不由朝著陳鋒叮囑道。
“我也懂些藥理,可以幫張姐打打下手。”
陳鋒笑道。
“你真懂?”
張麗琴目光中帶著幾分懷疑之色,但卻沒有拒絕——這隻狗的情況太糟糕了。
眼下這個時間點,她一個人也忙不過來,確實需要幫手。
陳鋒點了點頭,開口道:“嗯,我覺得最合適的做法是——我們先使用生理鹽水徹底清洗它的傷口,清除膿液和壞死組織。
對於它身上較深的傷口,直接使用慶大黴素或甲硝唑溶液進行沖洗,以控制感染。之後,再用碘伏消毒傷口周圍面板,塗抹抗菌藥膏,並用無菌紗布包紮。
對於蛆蟲感染的區域,則先用過氧化氫溶液沖洗,殺死蛆蟲,再進行清創和包紮就好。”
張麗琴有些吃驚的看著自信從容、侃侃而談的陳鋒,只覺得此時的陳鋒渾身都在發光。
該死,這隻小奶狗怎麼可以這麼有魅力啊……
“至於體外除蟲,這個就簡單多了,直接用非潑羅尼或賽拉菌素的體外驅蟲藥就好;細菌感染方面,使用廣譜抗生素進行治療,根據狗狗的體重和病情,計算出合適的阿莫西林克拉維酸鉀劑量和療程就行了……”
陳鋒的聲音還在繼續。
“小陳,如果切除腐肉狗狗承受不住的話,需要用到非甾體抗炎藥來緩解疼痛嗎?例如美洛昔康之類的?或者是使用低劑量的鎮靜劑,例如布托啡諾?”
張麗琴一邊思考,一邊覺得陳鋒的“獸醫水平”遠超想象的高,是以不由詢問道。
“不用了,這狗扛得住,也不會有應激反應,更不會發狂。而且那些東西會損傷它的神經,給它的大腦帶來一定的損傷。”
陳鋒語氣肅然道。
張麗琴一一記下。
一番交流下來,她看向陳鋒的目光都快拉絲了,稱呼也從“小帥哥”改成了“小陳”。
甚至,如果可以的話,她不介意在後面再加上“老公”兩個字。
“張姐,你去配置一些複方氯化鈉溶液,新增葡萄糖、維生素B族和鉀,狗狗的電解質紊亂和脫水情況還沒有緩和……”
陳鋒有意的支開了張麗琴。
在張麗琴去配藥的時候,陳鋒透過“超維視野”窺視了一下,沒有發現有隱藏的攝像頭後,依然利用“隱生坍縮”的精神力干擾了一下寵物醫護室。
隨後,他拿著一次性的注射器直接從身體裡抽了一管血,全部注射到了小寶的體內。
接著,他又用這支注射器抽取了一些氨基酸,搭配了一些葡萄糖溶液,再次注射到了小寶的體內。
等注射完畢,陳鋒隨手將注射器和部分藥品丟進了外面的藥物垃圾桶。
這般過程,小寶一直靜靜的看著。
特別是陳鋒抽自己的血為它注射的時候,小寶人性化的雙眼明顯很是觸動。
它低著頭,任由長長的針頭刺進脖子裡,連吭都沒有吭一聲。
那種乖巧懂事,實在是令人動容。
等張麗琴出來的時候,小寶的狀態已經明顯回暖,整體都精神了不少。
“這隻狗狗,生命都快衰竭了,唉,也不知道怎麼弄成這樣。”
張麗琴有些唏噓。
小寶的乖巧聽話,陳鋒的專業,也讓她從一開始的嫌棄,到現在的接受。
“它叫‘小寶’,最開始是一隻流浪狗……”
陳鋒大概講了下陳瑩和小寶的故事。
小寶聽著故事,不由再次低著頭,兩行淚水淌落。
張麗琴也聽得淚流滿面,感動得稀里嘩啦。
“它,它哭了。”
張麗琴看著小寶流淚,聲音有些發顫。
她覺得不可思議,卻又內心觸動之極。
陳鋒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摸了摸小寶的狗頭——嗯,光禿禿的,沒幾根毛,還硌手。
“小陳,你知道我為什麼開寵物店,而寵物店多是狗嗎?”
