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必須在女帝面前挑明瞭說,畢竟兩個孩子的身份差距太大,一個是大乾開平王府小王爺,一個是西域奴隸,女帝作為薛萬里目前的監護人,難保會不樂意。

當然她不願意也不會讓李問改變收任歸鄉為徒的想法,只是會分開教導兩個孩子,在西域的時候教導任歸鄉,回到中原在教導薛萬里,或許上午教導薛萬里,下午教導任歸鄉,總之不耽誤。

當然要是能一起教導那就更省事了。

女帝想了想:“你是萬里的義父,怎麼教他你說了算,想來長禮兄長也不會有意見。”

李問點頭,向任歸鄉那邊喊道:“歸鄉,你和你爹過來一下。”

任歸鄉聽到李問叫他,連忙將手中的死老鼠丟下,又跑去那邊將幫忙收拾屍體的父親叫上,兩人一起向這邊走來。

李問看著中年奴隸,問道:“還未請教老哥貴姓高名?”

中年奴隸趕緊道:“小人任八尺,在家排行老七,所以在老家時別人都叫小人任七,有個外號叫人五人六。”

李問點頭:“那會兒我給這孩子搭脈,發現他的根骨很不錯,有意收他為徒,不知任老哥怎麼看?”

任八尺愣了一下,繼而狂喜,一腳踹開在兒子的腿彎上:“跪下磕頭!”

任歸鄉也是機靈,連忙跪下磕了三個頭:“徒兒任歸鄉叩見師父!”

李問伸手相扶:“免禮,從今日起你就是我李問的開山大弟子,為師給你取個字,你名歸鄉,卻是身拘鐐銬的奴隸,無法歸鄉,那麼師父就給你表字,不羈。”

“破除鐐銬,徹底自由,天下無處不可去,不羈放縱,天地自由,如何?”

任歸鄉激動的小臉通紅:“任不羈叩謝師父賜字!”

接著李問又將悟空,天鵬,絕影,薛萬里叫了過來,對任歸鄉道:“他們都是為師義子,你們相互認識一下,去吧。”

幾個小孩跑到一邊。

女帝不解問道:“那任八尺只是個奴隸,你收任歸鄉徒對他們爺倆來說是天大的好事,為何還要徵詢任八尺的意見?直接收了便是,有什麼大不了的。”

李問道:“在我眼裡,人是不分高低貴賤的,王公貴族也不比奴隸高貴多少,至少在人格上是這樣,收人家孩子為徒,怎麼也要跟家長打個招呼,這是最基本的禮貌。”

女帝思忖著微微點頭:“與你相處下來,我才真正明白你是怎樣的人,俠君,你有大才,正合皇帝真是瞎了眼,竟然將你這樣的棟樑之材生生逼成了弒君反賊,若是你來我大乾,做個宰相也不為過。”

見李問張嘴想說什麼,女帝又忙道:“當然,我記得我們的約定,這只是對你的讚賞,沒有要你改變主意的想法。”

李問點頭:“火沙鼠已經出現,這樣看來,他們應該是動用秘術將書迷亞海子前後合併在了一起,那麼想必邪菩薩也不遠了,今天晚上就應該是邪菩薩出現的時候。”

女帝點了點頭:“對於邪菩薩你有什麼應對的辦法?”

“這要看邪菩薩到底有什麼手段了,至少應該知道他是怎麼吃人的,若是跟妖怪吃人一樣,那就好對付了,畢竟妖怪吃人會顯露實體的,能看到,能摸到,直接殺了就是。”

“若是類似於鳩槃荼之陣那樣,會很麻煩,那麼只有觀察,在此過程中少不了要死人,以此來判斷它吃人的規則是什麼,特別是我們現在失去真氣靈元的情況下,只有透過智慧來戰勝它。”

女帝認可的點點頭:“這事要問延平將軍,他對西域熟悉。”

隨後延平被叫來,聽完李問的詢問後,他說道:“邪菩薩吃人俠君所說兩種情況都有,有人若是乍入邪菩薩領地,那人會在片刻間變成乾屍,身上的血液盡數被吸走,讓人防不勝防。”

“所以在進去書迷亞海子之後,商隊會讓奴隸走在最前面,發現有人變成乾屍後就意味著到了邪菩薩的領地,然後商隊就停止前行,驅趕奴隸向前。”

“這也是在告訴邪菩薩,祭品到了,直到再有數十人變為乾屍,邪菩薩就會現身,通體都是血色的石頭,仿若血石雕刻而成的菩薩象,它,或它們出現後會將人直接抓住,咬住脖子吸乾血,然後再將吸乾血的屍體大口吃掉。”

聽延平說完,李問點了點頭。又問:“為什麼是它或它們,難道邪菩薩不止一個?”

