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在消逝。
倘若說先前看到蔣拓將這漫天光點化作的璀璨畫卷緩緩鋪開是一種震撼,那麼,現如今出現在石陽的眼前則是另一種。
成堆的光點,開始有了渙散的跡象。
這種渙散,使得原本凝實光芒變得晦暗,由於光點在各種的彙集程度不同,因而還產生的光影的交替感。
整片場地,都因為這成堆的渙散之狀變得有些朦朧。
石陽有一種荒唐的感覺。
明明剛剛,那旭日的光芒已經近乎完美地鋪灑在了這片空島之上,可在這一刻,石陽又恍惚地覺著他正處於某個彌散著大霧的夜晚之中。
在這片朦朧裡,那些在原先光芒稍盛的光點成了為數不多能夠將光芒穿透濃霧、貌似路燈般的存在。只不過,那份薄淡的光芒讓人看著覺得有些可憐。
本不該這樣,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情。
石陽的呼吸逐漸粗重。
無疑,出現在眼前的,是某種異常。
“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我比你還想知道!!!”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那些象徵著身份的光點正在消散?”
“蔣拓走早了!還是說,蔣拓根本就是故意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我受不了了!”
……
嘈雜。
石陽嘖了一聲。他稍稍朝非議蔣拓的那個方向看了幾眼,發覺只是幾個小鬼。
嘁。
這簡直就是在渾水裡放了幾隻噴墨的玩意兒——越描越黑。
蔣拓不在場的現在,這群人想蔣拓怎麼壞,蔣拓或許就是那麼壞。
思索的速度可快過真相傳播太多了。
石陽眯起了眼睛。
一隻柔軟的小手抹上了他的小臂,並俏皮地捏了一下。
石陽心中一動,少許暖意泛了上來。
這種恰到好處的雙向奔赴讓人感覺真不錯。
自己因為意外沒能完成這段一點也不長的路,那個可愛的傢伙就自己走上前來。
“呼~”石陽很想吹個口哨。
“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由你引起?”蘇思忘的聲音像在巖間縫隙裡流淌的清泉,汩汩的,將清涼感直流到你心裡去。
“我?”石陽做了個很誇張的表情,拿手指指了指自己。
這略有大聲的叫喊引得旁人注目。
眾人像是僵硬的屍體,硬生生將自己的脖子掰了回來一般,看向了石陽。
聯想到先前石陽轉動整片光景的駭人場景,他們彷彿在這一瞬間猜到了什麼東西。
這個少年,究竟是……
不會吧……不會是這樣的。
石陽瞧見眾人的反應之後,心中倒是有些許明悟。
扭頭看見蘇思忘澄澈如鏡的星眸,他稍稍頷首。
王淳說的,好像真不錯。
不對,先前石陽的一切舉動都如王淳所料,其實就已經證明了這個人的猜測具有一定的真實性。
已經算是極其貼近某種真實的說法。
而眼下,不過是另一樁證明王淳說法正確性的例證罷了。
石陽語氣有些沉悶,但其實又有點暗爽:
“看來這片光點,真的與人,與個人——將某種存在與每個人的命格緊緊聯絡起來了。”
石陽深吸了一口氣。他開始以一種呢喃闡述起那個說出來有些令人驚駭卻又無比平實的事實,
“這片由無數身份組成的光景,背後有許多光點其實都是因我而來。那麼,當我離去的時候,這些光點自然也會離去。
為什麼,這種光景前所未聞?令這群人無比震驚,震驚到彷彿根本想象不到這種場景一般?
大概是因為我,是朱雀戰院開始組織身份獲取以來,唯一一個能夠與如此之多光點結緣的人吧。”
石陽想笑。
先前,他以為對他感興趣的光點也就一些。
不過現在想來,就連身份中的至尊存在——雀主都為他垂愛,那麼其他所有身份其實都有對石陽產生興趣的動機。
也就是說,其實,與石陽結緣的身份,是這裡的所有的身份。
其中包括很多,其實根本就只是為了石陽而來的身份。
石陽離去,這些只為石陽而來的身份也會跟著離去。
不過現如今已經取得身份獲取最高成就的他,心中也只會對著略有些枯燥的動靜稍稍泛起些許波瀾罷了。
無趣。
“……”蘇思忘僅僅眨巴眨巴了幾下眼睛,嘴中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嘟囔聲。
石陽沒去準備深入理解蘇思忘的舉動。
這應當是“接下來我們有麻煩”的一種提示。
他記得這是很久很久以前,她會去做的。
那麼眼下?
他該做什麼好呢?
石陽陷入了遲疑。
倘若他直接乾淨利落地離開,那些光點一定會直接結束其存在渙散的狀態,消失不見吧。
石陽掃視了周圍一眼。
先前由於他的大喊大叫,已經有不少人逐漸將目光投向了這裡。
吹向耳畔的風間帶來了一些不太美妙的言語,這讓石陽略有些“馬後炮”地知曉了忘妹為何選擇一言不發:
“他……一定是他!”
“他在臺上呆了那麼久,一定是對這身份獲取裝置做了些什麼!”
“他將那些象徵身份的光點偷走了!”
……
空穴來風,荒唐滑稽。
石陽眼睛微眯,他有些略微佩服這些人的想象力,也有些欽佩這些人自欺欺人的本事。
乾淨利落地承認自己不配,不好嗎?
不對,他們沒有跟王淳一樣的認知,對於身份獲取的認識應當仍舊停留在運氣成分佔大部分的階段。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
無知的可憐蟲罷了。
不過——偷?
這倒是個略有些微妙的字眼。
也是個有些骯髒的字眼。
不過石陽不知道的是,這個偷字卻是讓另一群人感到有些心驚膽戰。
偷星小隊。
這群人,不認為石陽擁有連續引發兩場異象的本事。
他們將眼前光景異常歸咎於梁河關謀二人對上蒼大不敬的行為之中。
他們懷揣著猜疑在梁河關謀二人的全身上下來回掃視,任心中的挑釁在自己的眼中肆意綻放。
關謀不是傻子,他沒必要退步。
梁河臉色一滯,將先前的得意稍稍收斂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