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五月二十

月掛枝頭。

一個身著白袍，滿面風霜之色的清秀青年來到一處大宅子門前，敲響了硃紅大門。

“誰呀？”

吱呀——

一個教眾拉開門，警惕的朝門外望去，月光下，隱隱可見刀鋒的寒意流轉。

青年微微一笑，“是我。”

“教主！”

那教眾面露驚喜之色，一下子就將門給拉開，“屬下拜見教主！”

“免禮。”

張無忌抬手虛扶，走進門內，繞過影壁直往裡邊而去，神情溫和的問，“楊左使他們睡了沒？”

“還沒呢教主，楊左使他們估摸著教主就這兩天到了，是想著早點迎接教主，這睡的都晚了。”

“這樣呀，倒是我來的慢了。”

張無忌輕輕一嘆，就見得楊逍等人從後院湧出，腳步匆匆的迎面而來，顯然是剛剛得到的訊息。

“教主！教主您可算來了！屬下拜見教主！”

“大家都不用多禮了，快起來吧。”

“多謝教主。”

群豪站起身來，就見得張無忌，奇道，“鷹王，蝙蝠王，他們不在衡陽嗎？”

“這……”

聞言，

群豪面有遲疑之色，左右對視了一眼，楊逍站了出來，“教主，咱們先進屋裡說。”

“…好。”

張無忌心中隱隱不安，還是先答應了下來，隨著楊逍他們進了屋裡。

然後，焦急的問，“楊左使，我外公他……”

楊逍立即與他解釋起來。

聽完，張無忌眉頭緊鎖，有些頭疼，“也就是說，鷹王幾天前率眾前往岳陽，至今未有半點訊息傳回來？蝠王他昨天也去岳陽打探，依舊沒有訊息傳回來？”

“是的……”

楊逍凝重的點了點頭。

周顛站起來，叫道，“教主，這一定是武盟那群癟犢子下黑手了，咱們找他們算賬去！”

“周顛，少發瘋！坐回去！”

“楊逍，你誰呀？教主都沒說話呢，你憑什麼管我？”

聞言。

楊逍眼眸半闔，看著周顛的目光與看智障無異。

“怎麼，啞巴了？你不是……”

嘭——！

張無忌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夠了！”

周顛怔了一下，縮了縮脖子，訕訕一笑，坐回了原處，就聽得邊上的張衝搖頭道，“你瞧瞧你，非得給教主惹發火了，你才老實。”

“我……”

周顛張了張嘴巴，卻是不再吱聲了。

“教主，丐幫的喬幫主有意為咱們跟武盟講和，眼下，還要你來拿個態度。”楊逍道。

“這事，我已經知道了？”

“什麼？”

楊楊逍愣了一下，問，“教主是聽誰說的……？”

張無忌漫不經心的瞧了他一眼，淡淡道，“太師父還有路過襄陽時，郭大俠跟黃幫主都跟我說了這件事。”

“這……”

群豪聞言，紛紛覺得詫異，就聽楊逍問道，“那教主您的意思是？”

“…以和為貴。”張無忌嘆道。

楊逍點了點頭，猶豫一二，卻是問道，“可鷹王哪兒？”

“……”

張無忌沉默了一會，悠悠道，“外公那裡，我會去跟他說。”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楊逍心裡也是鬆了一口，他是真不願明教現在就與武盟對上。

“那咱們明天，就與那位楊盟主見個面？”

“你安排吧。”

…

…

衡山派。

客房。

咚咚咚……

莫大先生敲響了房門，問，“盟主睡了嗎？老朽有事稟告。”

屋內，楊過聽到動靜，直接起身，一身蒼白的裡衣鼓盪，長髮披散而下，遮住半張面龐，直接將門開啟。

“莫先生請進。”

“…呃…好……”

莫大先生進得屋裡去，喝了一口楊過倒的茶。就聽他道，“是不是那位張教主到了。”

“這…盟主您是如何知道的？”

“適才腦袋清明瞭些，猜測到的，看來，我還猜對了。”

楊過笑了一下，給自個也倒了一碗茶，淡淡的道，“明天，他們應該就要約咱們見面了，叫盟中的弟兄都小心著些，另外，城外面那批明教教眾，更要盯仔細了。”

“老朽曉得…曉得……”

“對了，還有其他事嗎？”