延平“嗯”了一聲說道:“有時候邪菩薩只會出現一個,有時候會出現七八個,所以在透過書迷亞海子時需要預備許多奴隸,因為不知道到底會出現多少邪菩薩。”

李問接著又問:“邪菩薩是佛門哪位菩薩的相貌?”

延平搖頭:“哪位菩薩都不是,至少目前供奉在廟裡的菩薩沒有它,聽大雷音寺的弟子說,靈山也沒那樣的菩薩,它頭戴毗盧石冠,八臂二面,手持佛門八寶,一副菩薩打扮。”

李問看了看天色,問道:“確定邪菩薩只會晚上出現?”

“是的,至少在以前的書迷亞海子是這樣。”

此時天已經晴了,氣溫再度變得熱烈起來,看看時間應該是午時剛過,邪菩薩應該不會出現。

“那為什麼商隊不在白天穿行邪菩薩領地?”

李問覺得如果白天可行,那他們現在就走,離開這片禁錮真氣靈元的鬼地方,就能免除與邪菩薩碰面,即便碰上了若是恢復真氣靈元,那時自己的祛魅之眼恢復,未嘗不可與之一戰。

延平回答:“因為有人丈量過,整個書迷亞海子有數百里方圓,一個白天根本走不出去,而且即便是修士飛天也不行,進入書迷亞海子的前半段,就會靈元消失,從天空墜落,只能老老實實的步行。”

“你先前說進入書迷亞海子的後半段就不會有真氣靈元消失的事情發生,那後半段是怎麼定義的?是從東向西,還是從西向東?”

“都一樣,從東面進入,前半段真氣靈元消失,走過三四百里之後會恢復過來,從西向東也是如此。”

李問了然不再多言,大呼一聲:“絕影!”

絕影跑來,李問翻身上馬,向馬賊衝來的方向奔跑而去,一直跑出兩百多里,他才感覺真氣靈元恢復過來,接著又返回,告知女帝等人這個情況。

“這是向西的距離,接下來我打算向其他三個方向再度探查一番,絕影速度快,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說罷再度翻身上馬,這次是向東,跑出一百里之後真氣靈元便已恢復,回來後講明情況。

“看來確實是自西而東在蔓延,這次我將向北,如果北方的距離太遠,那麼我們就立刻返回向東。”

就在李問準備上馬時,已經累壞的絕影趕忙道:“爹,讓我歇會兒,太累了。”

忘了這傢伙妖力也被禁了,李問點頭,取過水壺餵給他。

就在這時,悟空拿著一串烤老鼠過來,遞給李問:“爹,吃了這個我的妖力恢復了一點,你也試試。”

李問大喜,也不管這老鼠是不是髒,是不是吃過人,抓起烤老鼠就往嘴裡塞,可是吃了之後,他的真氣靈元並沒有恢復。

想了想覺得是不是隻對妖類有用,便將烤老鼠餵給絕影和天鵬,結果天鵬吃了沒有任何反應,絕影倒是迅速恢復了一部分妖力。

李問恍然,悟空和絕影都是涅羅山山胎,都屬火屬靈怪,吃了火沙鼠的肉自然有所恢復,於是剩下的肉就歸他們兩個了。

這一次絕影吃了肉後速度變得比前兩次快了太多,南北兩面很快偵查完,得出的結論是,北方三百里,南方兩百里,李問趁著絕影的妖力還沒消耗乾淨,再度向東西兩面探查一番,結果不出所料,禁錮面積又擴大了。

西邊擴充套件至四百里開外,東邊是三百里。

如果南北兩方沒有那麼遠的距離,那麼李問會選擇向任意一面轉移,畢竟他們是要向西的,這一關是必須闖過去的,退回去別人也會等著你。

如此這般的太陽漸漸西沉,營地裡燃起篝火,人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彼此間都提高警惕。

