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石家父子還緊緊相逼嗎?”馬雲愁眉苦臉,望著扈從遞交上來的報告。
報告顯示,馬家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多個產業都在石家的擠兌陷入萎縮狀態。
馬雲深深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另外一紙文書——求婚帖!
他的眼中帶著濃厚的悲哀:“即使這石家的要求再過分,我這個族長也只能退讓。”
他起身走到安安靜靜地亭亭玉立在一旁的馬若晨身前,出手輕柔地撫了撫她的頭髮,聲音低沉:“我希望你能理解。”
馬若晨身子一顫,沉默不語,只是藏在袖中顫抖的手指完美對映出了她的心亂如麻。
……
窄長的過道,石陽與石昊不期而遇。石陽本想繞過去,卻不想石昊上前一步用手攔住了石陽。
“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希望你能喜歡。”石昊本就狹長的眼睛此刻眯成了一條縫,讓人摸不清的笑容裡看不出是真的好意還是藏了把刀子。
石陽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將石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輕輕地挪了下來,側身從石昊旁邊略了過去。
蘇思忘很是乖巧地向石昊屈了屈身子以示行禮,隨後也緊跟而上。
石昊很難受。
他醞釀好的一拳如同打在了棉花之上,任何在他策劃中應在石陽臉上出現的負面情緒都沒有出現。
這股子憋屈迫使他鬼使神差地喊出了一句:“希望你到時候還能如此淡定。”
“希望你不要玩火自焚才是。”石陽聲音淡漠,沒有回頭。
待石陽遠去頃刻,石昊仍駐足原地,只是臉上陰晴不定,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
蘇思忘憂心忡忡地開口:“你為何還能如此鎮靜?那石昊指定又是策劃了一手陰損安排。”
她看出石陽此刻的鎮靜沒有一絲遮掩,確確實實就是從內到外的心中毫無波瀾。
“我甚至還有點想笑。”石陽出聲,他甚至還真的裝模作樣地輕笑了幾聲,“授魂儀式上被他算計,那是因為授魂儀式對那時的我來說很重要。可如果你真的除了一顆果敢的心外一無所有的話,誰都沒法算計你。”
蘇思忘沉默。她終於明白,石陽那如同死水一般的情緒不是鎮靜,而是淡漠。
她咬了咬牙,指尖攢出一層蒼白:“那我呢?”
“你?你不可能出事的,我保證。”石陽的笑聲很輕,“不過確實有個地方需要注意。”
他晃著右手,卻是沒了下文。
蘇思忘聽了前半句,放鬆的同時心情一陣愉悅,但她很快又被石陽吊著胃口而搞到有些羞惱:“你就快說吧。”
“石昊他,完成了授魂。”石陽的笑聲戛然而止,“用的我捕獲的那隻地品低階戰魂:焚海焰虎。”
“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陽哥哥我全知全能。”石陽輕輕一彈蘇思忘的額頭,看著她“噢”的一聲抱住了額頭,笑出了聲,“不過也有個好訊息,他只是煉體期八煉。”
“可探知別人的修為不是要到聚魂境才能做到嗎?”蘇思忘一陣訝異,“至於具體的小境界,這更是鑑魂師獨有的能力,莫非陽哥哥當真是那傳說中神乎其神的鑑魂師?”
她小嘴微張,眼眸中的不可置信逐漸轉化為疑惑,緊接著蹙起眉頭:“不對,你我二人這些年形影不離,我未曾見過你有接觸過於鑑魂師這一職業有關的任何人或事物。”
她的驚訝不無道理,武道三大階梯,欲登天、身齊天、碎凌霄。
煉體,凝源,聚魂乃是第一大階梯欲登天境中的三境,這第一階梯各境界若是細分又可分成九煉。
石陽只是初入凝源境而已,他卻能夠如此篤定石昊的修為停留在煉體期,這分明就是聚魂境才能具備的能力才是!而之後對“八煉”的判斷更應當是鑑魂師的能力才對!
“我說了,你陽哥哥我全知全能。”石陽把玩起腰間的晶玉卷軸,臉上的笑容展露出無比強大的自信。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石陽深吸了一口氣,將晶玉卷軸摘下,對著烈日高高舉起,“小蝦米如何玩的過蛟龍?”
