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伶舟劍眉緊蹙。

一瞬間的熱流擴散全身,她感到身體快要被聖光灼燒的融化了。

為了不暴露身份,她以肉身硬抗住聖光。

嘩啦!

一口鮮血噴出來,恰好染紅陸遠的襟口。

“你小子……這是在報復我?”

陸遠憋著笑,明知故問道:

“弟子不敢,可師兄為何會懼怕聖光?”

李伶舟眸光冰冷。

“蠢材,你的聖光太燙了!”

“男人的聖光就該這麼燙!”

兩人互不相讓,抵死雙修,殺紅了眼。

一邊慢慢提升劍氣的強度。

一邊提升聖光治癒的速度。

翻滾的劍氣時而發出刺耳的嘯音,時而發出宛如空爆的炸響。

隨著雙方的鮮血越噴越多……

二人從互相瞪眼,一步步視線向下,互相瞪著對方沾染己方鮮血的襟口。

弧度一高一低……

陸遠假裝已殺紅了眼,沒看見。

李伶舟卻毫不在意,一拳砸在了陸遠的胸口上。

“看什麼看?你的胸肌還得練!”

老子都穿越了,還被女人打拳?

陸遠本能地一拳捶了回去。

當然,力氣沒那麼大……

啪!

拳頭竟被震彈了回來。

這觸感……分明是結實的肌肉。

陸遠腦中一嗡,兩眼無神,整個人都不好了。

但仔細一想,可能是墊大欺客。

拿劍氣墊的結實胸肌!

李伶舟憋著笑,一本正經地說:

“比結實,你還早了一萬年!”

就這樣。

二人的劍氣雙修持續了一整天。

第二天休息,各自修行,消化。

第三天接著以劍氣雙修。

第四天休息……

如此迴圈。

陸遠內視氣海。

發現李師兄的氣漩上空,那黑影竟愈來愈平靜,愈來愈暗淡。

“果然,我猜的沒錯,李師兄是想借助我的同源劍氣幫她隱匿妖氣。

加上又不斷承受住我的聖光洗禮,她的男人裝扮越來越挑不出毛病。

甚至,人也越來越仙。”

聖光,據說是最接近仙靈純度的靈力。

在陸遠自己身上倒是表現的不明顯。

在李伶舟身上,卻體現的淋漓盡致。

好在陸遠的體魄被劍氣千錘百煉,已是龍精虎猛,遠超鋼筋鐵骨。

哪怕不以劍氣護體、聖光治癒,也能硬抗築基巔峰修士的攻擊。

除此以外,經歷十日雙修,陸遠直接將銀河劍氣修行到了圓滿。

單論劍氣境界,已在李師兄之上了。

對此,李伶舟表現的十分大度,甚至樂見其成,眸子裡莫名多了一絲詭異的期待。

十日後。

劍氣雙修結束。

紫合花,已開苞在即。

陸遠負手站在藥畦邊。

經過與李師兄的十日劍氣雙修,此刻的他劍氣圓滿,體魄雄渾,體質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暗中驅動暴擊金芒,最高竟能打出五十倍的暴擊!

而修為從煉氣九層升到築基時,暴擊增幅卻並沒有明顯的提升。

由此可見,劍氣雙修的效果!

不管出於什麼理由,李師兄對他的教導之恩,不亞於折蕙執事。

他笑著問李師兄:

“師兄是否已窺見我的天機?”

屹立藥畦的中央,李伶舟被含苞待放的紫合花環繞,宛若遺世獨立的仙人。

“別太得意,好戲還沒開始。”

次日子夜。

紫合花開。

……

第二天,子夜。

又是圓月之夜。

李伶舟再次出現在花畦的一條過道上,望著滿畦的紫合花苞,酒醒後宛如秋日平湖的眸子有些出神。

她早就料到,陸遠絕非凡人,可能會種出比山頂紫合花更高品質的紅白花。

可當親眼看到一片深紫中開出星星點點的紅與白,還是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她從未見過,如此潔白純粹的紫合花。

而種出這等紫合花的男人,很可能是她一直等待的人……

“沒想到,真被你種出來了。”

從夏初到秋末,歷時五個月。

陸遠眸光澹澹,亦長嘆一聲。

“是啊。”