“有的。”

莫大先生從懷中取出一封印有紅漆的信來，“這是岳陽那邊用海東青送來的急信，盟主你看一下。”

“好。”

楊過拆開信封檢視起來，輕輕一笑，眼神溫柔，就聽莫大先生好奇問道，“盟主，這信裡說的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給那個青翼蝠王韋一笑，給抓了起來。”

“什麼？”

莫大先生一驚，臉上盡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又…又是盟主夫人做的？”

“家妻稍微出手罷了。”楊過哈哈笑著，能看出來心情甚好。

“好吧…哪……盟主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沒了……”

楊過側目看了一眼窗外掛在正空的半月，以及邊上開的正盛的牡丹花，笑道，“這都半夜了，莫先生你快點回房歇息去吧。”

“哪…老朽這就回去了，盟主你也早點休息。”

…

楊過將莫大先生送出門去，卻沒折返回屋，而是來到院子裡種著的牡丹花跟前，花色正紅大方，花香濃郁芬芳，甚美，他微微一笑，坐在邊上的石凳上，抬頭仰望滿天星空，靜靜等待起來。

但見一抹流星劃過天際，院中有一位白衣女子出現。

“龍兒你來了。”

“讓你等久了吧？”

白衣女子轉過身來。露出一張美若天仙的玉顏，微笑道。

“沒有啦……”

楊過搖頭，“我這也才剛剛收到信，也是沒找到龍兒你給我這麼大一個驚喜的。”

“你開心嘛？”

“能見到你，我就很開心啦。”

“那就…祝你生辰快樂了……”小龍女盈盈一笑，抬手間，一枚桃木髮簪出現。

“喏，無雙買來給我的，就送你啦……”

“啊……我還以為龍兒你親手做的呢？”楊過似是失望的。

“這……”

小龍女一怔，“你喜歡我自個做的嘛？那等我去給你做一個去。”

“傻龍兒，你送的，我都喜歡，不用麻煩了，能見到你，我就很高興啦。”

楊過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頭髮，“剛好，龍兒你替我梳個發冠吧吧？”

“這……也行。”

“不過我自己都不梳髮髻的，師父送我的寒玉簪都沒怎麼戴過，要是弄的醜了，你不許笑我。”

楊過微微一笑，將妻子拉近身前，臉頰貼近她的小腹，輕輕道，“麻煩夫人了。”

小龍女玉面微紅，撫摸了楊過髮絲一會，這就給他束起發冠來。

“龍兒，明天夜裡估摸著我就能回去了。”

“唔……你走了的話，這邊怎麼辦？”

“那個張教主應該是沒有打的意思，我明天跟他說一下，讓他們退回江西去，賠些銀子，這件事就算了。”

“他會同意嗎？”

“咱們又不理虧，他有什麼不同意的，況且……”楊過握住妻子白膩瓷滑的纖手，微微一笑，“殷天正跟那個韋一笑以及那幫子天鷹教眾可都在咱們手上，他明教想做什麼妖，也要考慮考慮我會不會殺人的。”

“…過兒，殺孽還是少造的好。”

“我知道的，我不會胡亂殺人的。”

“……”

小龍女微微頷首，又道，“殺生殺的多了，你往後天人劫很難渡的，東方姐姐當初差點捨去了一條命。”

楊過一愣，堪堪反應了過來，也是知道小龍女是在擔心自己，攬住她的腰，仰面在她唇上點了一下，又坐了下去，笑嘻嘻道，“我知道了。”

小龍女呆了一下，千嬌百媚的白了楊過一眼，抓到了他的耳朵。。

“不老實。”

“哎呦，好疼，我錯啦，龍兒手下留情呀……”

“又在裝…你當我傻的嘛？壞人一個。”

聞言。

楊過哈哈一笑，顯是歡樂，“對了，龍兒這個天人劫是個什麼說法？你當時怎麼過的？”

“我…我當初就受了一道雷劫，這就渡了過去，沒什麼難的。”

“那東方教主嗎？”

“她……”

小龍女輕輕一嘆，“東方教主有個五道雷劫，還有殺劫，聽東方姐姐說，這殺劫磨到她沒了殺心，這才渡了過去。”

“為何要磨滅了殺心？”

