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道印物品還有活著的……人?
”
陰暗的房間中,蘇銘看向那個巨大的,鎮著黑色符籙的罈子,忽然冒出這麼個想法。
他禁不住心裡有些好奇,多看了那罈子幾眼。
通體黑色,半人多高,上面是一個紅色蓋子,兩側有耳,壇身貼了十幾張黑色符籙,看上去詭異無比。
不時的咳嗽聲音從內部傳來,更增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氛。
在其壇身旁邊有一木牌,上面寫著“黃昏後的老人”。
“黃昏後的老人?這也是一件道印物…或者告死物?”蘇銘疑惑道。
看樣子自己不瞭解的事情還有很多啊。
他貼著房門向著右手邊看去,不讓自己靠近那個巨壇。
這個房間與丹房大小相等,不同的是這裡相對整潔有序一些,不像丹房那樣凌亂。
沿著牆壁擺放著一個個長櫃,分甲、乙、丙、丁四種。每一個櫃子都有九層,對應的應該是一級到九級的道印物品。
再有就是中間那個巨大的黑色罈子了,除了這些之外再無他物,使得房間看起來稍顯空曠。
那些櫃子被分成一個個木格,每個格子都刻著相應的道印物名字。
不過,有的格子裡面是空著的,並沒有存放任務物品。
但即使如此,整個房間儲存的道印物大概也有幾十種之多。
蘇銘禁不住好奇四下環顧一圈,看到很多奇形怪狀的道印物。有的裝在盒子裡,有的則是貼著符咒暴露在外。
盒子裡的東西他看不到,那些裸露在外的道印物卻是樣子千奇百怪,有散發著光芒的手骨,有乾枯的貓屍,神秘的鱗片,新鮮的樹枝,最奇怪的還有一個貼著白色符紙的椅子……
他無視罈子中不斷髮出的奇怪聲音,迅速又仔細的看了一圈,大大的滿足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隨後沿著甲字櫃,尋找到了道印物‘幽靈面具’所在。
一個白色的石頭盒子,燈籠的光芒照在上面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盒子上鎮著一張黃色符籙,壓制這件道印物的氣息。
在幽靈面具下面的那一行裡,他還注意到‘色狼’擺在那裡。從位置猜測,顯然比幽靈面具低了一個等級。
也難怪,一個尋人的,一個尋仙的,自然不同。
捧起盒子,他再次環顧了一圈,驚歎於小地獄收集的道印物之多,隨後退出房間,掩上門離開。由始至終,都遠離那個裝著“黃昏後的老人”的黑罈子。
他來到正殿,叫醒了正在沉睡的牛飛。
“怎麼?天亮了嗎?”
牛飛睜著惺忪的牛眼含糊不清的問。
講道理,蘇銘其實感覺有些不好意思的,剛讓人家來一天,連飯都沒吃一頓,三更半夜就要幹活。自己是不是有點周扒皮的意思?
訕笑兩句,隨後道:“今天晚上有個委託要處理一下。距離有點遠,所以,你能不能……”
“讓你騎著我去?”牛飛倒是猜的真準。
“哈哈……對!”蘇銘笑了笑。
牛飛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倒是也沒有拒絕,只是嘀嘀咕咕的言語不斷傳來。
“為什麼總感覺老牛我好像被你坑了呢……”
蘇銘只當是沒聽見,把自己的東西全部隨身帶好。
來到院子裡,牛飛抬頭對著月亮哞哞的叫了兩聲,舒展著筋骨。
這舉動看的蘇銘有些意外。
一頭牛,你對著月亮吼什麼?
再說這月亮也不圓啊……
牛飛吼完之後,心不甘情不願的幻化成老牛真身,梗著脖子回過頭,對蘇銘道:“你坐上來吧。”
脾氣也真好。
蘇銘一邊往他身上爬,一邊訕笑道:“不好意思哈,剛來就讓你陪我出任務。”
“沒事沒事。我也不能在這白住不是。你向前靠靠或向後靠靠都行,別夾著我肚子,那樣跑起來不舒服。”牛飛晃了晃尾巴說道。
蘇銘點頭,向前挪了下屁股。
“對,就在這個位置坐著吧。別動哈,我要飛了。”
牛飛說著四蹄生風,跳上了梧桐樹的樹梢。
“對了。去哪?指個方向。”牛飛問道。
“從道觀後面方向走。具體位置我通知你。唉?等等!!”
蘇銘回頭看向趴在自己身後的鏡,忽然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幽靈面具使用時候,百米內不能有生人,不知鏡算不算?
