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信口雌黃！老夫不懂你說什麼！”
聽了秦雲這話，謝懷遠頓時眸光閃爍，原本憤怒異常的臉也有些僵。
“不懂？”
“那您猜猜昨個黃醫正大半夜進宮幹什麼？”
“又是誰召見的他！”
“謝相貴為首輔，要查這點事不難吧！”見對方遲疑，秦雲一邊用袖子蹭掉嘴角的血跡，一邊冷笑道。
大半夜能把太醫院醫正叫進宮的也只有龍椅上的那位了。
一念及此，謝懷遠一抬頭，就發現此刻武帝正面無表情，直勾勾盯著他，那樣子就像獅子看著獵物。
“是陛下！”頓時，一層細密的冷汗就沁溼了謝懷遠的後背。
之前，他們商量給秦雲下藥是在三皇子府上，旁人根本不可能知曉，除非，三皇子府上也有陛下安插的探子。
那麼自己做的那些事，以及下藥給皇子破髒水，就是有十條命都不夠死。
更何況，為了徹底置秦雲於死地，他還特地找了不少儒生過來造勢，一旦下藥的事被人曝光，謝家遺臭萬年不說，甚至有可能
被株連九族。
謀害皇子可是大罪。
一時間，謝懷遠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父皇，謝相乃我大乾國柱，又為當代儒門魁首，事關他的顏面和女兒家的清譽，兒臣建議嚴查此事。”
見謝懷遠看著自己，三皇子立馬會意，當即一撩袍袖，義正言辭就跪到了地上。
“是啊陛下，謝相乃百官之首，要是謝家千金傳出點風言風語，謝相威嚴何在，我大乾朝堂威嚴何在？”
“對，臣附議，懇請陛下下旨徹查此事。”
“臣等附議！”
有了三皇子帶頭，他身後的那群擁躉，連同謝黨官員紛紛下跪附和道。
看到這一幕，謝懷遠是嘴角直抽。
很不得把自家小弟從地上揪起來上去就給幾個嘴巴子。
他們還在這兒洋洋得意以為凡事盡在掌控，殊不知，這一切都在武帝看在了眼裡，
現在跳得有多歡，以後死的就會有多慘。
“謝愛卿，你覺得呢？”然而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武帝非但沒有立刻下旨，反而意味深長看了謝懷遠一眼。
“陛下，老臣有罪，不僅殿前失儀，更是毆打皇子，請陛下責罰。”都當到宰輔了，要是還聽不出皇帝的敲打，謝懷遠就真是傻子了。
然而這一幕，卻看傻了一旁的謝黨官員和三皇子的擁躉。
三皇子更是滿臉錯愕。
現在正是對秦雲落井下石，窮追猛打的好時候啊，謝懷遠這個老匹夫怎麼突然就變卦了。
“謝愛卿，朕問你的是，你女兒這件事要不要徹查？”武帝繼續面無表情的問道，可那股威壓卻壓得謝懷遠根本不敢抬頭。
“陛下，這件事是老臣受奸人矇蔽，一時不查，才會錯怪二皇子，二皇子品行純良，斷不可能做出任何有損皇族顏面的事。”
“老臣在這裡向二皇子道歉，向陛下道歉。”
說著，謝懷遠直接跪向秦雲，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
秦雲不閃不避，就這麼坦然接受了。
這一幕，直接把朝臣們看得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
就連謝黨一派的官員們也是面面相覷，剛剛就跟殺父仇人一樣，現在怎麼反而要磕頭認錯了。
秦雲到底做了什麼。
三皇子此刻臉色也是陰沉的能滴出水來，明明只差一點，只要謝懷遠能一口咬定秦雲對他的女兒圖謀不軌。
他就能趁機發難，甚至讓父皇把秦雲貶為庶人。
王皇后等人也是滿臉怨毒，謝懷遠這個老東西居然臨時反水。
“謝愛卿，這樣的事，朕不希望再有下次！”
“罰你廷杖十下，可有異議？”
然而最讓朝臣不解的是武帝的態度，為了秦雲他不僅處罰了王家，現在更是直接要廷杖謝相。
“臣沒有異議，謝陛下寬宏大量，謝二皇子殿下寬宏大量。”說著謝懷遠再次叩拜。
還真是便宜這條老狗了。
看著被禁軍拖出去杖責的謝懷遠，秦雲有些遺憾。
廷杖十下固然能打的皮開肉綻，但懲罰終究是輕了些。
今天這朝會，要不是自己準備充分，恐怕身陷囹圄的就是自己。
“好了，諸位愛卿可還有其他事啟奏，若無他事就散朝吧，對了，老二你留一下。”然而就在秦雲胡思亂想的時候，龍椅上秦琰的聲音再次傳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聞言朝臣們就算心裡有再多疑惑，也只能等散朝之後再行討論，眼下只能行禮離開。
“怎麼，你心裡對朕還有怨氣？”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立政殿內只剩下秦琰和秦雲父子二人。
“兒臣不敢！”秦雲低著頭，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敢就是還有怨氣，朕知道這些年虧欠你的太多太多，所以你寧願說出去漠城求死的氣話，也不願留在這朝堂。”
“可你想過沒有，朕不僅僅是你的父皇，更是一國之君，我要考慮的是這個國家，是這個天下，你明白嗎？”
“能坐這個位置的人，我不求他是個好人，但一定要是個合格的君王。”王皇后、諸位皇子、以及那些朝臣的表現，統統都被武帝看在眼裡。
秦雲被他們針對，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父皇，兒臣沒說氣話，兒臣是真心想去漠城為父皇分憂。”
秦雲故意裝出一副赤膽忠心的模樣。
“你，不怕死嗎？”武帝皺眉，他不信秦雲有這個勇氣。
“兒臣怕！”秦雲點頭。
“既然怕，你還？”武帝臉皮不自然抽了一下。
“父皇，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兒臣不僅是您的兒子，更是大乾的皇子，如果連兒臣都不敢捨棄這條命，那漠城的兵卒又有多少願意為我大乾死而後已！”
“如果父皇怕兒臣被俘有損大乾國威，就請賜兒臣一柄利劍，一旦被俘，兒臣立馬自刎。”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這一刻，武帝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這個兒子，他剛剛之所以那麼問，是因為秦雲的舅舅林振北正是漠城前任主帥。
他怕秦雲去漠城是為了兵權。
可沒想到對方腦子裡想的卻是那些兵卒能不能為了大乾效死，甚至他為了不給大乾丟臉，連自殺都想好了。
要不是真正心繫這個國家，他也不可能說出這種話。
而更讓人揪心的事，這樣一個孩子，卻一直被人暗算，一想到這兒，武帝的眼眶不由有些溼潤。
“去漠城的事，你就別想了，這是朕給你的補償，日後若是誰還敢再算計你，或者汙衊你謀反，你儘管來告訴朕，朕替你做主。”
說著，武帝拿出一卷早就草擬好的詔書，塞到了秦雲手上。
而在看了詔書上的內容之後，秦雲整個人都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