紫合花中正平和,沒什麼特別的氣味。

根莖為紫黑色,枝葉為深紫色,花邊是淡紫色,花心則是褪去了紫,變得白裡透紅。

有一種歷盡滄桑,最終被洗白的氣質。

花體約為掌心大小,花形呈九瓣螺形。

層層疊疊,含著飄渺紫霧,越靠近花心越是發白,直至中心一點宛如滴血潑墨的紅。

花株高約一尺半,一根主莖開九叉,理論上最多能開九朵花。

但一般情況下,紫合花的開苞受環境影響極大,一株能開出一朵就謝天謝地了,且很難有完整的九瓣花形。

霜月真人與折蕙執事培育的紫合花,也只能偶爾開花,且花形不完整。

即便如此,她們二人,已是宗秩山種植紫合花的最高水平了。

當然,霜月真人抱恙在身,無法投入全部心力種花,也是沒辦法的事。

而陸遠,則可以讓一株高階紫合花開出一到三朵花,且花形相對完整。

一畝花畦種了五百株紫合花,大約能開出一千朵花……價值不可估量!

當然,這是為霜月長老種的花。

何況,紫合花種子本就很珍稀。

陸遠仗著自己開花多,已經自作主張、非常冒昧的將半畦花許諾給李師兄了。

另外,他還答應送十株花去萬獸峰,以報答歸雁真人助他築基的恩情。

眼下。

陸遠看向滿畦的紫合花,長長鬆了口氣。

比他計劃中的開苞情況要略好一點。

尤其是給霜月長老種的半畦花,第一次使用絲襪泡茶的魔藥催肥,植株紫色更深,花心則呈現出更為嬌嫩的粉紅色。

不但沒有沾染魔氣,洗白效果還拉滿了!

“莫非,長老並非是以魔藥療傷,而是反過來,以紫合花洗白身染的魔毒?

若是道盟聖女染了魔毒,豈不是意味著,這種魔毒連聖光都淨化不了?

暮謠師姐曾說過,是大師姐害長老被剝奪了聖女之位……

如此說來,大師姐並非什麼鸞妖,而是深淵巨魔?”

陸遠細思極恐。

眼下,滿畦的紫合花中,已經開花的只有三分之一,其餘會在三天內盡數開完。

這三天,也是藥畦最危險的時候。

覬覦紫合花的賊人,直接衝上百草峰的膽子沒有。

但利用各種旁門左道來偷花的膽量有,而且很大!

即便這幾天李師兄坐鎮山脊,陸遠也能隱約察覺到,百草峰周圍各峰暗流湧動,不乏妖女魔女。

霜月長老對此無動於衷。

陸遠猜測,這可能是試煉的一部分。

只要成功收花,他很可能會被長老收為親傳弟子。

都成道盟聖女的親傳弟子了……聖女宮還會遠嗎?

當然,面對偷花賊,如今的陸遠已不懼任何挑戰。

不過,有李師兄在,護花更為穩妥。

如此想來,陸遠盯著滿畦的紫合花,徐徐開口道:

“紫合花的花期只有九天,其中能保持完美狀態的只有三天,待三天後含苞盡數開放,便可以收割完畢了。”

花畦中央過道。

一身鮮血的李伶舟長伸了個懶腰,大大方方、毫不做作地顯露出了傲人的胸肌。

“無妨,三天足夠我傳授你劍法了,三天學不會,說明你並無資質,不必再學。”

還有我學不會的劍法?

陸遠笑笑,沒有說話。

……

“開始吧!”

“現在?”

“你有什麼急事麼?”

“不用換身衣服嗎?”

“不用。”

“紫合花開,長老概不過問,百草峰周圍暗流湧動,眼線眾多……師兄既然要傳授我無敵劍法,被這些賊人看見了怎麼辦?”

“看見了就能學嗎?”

陸遠也不隱瞞,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不想過早暴露自己太強的事實,以免引來更強者的覬覦。”

李伶舟瞥了眼陸遠,聳了聳肩。

“年紀不大,倒是頗有些城府……我也想學你這樣深思熟慮,奈何我太強了,想太多反而束縛手腳。”

話畢,染血的袍袖一揮,磅礴的劍氣自周身噴薄而出,浩浩蕩蕩,沖天而起!

陸遠剛想說你也太裝逼了,轉眼被上揚的澎湃劍氣吹的衣袂簌簌,差點沒站穩,被裹挾著飛上了天。

回過神來。

百草峰周圍,湧動的暗流,潛伏的妖魔,氣息全部消失!