這是關乎使用道印物時自己安危的大事,不能馬虎。
不過,蒼耳沒有提這一茬,應該不會有事。
“穩妥起見,還是問一下的好。”
這麼想著,他又讓牛飛下去,隨後迅速取出一張通訊符,寫明原因,放在地上燒掉。
不多久蒼耳的回信到了。
“我沒提,自然就不用擔心。你走的時候師孃會把鏡打下來。放心去吧。囉嗦。”
蘇銘看到蒼耳的回信,尤其是最後兩個字的時候,他甚至能想象得到蒼耳抓著筆桿子努力壓制不讓自己暴怒的表情。
他搖搖頭,注意到去往石村的路線恰好經過道觀後面的山林。
聽說,師孃住在道觀後院的山裡,應該會在自己路過的時候把鏡……
蒼師姐為什麼要用‘打’這個字?
蘇銘不解,回頭看了眼趴在身後的鏡,對方正捧著臉盯著自己,黑球球的眼睛咕嚕嚕的轉著。詭異中又帶著幾分可愛的感覺。
“鏡師姐,你自己小心吧。”
蘇銘心中默唸一句,隨後騎在了牛飛背上。
“確定沒事了吧。那你坐住啊,我要飛了。”
牛飛囑咐一句,一個大跳輕盈的躍過了房頂,踩著樹梢向道觀後面的密林飛去。
蘇銘回頭觀察著蒼耳,很好奇師孃如何把這位師姐‘打’下去。
同時還有些難以掩飾的小小的激動,終於能看到那位師孃了。
對於那位單手拖走蛇老的師孃,他老早就想看看真面目了。
他壓著好奇心,觀察著四周的密林。
“唉,我說蘇銘。”牛飛叫了一聲。
“怎麼了?”蘇銘問。
“你們小地獄是不是每天夜裡都會出任務?這三更半夜的不叫人睡好覺,可不是好習慣。對了,我剛才看到一片菜地,是你們道觀的嗎?
用不用老牛我給你耕一下。”
蘇銘一直在觀察四周,看是否有像‘山’的存在。
聽到牛飛的話,頭也不回道:“我倒是忘了這一茬。你那麼喜歡耕地,也要等到來年開春啊。”
“那好。就這麼定死了。來年開春,那片地就是我的了,正好我車上還有大梨和鞭子。
到時候你就看老牛……臥槽!錘子!”牛飛忽然大叫一聲。
話音剛落,蘇銘就看到一個羊角錘從下方密林向著自己衝過來。
那錘子速度之快,只是眨眼之間就衝到了近前。
隨後蘇銘就聽到“啪”的一聲,羊角錘帶著無與倫比的恐怖氣息,大刺刺的印在了鏡腦袋上。
“我天……真打下去了?”
蘇銘大驚,立即向下看去,但見鏡和那錘子一起,悠悠盪盪的飄了下去。
“嗯……看樣子應該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蘇銘暗道。
“吼吼吼……”鏡的吼聲不斷傳來。
蘇銘看見鏡最後飄到了一個白衣白髮的女子身邊,正伸著手衝著自己大吼著……
“那白髮女人……莫非就是師孃?”
蘇銘禁不住多看了對方几眼,直到那女人帶著鏡消失在原地……
“蘇銘,剛才那錘子怎麼回事,嚇得老牛我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牛飛心有餘悸的回身吼道:“是誰?你看到了嗎?是誰他媽的偷襲我?這要是再偏一點,那錘子就鑲老牛臉上了。”
蘇銘騎在他身上,感覺到對方正在微微的顫抖著。也不知是被嚇得還是因為氣的。
“沒事了,我們走吧。”他拍了拍牛飛的脖子說道。
“不行,這事情沒完。媽的,嚇死牛了。”牛飛惡狠狠道。
“那是我師孃叫師姐回家呢。你生什麼氣,當心錘子再飛回來。你想讓我明天早飯吃牛肉嗎?”蘇銘沒好氣道。
牛飛聽聞此言,忍不住渾身一顫。
梗著脖子想放兩句狠話,但想起那一錘的威風,又實在提不起牛膽。
打了個響鼻,鼻孔噴出兩道白煙後向著遠處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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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的雲朵像是棉絮一般,遮蔽了大部分月光。
荒廢的村子外延,李不易坐在一顆大樹下面,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的石村。
剛剛信鬼就回來了,小地獄的大人已經接了自己的委託。
這是一個好訊息。因為最近他聽聞小地獄範圍內鬧了不少案子。
像什麼水鬼問路,陰魂索命,邪靈行兇,鬼宅,嬰靈,還有黃門村那最詭異恐怖的三日案……
等等詭異事件層出不窮,諸多勢力都趁機賺的盆滿缽滿。不得不說,這臨近年關了,小地獄這方圓百里著實‘熱鬧’了起來。
諸多案子裡,自然有不守規矩的東西作亂,但恐怕也有一些不屬於正常妖魔存在的‘特殊’的髒東西。這才是最棘手了。
有不少人想請動小地獄的掌燈人出手解決,但無一例外都被打發走了。
不知為何,小地獄最近一段時間很少接案子。
或許在人家眼裡,只要這方天地規則不亂,十荒氣息不壓進來。其他都是小事,提不起精神來也是正常。
自家供奉的老仙兒失蹤,使得這位老人家心思一下活躍了一些,一時間想起了最近的很多事情。
不知多久,他收斂心神,暗道一聲僥倖:
“幸虧小地獄的人接下了委託,不然我就只能請朝廷淨妖司的人了。”
相對於淨妖司那些攪屎棍,李不易自然更相信這方天地規則的制定者和守護者。
他此時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靜靜的守在石村外延,等待著小地獄來人。
咴兒咴兒……
啞啞啊……
哇啊~嘎!
