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浪費靈氣了。”
穆小白靠在楚青蘅身上，對著他露出一個笑來，
“你回去吧，憑著你的靈力，應該是能夠回去的。”
為了她搭上這條命，不值得。
現在，趁現在他還有力氣，還是能夠回得去的。
“那你呢？”
楚青蘅的眸子裡閃著隱忍的火光，聲音喑啞，
“你又要去哪裡？”
當年什麼也不說的丟下他一次還不夠，現在，又要丟一次？
穆小白喉中泛上甜腥，抑制不住的咳了好幾聲，半張臉似乎都已經被鮮血染紅，聲音很是微弱，
“以血獻祭，我活不成了，你沒必要把自己搭進來。”
從前，他不是最會權衡利弊的嗎？
這樣不值得的事情，沒必要的........
楚青蘅的眸子裡閃著怒意，但卻是隱忍不發沉聲道，
“所以，不管是為了什麼目標，只要能夠達成，你對自己的性命，都是這樣的毫不在意？”
穆小白微微一怔，而後露出一個笑來，承認道，
“是啊，能夠達成目的才是最重要的，至於過程......”
她說著，輕輕笑了一聲，
“都不重要。”
至於過程，都不重要，無論是如今的銀靈族，還是當年鴻蒙界那些鬼話，都是不重要的。
所以，以前的種種，以命相護，毫不設防，甚至不惜性命，都是假的？
都只是，為了一個任務!
一時之間，楚青蘅只覺得如墜冰窖，連呼吸都是疼的，袖下的拳頭緊緊的握起，鮮血沿著劍柄流下，亦不自知。
穆小白看著他的神色亦是不自覺的握起拳頭，喉中發苦，隱隱的，有些緊張。
一方面，是有些心虛，而另外一方面.......防備著，楚青蘅會下一刻在她身上補上一劍，而後重新扔到這深淵裡去。
這樣騙他，他才會離開。
他們兩個人不一樣，她縱使身死，但是會回到時空管理局，天魔結界已開，銀靈一族銳不可當，單憑一個白燁根本攔不住。
所以，這一次的任務，她也算是完成了。
但楚青蘅不一樣，若是他掉落這魔域深淵，還身上帶著未好的傷，臨近走火入魔，怕是九死一生。
所以，穆小白再激他，讓他離開，回到他該回的地方。
反正她已經沒多久的活頭了，死是一定會死的，倒不如臨死前，再成全他一回。
只是心中是這樣想的，可多少有點害怕，這麼高的深淵，若是猝不及防的被丟下去，而後被萬魔吞噬，這樣的死法，似乎有些可怕。
所以穆小白咬著牙根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只是楚青蘅並沒有這麼做，而是沉默良久，護著穆小白向著魔淵的更深處沉去。
霎時間，穆小白麵色微變，
“楚明風，你瘋了？你在做什麼？”
不出魔淵，反倒是越發向下，他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楚明風忽然笑了起來，泛紅的眸子裡帶著穆小白從未見過的冷酷和狠厲，
“瘋？從當年的魔戰場開始我就已經瘋了，瘋了數萬年，你才知道嗎？”
當年因為與魔尊的魂魄之爭，他身處於混沌之境，亦在擔心著她的安危，可誰知道，剛剛清醒，便是親眼看著她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時候，他就已經瘋了。
拿著一把劍，將北岸的魔族給屠了大半。
不顧身上的反噬，想要用生命禁術將她喚回來，卻是找回來以後完全不同的人。
徹底放棄與司明月一爭，不管身上的魔尊詛咒，跌落荒星。
數萬年，在虛空之中游蕩，他走遍了數千星域，尋找復生之法，這天地之間的禁地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無數次分混招魂，不惜自散一魂三魄，遊至生死河畔，時間海里，都沒有她的分毫......
可如今，她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
穆小白聽著瞪大了眼睛，滿目的不可置信，整顆心不自覺的擰在了一起，甚至蓋過了經脈裡魔氣侵蝕之痛，
“你說....什麼......”
腦海之中，一瞬之間的空白。
他沒有平安順遂的走上通天之路，而是因為她，遊蕩萬年，走上了另外一條路。
招魂，分魂，無數次破滅又重生，保留著記憶和殘念，才成為了，她現在遇到的他......
原來，所謂的完成任務，不過是讓他心甘情願的離開.......
鴻蒙界的天道，盡數加持在一人身上，這才是天命。
只要，讓他離開就好.....
只要，不隕落就好。
只要，消除那個執念就好。
可她一直不知道的是，執念破除，卻是又生出了新的執念。
楚明風當年的執念和心魔因穆小白而破滅，可卻又是因為她，生出了心的心魔和執念。
縱使踏遍星土無數，實際上，卻是畫地為牢，重新把那顆心，鎖在了樊籠之中。
楚明風看著穆小白，忽的露出一個笑來，重複道，
“我說，我這些年找你找的都快要瘋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上萬年。”
這世上的時間和空間，都是有裂縫的存在的，萬千界域，寰宇無邊，時間長河更是浩渺無邊，只是好在，他又是遇到了她。
這麼陰差陽錯的，依舊是遇到了。
何其幸運，又是何其不幸！
穆小白呆愣著，對於楚明風的話，不知道該信幾分，亦或是說，不敢相信。
她不敢相信，在自己印象裡的那個奸詐狡猾的傢伙，會陷入這樣的執念裡，會這樣的浪費自己的性命。
在她的印象裡，楚明風該是瀟灑的，不羈的，披著一張皎如明月的皮囊，可實際上，一心，最在意自己的修為，最是能夠權衡利弊，若是誰敢攔他的路，他會斬草除根，什麼也不留下，乃至，不會髒了自己的手。
他說過，誰也不能阻撓他站在這天穹的頂端，誰也不能……
楚明風看著穆小白呆愣和複雜的神色，微微閉了閉眸子，輕聲一笑，將她摟在了懷裡，低聲喃喃道，
“沒關係，好在，我終於找到你了，信或者不信，你都別想再逃。”
穆小白，是你把我從樊籠裡解救出來，可卻是又將我推入了另外一個地獄。
如今，不如，一起沉淪在這魔淵之中，永生永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