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難以置信!
這個女人,竟然是一個被執行了死刑的女囚犯。
那她的屍體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還把華泉給活活勒死了?
門口,急匆匆走進來一名拎著工具箱的法醫。
“屍體在哪裡?”
那人一進來就大聲問道。
冷不防被嗆了一嘴的屍臭味,他臉色大變,急忙捂著嘴跑出去,“哇哇哇”地吐了起來。
組長看到這一幕,十分生氣:“怎麼回事?法醫部的人都死了嗎?派了這麼個菜鳥過來?毛手毛腳的!”
我能理解組長的心情。
畢竟任何人在現場的一丁點行為,都有可能破壞現場原有的痕跡。
“嚷什麼呢?我這不是來了麼!”一個聲音不緊不慢地想起。
他穿著嚴實,戴著簡單的防護口罩。
組長臉色一楞:“柳主任?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柳主任,我知道他。
省廳著名的法醫學專家,曾被評為全國十大傑出法醫之一,對省公安廳有不小的貢獻。
柳主任進來後襬了擺手,一臉冷淡的模樣:“還不是重案組那邊,抽了我們一大半的人過去。”
他也沒有閒聊,一放下工具箱,就進行了初步屍檢。
我一直在留意他的動作。
雖然我們的專業領域不同,但法醫的勘察對我的畫像工作也起到一些幫助。
“男性屍體,初步推斷死於機械性窒息,死亡時間,應該在昨晚十一點到十二點左右。”
“至於這具女屍。”柳主任開啟箱子,簡單地做了一遍專業的檢測,“死亡時間,應該在七天以上,表皮肌膚已有血融樣,推斷在低於二十度的地方呆過五天左右。”
他摸了摸屍體的後腦,語氣平靜:“這是一具被執行槍決的屍體。”
“具體的情況,需要進一步解剖之後才知道。”
這話一出,我和組長不由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個被執行死刑的女人,死了七天以上,還能勒死重案組身強力壯的男警員。
聽起來就像天方夜譚!
就在這時,痕檢科的同事過來彙報道:“組長,已經把所有的房間排查完畢,只採集到華泉的指紋和毛髮,沒有第二個人的生活痕跡。”
“房子呢?查得怎麼樣了?”我忍不住追問道。
“這個房子是一個月前以華泉的名義租下來的,這期間,華泉偶爾會過來這裡,洗手間裡的毛巾裡採集到了他的鬍鬚樣,時間有三天以上。”
不對!
這不符合華泉的性格!
我和華泉從小就認識,他家境優渥,但是從來沒有闊少的架子。
他雖然對環境不是很挑剔,可是這個老破小的環境,按照我對他的瞭解,讓他停下腳步看一眼,他都會覺得浪費時間!
這樣一個人,會因為什麼原因,提前租了這麼一套房子,還時不時就過來住幾天呢?
“監控呢?”話一問出口,我就後悔了。
果然。
“這個小區幾乎沒什麼人住了,監控壞的壞,被人偷走賣錢的賣錢,剩下的都是擺設。”
我開始在大腦裡飛快思索,有哪些被我遺忘的線索。
柳主任召來剛才吐得天翻地覆的實習法醫,倆人用擔架抬走了屍體。
看著被裝進裹屍袋的女屍,我心裡一個激靈。
我認出她了!
“組長,我知道這個女屍是誰了。”
組長一聽,立刻扭過頭來看著我。
“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前,涪城南嶺村李家滅門慘案,這個女的,就是當年投毒的那個媽媽!”
說完,組長也想起來了。
三年前,涪城南嶺村,李姓人家和于姓人家,因為宅基地的事起了糾紛,兩家人吵吵打打好多年。
李家男丁某天喝了酒上頭,衝到於家,把當時於家的孫子和兩位老人,打成了兩死一殘。
活下來的少年因為無法接受殘疾的事實,再加上爺爺奶奶被打死在眼前的心理陰影,最終選擇喝農藥自殺。
好好的於家人,就這樣散了。
黃娟,就是於家那孩子的母親,氣不過李家人只被判了五年刑期,於是深夜在李家的水井裡投毒,造成李家一家十三口,全部殞命。
被警方抓獲時,黃娟跪在自己孩子的墓前,整個人神神叨叨的。
她嘴裡還在不斷地念叨:“孩子,我把那些人送下去陪你了!”
因為事件影響惡劣,所以黃娟很快就被判了槍決。
而剛才那個女的,和三年前新聞上的兇手長得一模一樣。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排查周圍地段的監控,是誰把已經執行死刑的女屍運進來的,總不可能一點線索都找不到!”
組長咬著嘴裡沒點火的煙,皺著眉道。
“組長,我建議您先把情況反映上去,看能不能調到三年前的卷宗看看,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
我想了想,又補充道:“據我所知,黃娟當年投毒時已經有五十歲的年紀了,而且她是一名長期從事農業活動的家庭婦女。但是剛才那具屍體,怎麼看最多是二十歲的年紀,這一點,也很可疑。”
組長悶悶地開口:“還是等法醫部那邊的訊息吧。”
他收起嘴裡的煙,揣進口袋裡,一邊詢問我對案件的看法。
我凝思了一會兒,緩緩說出自己的推斷:“首先,這個案子雖然看起來是死人殺人,但是我覺得,兇手一定另有其人,他能動用黃娟的屍體,說明和黃娟關係匪淺,這是其一。”
“第二,按照我對華泉的瞭解,這個房子不像是他會租下的型別,或許他在國外的父母,要麼是其他親友,近期會來訪,這點值得我們調查。”
“第三,黃娟這邊問題也很多,她已經被執行了一週了,還沒有下葬,接收的家屬那些,我們也要聯絡戶籍部那邊,看看能不能挖到有用的訊息。”
沒多久,戶籍室的同事傳來訊息。
已經聯絡上了黃娟唯一的家屬,那是她在法律意義上的繼父黃榮。
至於她的生母,在她十五歲那年就去世了。
回到局裡,我們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接待室,看到了穿著簡單,渾身打滿了補丁的黃榮。
他一條腿不太利索,留著一頭灰白寸頭,經年的辛苦和風霜,都刻在了臉上。
我們到時,他一直低著頭,吧嗒吧嗒地掉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