張麗琴忽然開口,接著又自問自答道,“因為和人接觸得越多,我就越是喜歡狗,你看,狗多忠誠多有情有義啊,不像是男人,都是渣男。”
陳鋒聞言,有些哭笑不得道:“張姐,可不興打拳啊,我還是個孩子。”
張麗琴噗嗤一笑,頓時風情無雙。
她白了陳鋒一眼,道:“孩子?我看小陳你啊,壞著呢,這三更半夜的,可是將我折騰的不輕呢……”
陳鋒嘴角抽了抽——這是什麼虎狼之詞啊。
他沒有再接張麗琴的話,而是準備給小寶進行消毒除蟲,反覆清洗,處理傷口,清理蛆蟲……
張麗琴是一個感性的人,在瞭解“小寶”的經歷之後,心疼小寶到了極點。
所以她也十分積極地配合,充當陳鋒的副手。
……
另外一邊,出租房中。
許芸洗完澡、吹乾頭髮之後,舒服的坐在了床上。
拉過粉色的鴨絨秋被,輕輕蓋上那一雙雪白的大長腿後,許芸伸手拿起床頭書架上的一本帛書版的《德道經》翻看了起來。
《德道經》上面,有著密密麻麻的筆跡痕跡,也有著很多用紅色中性筆圈出的疑惑點。
“無論是《道德經》還是《德道經》,裡面的句子順序全部被打亂了吧?銜接完全不正常。”
“就像是有存在特意將裡面的所有句子全部打亂,然後又進行了修改後重組組合出來的一樣。”
許芸倚靠著床頭沉思著。
床頭的檯燈很亮,但許芸看著帛書《德道經》上的文字,卻有些出神。
半個小時之後,許芸合上了《德道經》,關上燈開始休息。
閉上眼,她腦海裡反覆出現了《道德經》、《德道經》和《洛書》的內容對比。
迷迷糊糊之中,許芸只覺得精神一片清明,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忽然變得無比清晰明瞭了起來。
“可以確定,這本書裡表達的方向是不對的。在《洛書》裡,陽為白,陰為黑。
陽為意識,為無形,為精神,為火;陰為身體,為有形,為物質,為水。
陽在上,陰在下,內在的陽,主導內在的陰……”
“《道德經》是在‘水’的層面表達,它是純物質層面的,而且是站在非常高位表達的,也就是‘帝王’才需要‘水’和‘柔’。
這個方向,完全是衝著‘水’去的。
但我們普通人,首先是自我,是快樂,是火,是強大的自己,是要先要活出自我。
等真的活出自我,自然就會擁有‘利他’的‘上善若水’。”
“所以,‘上善治水,水善利萬物而有靜’其後,才是‘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這是切斷了意識覺悟,斬斷了認知的門檻嗎?”
“這其中在遮掩什麼秘密?”
