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冀州大地透著春寒料峭。

此時,在道旁的樹林中,一雙眼睛正警惕的看向前方。

隆隆隆~

馬蹄踏地傳出的隆隆聲不斷響起。

很快,一支騎兵經過小路,匆匆往北去。

密林中的眼睛,一直警惕的盯著那隊人馬,待到人馬遠去,眼睛眨了眨,然後樹叢間動了一下。

一個渾身插著草葉,幾乎跟個小泥猴一樣的少年,順著大樹滑下。

他連滾帶爬的跑向後方數百米,然後從草叢裡摸出一截繩索拉了拉。

過了片刻,從前方大樹上垂下一根繩子,

那小皮猴雙手抓著繩子,手腳並用,很快爬上這棵樹齡至少百年的參天大樹。

在樹冠裡,他見到了自己的同伴。

同樣一身枝葉,全身沒有一片好布,看上去像是一群野人的同伴。

“當歸,你看清楚了?一百人往北邊去了?”

“野人”中,有一個人開口問。

這人膚色黝黑,一口白牙,與黑膚反差極大。

但是他的口音,卻帶有一種潁川特有的韻味。

“徐庶大哥,我沒看錯。”名叫當歸的少年肯定的道。

原來,這黑膚的傢伙,居然是徐庶。

當日烽燧被破,他居然命大的活了下來,還和一些殘兵、百姓逃亡至此。

漢末時代,土地開發並不充分,除了城鎮,野外有大量的荒蕪和原始森林,毒蟲猛獸也層出不窮。

逃至山林中,也是九死一生。

但總比落在敵人手上好。

一旁的另一青年,僅剩的一隻胳膊拿著小刀,憤怒的在樹杆上刻著劃痕。

“二十天了,我們已經在這裡躲了二十天了,那個天師的援軍什麼時候來?我們村的人,都被那些壞人殺光了。”

“和田,你彆著急,天師不會拋下我們,他一定會派人來力挽狂瀾。”

“這話我已經聽過很多遍了!”

和田狠狠的將刀插入樹幹。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前方一陣鳥鳴聲,大蓬野鳥驚飛。

然後,所有人看到,一隻巨大的黑鳥,穿過樹冠,向自己飛來。

“這是什麼?”

所有人嚇了一跳,只有徐庶面容不驚反喜。

他雙手抱拳,上前一步:“庶,恭迎蝠王。”

來者,赫然是聖門十大高手中,青翼蝠王,王笑川。

……

“比整體實力,我們是比不過天下諸侯的。畢竟天下十三州,冀州僅為其一。但是,我們也有我們的優勢,發動群眾,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讓敵人陷入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里。

諸侯雖強,但那些貴族世家,有多少呢?百中無一。

而天下窮苦的百姓有多少?

十之八九。

以冀州十之八九的窮苦百姓,聚集起來的力量,就足以對抗天下諸侯。

只要,讓他們激起百姓的仇恨、憤怒。

而我確信,敵人也必定會這麼做。”

當王笑川將張角的話,轉達給徐庶時,徐庶睜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置信的問:“天師,真這麼說?”

“千真萬確。”

王笑川的聲音有些沉重。

“雖然有些殘酷,但這就是戰爭,敵人就是侵略者,他們打過來以後,不是為了建設,而是為了毀滅。將原有的制度、生產,人,全部推倒重來。所以,這一路上,我已經看到許多起屠殺事件了,針對的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

“魏郡鄴城方圓百里,大概野獸已經比人多了,許多屍骨無人收拾,暴露在荒野中,成為野獸的食物。”

隨著王笑川的話,周圍一群好似野人一樣的倖存百姓、戰場上逃下來的太平府兵士,還有徐庶,心中都騰起無名的怒火。

鄴城,那是大家一起建設過的地方,更別提許多人本就是鄴城人。

現在家園被毀,親族被屠殺,淪為野獸食糧,屍骨無人收斂。

這每一件,都是不共戴天的血仇。

“天師要我們怎麼做?”

徐庶咬牙,問出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

“剛才有一隊袁紹的斥候往北去了,那是先鋒探路的,想必你們也明白,那麼多人,要吃多少糧食。光靠在本地收刮,是不夠的。”

“襲他們的糧道?”

“不錯,正面戰場上,我們人少,不是他們對手,但是我們的百姓多,我們可以藏在敵後,不斷襲擾他們的糧道,實行堅壁清野,虛弱這些敵人,等天師大軍集結完畢,與諸侯決一死戰。”

“好,我們都願聽天師的!”

樹冠上的眾人,齊聲應諾。

六月,

芒種。

這場戰從二月立春開始,至此,已經足有四月。

除了開始時的高歌猛進,諸侯聯軍終於也陷入到了麻煩當中。

這個麻煩,在於後方不斷被襲擾的糧道。

還有以聖門為首的刺客,對諸侯軍中的將領不斷實行“斬首”行動。

這些武者來無影去無蹤,個個身手高明,悍不畏死。

雖然大將有重兵防守,但也有疏漏的時候,而且時刻保持警惕,精神高度緊張,用一日三驚也不為過。

與此同時,在正面戰場上,魏郡鄴城這一線,在太平府魏延悍不畏死的數次偷襲下,顏良文丑吃了一次大敗,損兵兩萬,不得不暫時陷入防守。

而從太行山脈前進的紀靈,遇上太平府大將張濟,被張濟神出鬼沒的一頓騎兵操作,也打得丟盔棄甲。

至於第三路,幷州丁原所率幷州軍,遭到趙雲和張繡雙將聯手抵抗,雖然局面上還是丁原佔優,但趙雲和張繡依據地形且戰且退,而且執行堅壁清野,丁原這一路也漸漸遲滯下來。

眼看,就是絞著的局面。

而這一年的播種季節就要結束了,無論是太平府還是袁紹這邊都明白,如果不能儘快結束戰鬥,意味著來年將顆粒無收。

到時數十萬大軍嗷嗷待哺,沒有糧食,又將興起一場大亂。

“決戰的時候,快到了。”

幾乎同一時間,端坐在安陽軍營的袁紹,與站立在鉅鹿城頭的張角,說出同樣的一句話。

袁紹:“我那三路奇兵,應該已經到達預定戰場了。”

張角:“前方高能。”

……

青州至冀州前線。旆旗蔽天,戰鼓隆隆。

悠揚的號角聲在蒼天下回響。

一杆大旗猛地從地平線處跳起。

北海相孔!

正在清河國打盹的地方守備軍聽得號角聲,揉著惺鬆的睡眼,張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蔽天蓋日的敵人,潮水一樣的湧來。

“警報!燃狼煙!敵襲~~”

恐懼至變形的聲音,從喉嚨裡喊出,下一刻,箭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