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對著顧承志笑了笑,道:“清風本無物,何處惹塵埃?風輕雲淡,豈不美哉?”
高洪一步跨出,來到清風劍陣中央。
劍陣剛起就散,縷縷清風,遽然消散,至於連同掌門真人顧承志在內的佈陣五人,更是如破麻袋一樣,倒飛了出去。
高洪居高臨下地看著顧承志等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沒有入聖境大修士坐鎮的門派,或是沒有超凡境劍修坐鎮的山頭,就該像我這般拜山問劍!”
顧承志又氣又怒又羞又燥,可技不如人,實在是無話可說!
臺階更高處,位於半山腰,有個外貌清癯、頜下留著長鬚的老者,站在那裡,手持龍首劍,仙風道骨,正是盧陽劍派太上長老紀澤川。
紀澤川道:“兩位都是修為有成之士,何必與我盧陽劍派過不去?若是就此收手,退出山門,我盧陽劍派既往不咎!”
話是這麼說,其實紀澤川已經做好了惡戰一場的準備,他的身後不遠處,站著十多位盧陽劍派的長老,無一例外地都是悟道境修為。
高洪沒有去接紀澤川的話茬,只是嘖嘖稱奇,隨即轉身看向馬車,問道:“這次換你來?”
車廂內響起高小憐的聲音,道:“你本事那麼大,又沒有遇到超凡境以上的大修士。”
高洪點點頭,重重一跺腳,“那就來吧,我倒要看看,盧陽劍派的劍,到底能不能殺人!”
紀澤川雖然已經做好了苦戰一場的準備,但仍然抱有一絲不為外人所知的僥倖心理,盧陽劍派的實力及處境,他又不是不知道,所以,這一戰,能避免是最好,就算不能避免,也至少要立於不敗之地,不然的話,傳承了無數年的盧陽劍派,恐怕就要淪為整個江湖的笑柄。
紀澤川見高洪並不止步,只是自顧自地登山,不由暗暗嘆了口氣,“佈陣!”
隨著劍光瀰漫,縷縷清風,夾雜著淡淡薄雲,毫無頭緒地填充著天地。
不過眨眼的工夫,清風薄雲,就已經將盧陽劍派山門所在的那方天地填滿。
不等高洪出手,那輛停在原地、無聲無息了良久的、鑲嵌著珠寶美玉的華麗豪奢馬車,忽然動了一下,緊接著,一道奪人眼球的赤紅色身影,從馬車中飛掠而出,落在了高洪與紀澤川的中間。
赤紅色身影,正是等得有些不耐煩的高小憐。
高小憐一步跨出,無視縈繞在石階之上的清風薄雲,老神在在地登山而行。
所有出劍佈陣的盧陽劍派長老,就好像是一群被設定了程式、自顧自亂舞長劍的傀儡木偶一眼。
如此詭異的一幕,在觀戰的旁人看來,簡直是匪夷所思。
等高小憐與盧陽劍派太上長老紀澤川擦肩而過的時候,許久不曾動彈的高洪,大步向前走去。
一男一女,就那麼肆無忌憚地行走在盧陽劍派諸多長老佈設的清風劍陣之中。
紀澤川又怒又驚:“閣下到底是誰?與我盧陽劍派有何深仇大恨?如此羞辱我盧陽劍派?”
高小憐淡然道:“拜山問劍,自古有之。難不成你們盧陽劍派的人,沒有聽說過拜山問劍?還是你們盧陽劍派的人,不允許別人拜山問劍?你們有那個實力嗎?”
紀澤川氣極反笑,道:“閣下莫非真的以為自己天下無敵?無人可擋?”
高小憐淡然道:“是不是天下無敵我不知道,是不是無人可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能擋住我的人,你們盧陽劍派還沒有!”
紀澤川怒笑一聲,道:“不過是兩個趁我盧陽劍派高手外出之際,才敢前來拜山問劍的無恥之徒而已,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張牙舞爪賣弄修為?”
高小憐只是冷冷笑了一聲,沒有接話。
高洪卻是朗聲應道:“盧陽劍派的高手?你們盧陽劍派有高手嗎?要是有的話,儘管報出他們的名號,我高洪倒想聽聽,一個小小的二流勢力,到底藏著什麼樣的‘大高手’!”
紀澤川下意識就要報出盧陽劍派中流砥柱徐鶴年的名字,但在最後一刻,硬生生地止住了,如果不是前任掌教真人有所交代,他一定大大方方地說出徐鶴年的姓名,說出徐鶴年的修為境界,可惜的是,這世間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紀澤川神情鬱郁地摔了一下衣袖,怒聲道:“我盧陽劍派,今日就算是覆滅消亡,也絕不會任由外人羞辱!”
“是嗎?”高洪嗤笑一聲,滿臉不屑地說道:“那好,就先從你開始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攔我幾招!”
“我不會殺你,我會讓你親眼看到,你們盧陽劍派的祖師祠堂,是如何被我一劍斬塌的!”
話音尚未落下,高洪已是向前踏出一大步,繼而一拳轟向紀澤川的前襟。
紀澤川長吸一口氣,手中長劍裹挾著兩縷清風,如青龍出水一般破空而去。
龍騰霧隱,劍鳴沖天!
可惜的是,如此鼎盛充沛的劍意,在高洪的拳勢面前,仍然有幾分螢火之光與日月之輝爭雄的意味。
劍意消散,拳勢如虹。
明知必敗無疑的紀澤川,絕望地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臨。
然而,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拳勢砸在自己身上的痛楚感覺。
然後,紀澤川睜開雙眼,看到了一柄劍氣沖天的古劍。
在高洪一記指劍斬塌盧陽劍派山門牌坊的時候,思過崖上那道臨崖而坐、閉目神遊的身影,忽然睜開了雙眼。
不等韓無言起身,一襲紅衣的春十三娘已是出現在崖畔,聲音柔媚入骨,道:“公子醒了?”
韓無言只是瞥了春十三娘一眼,就察覺到後者已是身負重傷、氣血兩虧,若是再不及時救治的話,恐怕會落下永遠也無法修復的病根兒。
“是誰出手傷的你?”韓無言的兩道劍眉微微皺起,語氣略顯冷淡地說道:“竟敢打傷我的人,看來,是時候讓天下人知道我韓無言的劍了,也是時候讓那些蠢貨付出代價了。”
臉色蒼白、滿心疲憊的春十三娘,在聽到‘我的人’這三個字的時候,沒來由地心裡一暖,幾乎都要忘卻身體上的疼痛。
“妾身技不如人,讓公子擔心了。”此時此刻的春十三娘,好似尚未經歷過情場的少女,滿臉羞澀意味地說道。
韓無言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緩緩站起身來,然後,隨手拔出青雲古劍,朝著盧陽劍派的山門方向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