剩餘的劍氣匯聚籠罩在山脊上空,形成一道綿密的劍網,隔絕了外來的神識。

陸遠看呆了。

他能察覺到,師兄的劍氣已漸漸與他的劍氣趨同,技巧臻至完美,察不出絲毫的妖氣。

同時,師兄的劍氣又似自帶一股與生俱來的浩然之氣,即便壓制到與他同階的靈壓,威力也比他大的多!

他這才意識到,即便是現在的他,除了開暴擊,同階修為也絕對不可能是師兄的對手。

他心中思忖:

“師兄到底是什麼妖……竟有這等與生俱來的神氣與力量!”

同時,他又對師兄的無敵劍法期待滿滿。

“師兄把那些人全殺了?”

陸遠好奇地問。

李伶舟道:

“我本該殺的,為了你今後的安全,才網開一面,也算是深思熟慮了。”

陸遠微微一怔。

你還不如全殺了呢!

不過,他也能理解李師兄的良苦用心。

這裡畢竟是宗秩山門內,濫殺無辜是不被允許的,尤其是殺人類弟子。

真要大開殺戒了,後面就是戒律堂執事永無休止的騷擾,甚至會影響到長老的休息。

“開始吧。”

李伶舟身形一閃,飄然落在石坪崖邊。

身披月光,面朝雲海,宛若遺世之仙。

“我要教給你的劍法,不止有劍法,而是一套完整的、超越陳規與修為限制的力量。

其名為:潮汐。”

陸遠心中一驚。

超越陳規與修為限制的力量?

十二天墮之力!

李師兄,一隻大妖……竟是天墮之子?

陸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暮謠師姐說過,天墮之力乃是被人類天才奪走的弱化的仙力。

而傳說中,仙之力乃法則之力。

於修真者而言,仙之力乃至高無上的康莊正道,對悟性要求極高,容不得半點取巧。

非魔族這種走邪路捷徑、亦非開啟類人靈智的妖類所能掌握。

因此自古以來,妖魔不能成仙!

既然如此,身為妖類的李師兄,天賦到底高到何等程度,才能掌握天墮之力?

李伶舟仰首望月,喃喃自語道:

“這個世界只能有一人掌握此力量,你若學會,我便不能再用……你也不必謝我,我只是想找一個真正有天賦的人學會它,以解除這道力量對我的束縛。”

……

解除這道力量對師兄的束縛……

陸遠聽麻了,腦子裡嗡嗡響。

愣了好一會,才捋清李師兄的邏輯。

敢情你是嫌棄十二天墮之力?

對自己的天賦自信到什麼程度,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就算被奪走仙力的墮仙本人也不敢這麼說啊,起碼得上古真仙才說的出口。

陸遠呆立在藥畦邊,不知說什麼好。

李伶舟摘下腰間酒竹筒,盤膝坐下。

“隨我在崖邊靜坐一日。”

“是。”

在此之前,陸遠順手收割了部分單苞、且已開放的紫合花株。

隨後來到崖邊:

“只是靜坐嗎?”

李伶舟點點頭。

“經過十幾日的劍氣雙修,你的身體已經準備好了,但神魂卻未必……你我坐在這裡看看雲海,放空心緒。”

“好。”

陸遠跟著盤膝坐在崖邊。

說是靜坐,也只有陸遠在靜坐。

李伶舟全程在喝酒,眸光氤氳,不知在想什麼。

雲海茫茫,遮天蔽月。

陸遠徐徐閉目,試圖放空一切。

說起來,來百草峰五個月,以及黑土峰上三年,陸遠從未像此刻這般放鬆過。

無需修行,安全無虞。

不知為何,陸遠竟想起了前世種種。

前世,他雖只是個小人物,卻有躺平的資格,至少能保障自身安全。

來到修真界,雖然有了金手指,卻始終感覺危機四伏,不停修煉,幾乎沒有娛樂。

軟飯倒是吃到飽……但身為男人,他的內心還是希望自己能硬起來。

這就是為何他更喜歡與李師兄在一起。

李師兄傳授他劍氣,又以劍氣雙修打磨他的體魄,還要教他無敵劍法。

“李師兄自己雖然不是男人,但會讓我成長為真正的男人!”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次日子夜,李伶舟又道:

“與我對掌,靜坐一日,這是最後的準備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