李問將任歸鄉和薛萬里叫到身邊,開始給他們授課:“入我門中武功高低並不重要,因為就算你們武功再低我也有辦法讓你們成為絕世高手,重要的是人品,這個人品不止是你們各自的修養,禮貌,更重要的是你們的心性。”

“舉個例子來說,萬里的門第高,在世俗人的眼裡,你就應該看不起奴隸出生的歸鄉,但在我這裡不允許,在我這裡,出身有高低,職位有高低,但人格沒有高下。”

“皇帝與平民,仙人與奴隸,都是一樣的,他們都是人,是人就不應該分高下,至少在人格上沒有,因為我會給每一個人平等的機會,對你們進行同樣的教導,你比不過別人,只能說明你不夠努力,不夠聰明,而不是你的家世比別人差。”

“現在我教你們我的修煉方法,我所練的武功,道法,名為《通天訣》,這是我獨創的,第一步,鍛體,現在這種情況正好合適,現在我將口訣傳給你們……”

兩個少年盤膝而坐,聽從李問的指引,默默感受每一塊肌肉的躍動,直到某一刻,任歸鄉率先站起,走到一塊被翻倒的石筍前,默默體悟一陣後,一拳打在石筍上。

“——啊!”

殺豬般的慘叫傳來,任歸鄉捂著手眼淚八叉的走了回來。

“師父,好疼的。”

將手伸給李問看,鮮血淋漓的都變形骨折了,李問抓了把沙子在他手上搓揉,起初只是輕輕的搓,等到血止後,嘎巴嘎巴捏了幾下,任歸鄉的手就恢復原樣了。

又過一陣,薛萬里起身,挑釁的看了看任歸鄉,走到那塊石筍跟前,默默體悟一陣,突兀揮拳。

咔嚓!

薛萬里捂著手回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義父,折了。”

李問如法炮製,將他的手治好,吩咐兩個少年:“今天就到這裡,仔細感知你們手上的疼痛,疼痛會增強你們的肌肉記憶,不要急,慢慢來。”

兩個少年離去,李問坐在沙地上,拿出菸袋,點燃後一邊吧嗒吧嗒抽著,思索進一步完善《通天訣》,認真說起來目前的《通天訣》只是他在《山河大氣功》上改良而成,並非他獨立創出。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大氣功的基礎上衍生而出,刀氣,劍氣,拳術等等一切都是,所以想要晉升通天竅的絕世高手,必須重新定義境界劃分。

與其說是在教導兩個少年,不如說自己是在透過他們做實驗,將肉體力量開發到極致,這一點自己已經做到了,但是怎麼定義“極致”這個概念,卻也有待商榷。

肌肉記憶,力量的提升,本能反應,等等這些都要思考。

現在身邊也沒有人商量,真氣靈元被禁錮後也無法進入祖竅道宮,無法透過功德之光進行模擬,一切都要自己思考完成。

他在這邊抽菸思考,女帝並沒有過來打擾,只是將薛、任二少叫到近前,問了些什麼,隨後打發二人離開,女帝盤腿坐下,過了一會兒又起身,走到石筍邊用力揮出一拳。

嘭!

石筍紋絲未動,她的手卻破了,疼的倒吸涼氣,有心去找李問求安慰,但想了想又不好去打擾,只能齜牙咧嘴的去輦駕那邊休息。

此時夜色漸深,營地裡變得安靜起來,人們聚在一起心緒緊張的四下張望,生怕邪菩薩突然出現。

“阿彌陀佛,陛下可是想練武?”

鳩摩羅釋果走到輦駕前說道:“若是陛下想要透過鍛體來增強體質,貧僧這裡有一套瑜伽之術勉強可入方家法眼,若是陛下需要貧僧可傳於陛下。”

女帝也不客氣:“那就有勞國師了。”

鳩摩羅釋果從僧袍裡拿出一本冊子:“此法在佛門多用於歡喜禪的修煉,貧僧不方便與陛下講述,陛下自行觀看便好。”

女帝接過冊子,就要開啟來看時,一聲驚恐的叫聲傳來。

那一邊,一個奴隸憑空懸浮在半空,脖頸上出現一個大洞,嘩嘩的往外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