“唔……我想著，應該是天人的力量太強了，一位天人若是殺心難抑，入了魔道，對天下蒼生都是件大禍事。”

“我聽說，這天人不能插手天人之下的爭鬥，這是不是真的？龍兒你這麼幫我，會不會對你自個有影響的？”

“…過兒，你聽誰說的？”

楊過笑了一下，沒答，只是問，“龍兒，你別騙我。”

“這……”

小龍女輕輕一嘆，“影響肯定是有，不過我有法子避免的，你就莫擔心了。”

“真的？”

“你不信我？”

“你個小騙子可騙了我十六年，我自然……”

楊過笑哈哈說著，就聽得小龍女問，“你生我氣了？”

“…沒……”

楊過微微一怔，回過頭看她，“我怎麼會生龍兒你的氣？”

“哪你還不願信我。”

“我信，我信…我…我只是怕你…怕你為了安我的心…又……”

聞言。

小龍女沉默下來，過了好一陣，言道，“過兒，對不起，不管怎麼說，我都不該騙你……”

“啊？”

楊過一呆，怎捨得她道歉？一下子站了起來。

“龍兒，別，我跟你說笑呢，我真沒生你氣，也沒怪你…唔……”

“一點都沒有嘛。”

“這……”

楊過尬笑了一下，滿目柔情，輕輕的道，“當初沒見你來，我的確是有些的怪你的，可見到了你，什麼其他亂七八糟的，我都拋到腦後啦。”

“你…油嘴滑舌。”

小龍女玉面生霞，又道，“好啦，頭髮編好了，我走了，在岳陽等你。”躍入高空，化作一抹流光。

“啊？這就…走了……”

楊過有些失落的輕輕一嘆，望著那抹流光遠去，直至消失不見，這才折返回屋，剛一起身，就發現有些不對勁，手掌朝後面一抓，卻是一條麻花辮。

“這…龍兒呀龍兒，你可學壞了。”楊過哭笑不得，又在頭上摸了摸，卻沒發現那枚髮簪，立時蹙起眉來。

“怎麼突然不見了？”

…

…

酒樓。

明教與武盟兩方人馬隔著一張長桌，依次排開，似是在對峙一般，火藥味很濃，不過卻少了天山童姥與楊逍。

喬峰看到這麼個場面，也是有些頭疼。

“諸位，都請坐吧。”

兩方人馬不答，齊齊看向自家已經落座的盟主教主來。

“咳…楊盟主，張教主，你們看……”

“大家別叫喬幫主為難，都坐吧。”楊過微微一笑，側目跟著莫大他們說道。

“你們也坐吧。”張無忌道，

…

“咳……”

喬峰輕咳了兩下嗓子，沉聲道，“好，既然大家都到了，喬某我不藏著掖著了，喬某今天不僅是來勸和的，也是代表丐幫來做擔保人的，望兩派摒棄前嫌，共抗蒙元！”

“喬幫主說的好，在下也有這個意思，楊盟主咱們這件事就翻篇了，怎麼樣？”

“自是可以，不過楊某還有幾個要求，還望張教主答應。”

“這……”

張無忌稍稍有些猶豫，還是想聽聽是什麼條件，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嘭——”的一道拍桌子聲響。

“喂，姓楊的，你別太過分了，我們還沒去提條件呢，你倒是先提條件了？”周顛站了起來，指著楊過叫喊道。

他身邊坐著的張衝，無語扶額，拉著他衣袖，想讓他坐下來。

“別拉我！”

周顛拽了一下衣袖，喊道，“那個什麼姓楊，你要提條件也成，只要你叫爺爺我打敗，什麼都好說。”

“……”

楊過微眼神冷漠，收回視線，不想搭理他，只是淡淡的道，“張教主，這是你養的狗嗎？主人還沒說話呢，他倒是先狂吠起來？”

“嘿！你這個癟犢子，你說誰呢？你說誰是狗呢？”

楊過氣死人不償命的道，“莫大先生，你聽到沒有？狗的叫了。”

聞言。

莫大先生忍俊不禁一笑，周顛則瞪大的眼睛，看起來已經氣炸了。

“周顛，坐下。別胡鬧。”

張無忌沉下一張臉訓斥，旋即，又道，“…楊盟主何必言辭如此激烈？”

楊過笑而不語，待到張無忌開口什麼是什麼條件，這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