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踏著穩健的步伐走過來,面上表情十分平淡,看著顧軒宇的眼睛不帶絲毫情感,彷彿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就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般。

“顧清!”

顧軒宇咬牙切齒的看著他,眼睛裡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你這個骯髒噁心的私生子,我真後悔那天沒能殺了你!你這樣見不得光的人怎麼配活在這個世上!憑什麼處處要高我一頭!你去死啊,去死去死去死!”

面對顧軒宇極盡惡毒的詛咒顧清絲毫沒放在心上,甚至還是他露出了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

“想讓我死,你這輩子都做不到了。顧軒宇,你與其在這裡怨天怨地,還不如坐下好好享受一下你這最後的時光。”

顧清語氣慢悠悠的,卻彷彿有種魔力,剛剛還瘋狂叫囂的顧軒宇瞬間就像一隻被掐住喉嚨的公雞,好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聲音,連忙追問:

“顧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呵。”顧清輕笑一聲,站在距離顧軒宇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聲音平淡開口:“你不會以為殺了人就只是關幾天這麼簡單吧。顧軒宇,你知道南朝律法裡故意殺人罪的後果是什麼嗎?殺、人、償、命,顧軒宇,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麼你應當是懂得的吧。”

顧軒宇瞬間瞳孔放大,眼神慌亂起來。

“不可能!母親不可能看著我去死!”顧軒宇連忙看向方氏,滿臉祈求:“母親,母親,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殺了二弟的,母親你救救我,我還不想死。母親,你救救我,我可是你唯一的孩子了啊!我要是死了,那顧家可就真的淪為顧清這個雜種的囊中之物了。母親,你一定要救救孩兒啊!”

顧軒宇朝方氏大喊著,一邊喊一邊朝她伸出手,眼裡落下滾滾淚珠。

方氏呆呆的站在那裡,聽到顧軒宇的喊聲眸子輕輕動了動,畢竟是她辛辛苦苦歷經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她下意識朝前走了兩步,想要去拉住顧軒宇的手。

可就在她即將碰到顧軒宇的時候她恍惚間突然看到顧軒逸頭破血流的站在顧軒宇身邊,目光死死的盯著她,對她說:

“母親,你這麼快就要原諒殺害我的兇手了嗎?母親,我的頭好疼啊,是他,拿著石頭一下一下的砸開了我的腦袋……母親,你不是最疼愛逸兒的嗎?為什麼這麼快就原諒了殺害我的兇手。母親,你忘記逸兒死得有多慘了嗎?你不愛逸兒了嗎?”

方氏忽然大叫一聲,死死捧著自己腦袋,淚水瞬間奪眶而出,看著顧軒宇站立的地方瘋狂搖頭。

“沒有!母親愛逸兒,母親沒有忘記逸兒……逸兒,逸兒,逸兒……”

方氏抱著腦袋狀若癲狂的對著空氣大喊著,看得顧忠伯滿眼的不可置信,正要過去安撫兩句就見方氏突然大喊一聲“逸兒,母親這就來陪你後”就狠狠朝柱子撞了過去。

若不是顧清眼疾手快的攔了一把,她可能就要當場香消玉殞了。

隨後父子二人趕忙把昏過去的方氏送回顧府,誰也沒有理睬身後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嘶吼。

萬幸的是方氏並沒有大礙,大夫開了兩劑方子後就離開了。

顧忠伯坐在床頭,看著面容消瘦的方氏,那雙混濁的眼睛裡也不經泛起了淚水。

顧清一直在旁邊看著,見狀也不由出聲安慰兩句。

“她沒事,你不必太過擔心。”

“清兒……你說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孽?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白眼狼出來。”

顧清垂頭不語,顧忠伯也不指望顧清會回答他,他只是需要一個發洩口,再憋下去,他也要瘋了。

“從小他們要什麼我便給什麼,從來沒有虧待過他們,也從來不讓任何人輕視他們,我教導他們做人的道理,教導他們做事,哪怕是他們偶爾犯個錯我也不曾說過他們什麼,就連他天天逛花樓喝花酒我也不曾對他動怒,可是,他怎麼就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啊……”

“父親,你自以為給他們就是最好的,教他們的便是是對的,縱容他們便是疼愛他們的話,你可曾想過,正是因為你,才把他們一步步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顧清聲音很輕很輕,輕到顧忠伯一度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猛然抬頭,一動不動的盯著顧清。

“我……”

“父親,你累了,早些歇息吧。”

顧清打斷了顧忠伯,留下這句話後徑直轉身走了。

自從那次方氏在牢裡昏過去之後整個人的精神都不好了,一天有一大半的時間都處於昏睡之中,剩下的時間也常常處在半昏睡中。

這段時間顧府家的門檻都要被前來醫治的大夫給踏平了,可藥吃了不少但情況卻是一點沒變好,有時嚴重到整整一天都在昏睡,若不是還在呼吸,看起來就和死人差不多。

然而這天方氏卻一反常態的早早醒來了,精神頭也比前幾天好,臉色也看起來紅潤了不少。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喊來丫鬟讓她拿出她當年剛嫁給顧忠伯時最愛穿的衣裳,笑呵呵的說道:

“今日是夫君的生辰,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給夫君慶生。”

聞言丫鬟面面相覷,好半晌才有一個丫鬟上前小心翼翼的說道:“夫人,那件衣裳您已經把它給剪碎了。”

方氏柳眉一豎,當即怒喝一聲:“胡說!那可是夫君著人給我定製的,好端端的我給它剪碎了做什麼,定然是你這丫鬟見我才剛同夫君成親便成心戲弄於我。來人啦,把這婢子給我拉出去,找個人牙子賣了!”

丫鬟一驚,立即跪倒在地,忙不迭的說道:“夫人息怒,奴婢絕無戲弄夫人之心,實在是您那件衣裳真的給您親手剪碎了。請夫人明鑑啊!”

方氏氣極,隨手抓起銅鏡就要朝丫鬟砸去,卻意外的看到了銅鏡中的自己,頓時驚恐的大叫了一聲。

“啊!我的臉,我的臉怎麼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