深夜的密林中,傳來陣陣奇怪的鳥叫聲。
有夜貓子,也有魂鴉和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給這寂靜的荒野山村,憑添了幾分詭異氣憤。
對此,李不易只是聽著,倒也不覺得害怕。
畢竟年紀這麼一大把了,很難再有什麼髒東西能嚇住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只覺得頭頂一個黑影閃過。
緊接著,只見一個龐然大物飄了下來。
那是……牛?
小地獄還有會飛的牛?
李不易有些驚訝,不過很快便就釋然,畢竟比這隻牛還大的橘貓他也坐過。小地獄養一隻會飛的老牛不算什麼。
卻見一個提著燈籠的強壯男子跳下牛背,四下打量一眼,便就向著自己走來。
是熟人。
李不易一眼認出了來人的身份,正是當日斬殺虎姑婆的蘇銘。
“蘇兄弟。別來無恙。”李不易走過去見了禮。
“李老哥。”蘇銘還禮道。
對這李不易他印象不錯,見對方臉色帶悲,估計是還在擔心所供奉的仙家。
簡單的寒暄片刻,蘇銘說了幾句安慰的言語。
這時牛飛也走了過來,看了一眼蘇銘,問道:“接下來我要做什麼?”
“你什麼都不用做,和這位李老哥守在這裡就行。”蘇銘說道。
隨後看向李不易,介紹道:“這牛也是我道觀的,老哥不必害怕。”
李不易衝著牛飛拱手,笑了笑沒說什麼。
一旁的蘇銘切入正題,問道:“老哥身上可有帶著仙家的雕塑?”
“有的,有的。”
李不易壓下種種情緒,立即開啟自己隨身揹著的木箱,雙手小心翼翼的探進去,隨後捧出一個木雕。
“吶,小兄弟請看,這就是老朽供奉的那位仙家。”
蘇銘點頭,看向李不易手中雕塑。
木雕上漆著顯眼的色彩。可以看出那仙家的是一個小女孩模樣,
雕刻的手藝不算精細,但卻給人一種很傳神的感覺。
女孩頭髮上是柳枝模樣,眼睛是黑色。臉頰,嘴唇,還有眉心都各有一點鮮紅。嘴角微微翹起,露著一個詭異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嚇人。
蘇銘在經過李不易同意之後,才伸手接過那雕塑。
他看了牛飛一眼,目中又轉向李不易,繼續問道:
“老哥。這位仙家住在那石村什麼位置?”
“南街西頭,第二個房子裡。那裡就是仙家的住處。”李不易回答道。
蘇銘點頭,認真道:
“我現在進村子去看看。你們二人等在這大樹旁邊即可。千萬不能進去。”
“知道。”
“小哥放心。”
得到確定的回答,蘇銘轉身準備離開。
忽然又有些擔心,取出一正通訊符,在上面寫了‘師姐!救命’四個字。
回頭交給牛飛,說道:“如果到了寅時我還沒回來。你就把這張符燒掉。明白嗎?”
“你放心去吧。話說,真不需要我幫忙?”牛飛道。
“不用。我說的這些可都是關乎我身家性命的事情,你千萬不可大意。記住,沒有我的通知,千萬不能進村。寅時我沒回來,燒掉符籙。”蘇銘不放心的再次囑咐。
看到牛飛認真的點頭之後,蘇銘才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裝備,隨後向著前面的石村走去。
進入村子後他回頭看了看,夜色中已經看不到牛飛與李不易的身影。
蘇銘深吸口氣,從儲物符中取出狗尾先知草。
幸好鏡師姐被師孃打下去了沒跟著來,不然他還真不好啟用自己“小金庫”裡的東西。
握著熒光閃閃的先知草,他穩了穩心神,隨後道:
“先知草,先知草。我會死在石村!”
連續說了三遍,觀察著先知草的變化。
狗尾巴草那毛茸茸的草頭,緩緩向著左邊倒了下去,隨後又轉了個圈向著右邊倒。接連晃悠了兩下,最後直刺刺的挺直了草頭。
這是……已經超越了先知草的預測能力範圍嗎?還是被什麼東西干擾了?
蘇銘皺眉,他收起先知草,連同把身上其他東西和幽靈面具也一起收進了儲物符中。
隨後,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按住刀柄,小心翼翼的向著石村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