一陣風吹過,晶玉卷軸上掛著的配飾相互撞擊,又發出節奏有致的清脆聲響。
石陽眼睛微眯,在他眼裡,當晶玉卷軸對著太陽時,會耀出七彩的光,而其清脆的撞擊聲更是有穩固心神的作用。這些特徵都是在他心結解開之後才出現的,以往的晶玉卷軸看上去就真的只是一件略顯精緻的飾物而已。
石陽望見這般異象,基本可以確定這幾日的奇異經歷就是這個晶玉卷軸帶來的驚喜。
不論是勘破別人的戰魂,還是探知別人的修為,亦或是對某個戰魂知根知底,一切都是自那天開始突然產生的變化。他的腦子裡也自那天起似乎多了一大堆不可名狀的資訊,無法直接知曉,他卻覺得自己能夠知道。就像晶瀾蝶影,他也是望見了馬若晨身上的戰魂後才洞察並消化了有關晶瀾蝶影的一切資訊。
這種感覺就像是記憶裡彌散了一團霧,而進行與之相關的行為就能將霧散去,真正獲知資訊並將其掌握。很玄妙,但石陽覺得很有意思。
不然,他哪是什麼全知全能?他只不過是一個戰院的刻苦學習的學生罷了,按常理來說怎麼可能會知曉晶瀾蝶影這般秘聞並藉此偽裝成鑑魂師?
他也在驚疑,他也在好奇。
這小小的晶玉卷軸到底是什麼來頭?他不覺得那個會每天勤勤懇懇於家務,總是溫柔地笑著撫摸他頭髮,一步一步將他內心的堅冰融化的母親會是個手眼通天的強者。
這個卷軸,不應該存在於一個凡人身上。
這個卷軸,真的是他生母的遺物嗎?
“你在想什麼?”蘇思忘環抱著胸,將窈窕曲線暴露地一覽無遺。她是真的很好奇,為何石陽在她面前沉默了這麼久,。
“當年見娘最後一面時,娘將它親手交予了我。”石陽語氣變得認真起來,“蘇思忘。”
石陽很少有直呼蘇思忘全名的時候,蘇思忘精神一凜:“什麼?”
“你,在娘將它交給我之前,見過它嗎?”
“沒有印象。”蘇思忘搖了搖頭。
疑慮重新籠罩了石陽的心頭。
他不得不進行更大膽的猜想——人家賈寶玉都能銜通靈寶玉而誕,自己不也一樣能銜晶玉卷軸而生嘛!
畢竟自己有前世記憶這件事就挺離譜的。
記憶一旦開啟翻滾的閘門,就難以遏制。
這是一段石陽不願觸及的記憶。
他來自於一顆蔚藍的星球,渾渾噩噩轉世到此地,當沉浸在與前世羈絆割裂帶來的痛楚以及對陌生世界的恐懼之中時,是這一世的母親與蘇思忘先後走進了他的內心。
他本與此處格格不入。
但她們的努力讓他接納了這兩人,然後他開始接受這個世界。
他曾幻想過,每一個穿越眾都會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金手指。
他沒等到。
或者準確地說,他的母親沒等到。
他痛恨他這一世母親遭遇的坎坷,他被現實教會了這一世的生存法則——血淋淋的弱肉強食。
她死在了他面前。那個在背後偷偷落淚在他面前卻永遠溫柔笑著的母親就那麼輕易逝去,真如草芥。
既非權貴,又未修武,命當如芥。
晶玉卷軸被石陽狠狠攢緊,顫抖不停。
“你本來可以早點來的。”石陽喃喃自語,雙目失神。
“啊?誰?”蘇思忘輕聲的質疑打斷了石陽的遐想,“你的臉色很不好。”
她從袖間掏出一絲質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起石陽額角的冷汗,耐心地等待著石陽的回應。
石陽心中一暖,猛然抱緊了蘇思忘,在她耳邊輕聲說:“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
“當然會。”蘇思忘先是一愣,有些慌亂,但聽到石陽的輕語後,她的臉上忽然泛起坦然的笑容,兩隻本不知安放於何處的手也順理成章地攀上石陽的脊背,“你呀,可是全知全能!”
石陽一怔,緩緩鬆開了蘇思忘,手中又開始不自然地把玩起晶玉卷軸,開懷大笑起來。
蘇思忘捂嘴,也跟著矜持地笑了起來。
他們不知道,暗處有一雙滿含羨慕的眼睛正悄悄看著他們。
半晌,藏於暗處的馬若晨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他倆郎情妾意,而陽哥哥已經夠照顧我了,我的婚約跟陽哥哥又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