許芸沉思著,漸漸地的,她發現她好像變得輕盈了起來,失去了重量。
四周的環境,也像是被一片暖光包圍,明亮而又令人恍惚。
許芸本能的看向了天空。
天空中,有十二道神秘的巨大的光柱,就像是擎天柱一樣。
擎天柱裡,像是有一座牢籠。
每一座牢籠中,都有一個她存在。
每一個她,似乎都在嘗試著掙扎著掙脫那個牢籠,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出。
許芸甚至看到,在其中的一個牢籠裡,她雙手死死的抓住牢籠的柵欄,用力的搖晃著,口中在喊著什麼。
透過口型,她判斷出,那是在喊——陳鋒,我在這裡,我一直在這裡,在那座城裡。
許芸讀出了這段資訊,腦海裡也朦朧的出現了一段場景片段——那是她在一座監獄裡掙脫不出去的場景。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她的身上多了很多傷痕,腿似乎還有些瘸,臉上也有幾道有些猙獰的疤痕。
“嗡——”
許芸只覺得腦子一陣嗡鳴,像是忽然生出了一種身臨其境的感同身受。
那種莫名的心痛,讓她一陣窒息。
她近乎於本能的朝著那一座囚籠飛了過去——這時候的她,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的束縛,感受不到任何的重量。
那種猶如夢中自由翱翔的感覺油然而生。
快接近那座囚籠的時候,許芸看到了那座光柱囚籠裡的許芸的雙眼——那是一雙極其詭異而又可怕的眼睛。
那雙眼睛,泛著邪異的眼白,彷彿能蠶食人的靈魂。
許芸瞪大了雙眼,身體不由控制的被神秘光柱和光柱中的囚籠吸引。
“轟隆隆——”
這時候,那種猶如午夜驚雷般的聲音轟隆隆炸響。
與此同時,許芸一個激靈,莫名驚悸。
她幾乎本能的抗拒著,同時立刻拿出手機,拼命的撥打陳鋒的電話,想要向陳鋒求救。
可是,手機怎麼都無法解鎖。
許芸都快急哭了。
好不容易解鎖了,她連連撥打了好多次電話,結果每次都按不對數字。
“轟隆隆——”
耳邊的驚雷聲持續炸響。
身邊的十二座光柱忽然光芒大作,其中的牢籠也忽然間開啟。
十二個看起來無比邪惡、詭異的許芸將許芸完全包圍了起來,並向著她快速逼近。
“啊——”
許芸嚇得尖叫。
這時候,天空中的白雲漸漸匯聚,組成了一隻巨大的豎眼般的冰冷無情的眼睛,俯視著下方的一切。
許芸雖然沒有去看,卻依然能將這片天地所有發生的一切“看”在眼中。
她甚至覺得,被這樣的眼睛盯著,她會在下一刻被抹殺掉。
“不對,我這是在做夢,我的夢境我做主——全部,湮滅!”
“na'mo'a'mi'tuo'fo”
“ong'ma'ni'bei'mei'hong”
“ong'a'hong”
“福生無量天尊。”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神愛世人,聖靈與我同在。”
許芸將能想到的都念誦了三遍。
下一刻,夢境之中的光湮滅了,世界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許芸的心寧靜了下來,她莫名的想著,這個夢境太深刻了,早上起來一定要記下來。
特別是那個臉上有疤痕、身上到處是傷痕甚至還瘸腿了的她,那抑鬱的樣子,一定要畫下來。
這一定是在預示著什麼。
想著,許芸翻了個身,頓時,深刻的記憶直接模糊了。
……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
寵物診所裡,看著一點點恢復的小寶,陳鋒的心也漸漸踏實了下來。
“張姐,天快亮了,小寶就先放這裡療養了,我上午有點兒事,下午再過來。”
想到昨晚許芸靈性溢位、精神損耗嚴重,陳鋒心中也有些擔心,準備等會兒去看看她,同時給她做下精神舒緩放鬆,安安神。
“嗯,你去吧,小寶交給我,我肯定照顧得好好的!唉,我的乖乖小寶,太可憐了。”
張麗琴說著,直接抱著小寶進了另外一間寵物醫護室。
陳鋒也沒有耽擱,在寵物店清洗了一下手,又噴了點醫用酒精給全身消毒之後,打了個車前往許芸的租房小區外。
他買了兩籠紅油牛肉包,又去八珍餛飩店打包了兩份八珍餛飩後,直接來到了許芸的租房處。
“咚咚咚——”
陳鋒敲響了許芸的門。
房間裡,沒任何動靜。
“咚咚咚——”
陳鋒又敲了敲,隨後他凝神仔細聆聽了一下,卻幾乎聽不見許芸的呼吸聲。
“嗯?”
陳鋒心神一凜,當即拉起指紋鎖的保護蓋,開始驗證指紋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