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岳陽來信

轉眼，已是年關。

終南山冬雪簌簌落下，覆蓋群山遠黛，天地間白茫茫一片，一眼見之，心神彷彿都能為之洗禮。

叮叮咚咚——

一棵常青的大樹上貼著倒掛的福字。

樹下。

小龍女裙白似月，風雪不近其身，她跪坐在琴臺前，撥動著琴絃，琴音悠遠，清澈明淨，潺潺流動，如同來自深谷幽山的清泉。

譁——

楊過長身鶴立，單手持劍，隨著琴音起伏，長劍於滿天大雪中舞動蜿蜒。

古墓門口。

邊上一座新建不久的避風亭裡，擺著一個小桌子，陸無雙跟程英都穿著喜慶的紅衣裳，還紮了兩個羊角小辮，看起來更是可愛動人。

卡崩——

陸無雙兩隻手托腮，時不時嗑上一口瓜子來，望著楊、龍二人，哈了一口白氣，言道，“表姐，你說大哥和龍姐姐他們不冷嗎？這大冷天的，跑到外邊去舞劍彈琴的，那擱著我，我才不幹呢？”

程英道，“你忘了了，楊大哥跟龍姐姐他們武功有多厲害的，怕是早早就達到寒暑不侵的境界啦，眼下的天氣對咱們來說冷，對他們應該沒什麼意思。”

“…哦……”

陸無雙興致缺缺的應下一聲，將暖爐放下，兩隻手托起腮。

“表姐這幾年都在終南山待著，好無聊呀，要不，等明年楊大哥跟龍姑娘成親之後，咱們到江湖上闖蕩闖蕩吧？”

“人家也想行俠仗義，打抱不平來著。”

陸無雙說著興沖沖的站了起來，比劃了一番拳腳。

程英搖頭失笑，“表妹，你這花拳繡腿的，可就別比劃了。”

“呀？表姐，你敢說我！”

陸無雙明媚一笑，一下子撲倒了程英，跟她膩歪打鬧了起來。

“好啦，好啦，表妹我錯啦，我錯啦……”

程英被折騰的受不了，連連告饒起來，陸無雙卻是不依，還在撓她癢。

“無雙，英兒，你們兩個在這兒做什麼呢？”

“嘶……”

陸無雙打了個寒顫，不好意思的從木地板上站了起來，程英也跟著起身神情怯怯，恭敬道，“師祖……”

“唉…你呀，怎麼也跟著胡鬧……？”

林丫鬟看著程英輕輕一嘆，又將目光落在陸無雙身上，“你個女娃子，怎的那麼頑皮的一個？”

“師祖，人家不敢了嘛……”

“少來這套！”

林丫鬟冷哼了一聲，抬眸望了一眼不遠處雪中舞劍彈琴的楊、龍二人，又道，“你們兩個，今天練功了沒有？”

“哎呀，心不是還早嘛師祖？等著雪停了，我們就開始練了。”

“一日之計在於晨你這般偷懶，武功如何能有長進？”林丫鬟搖頭嘆息。

聞言。

陸無雙低下頭來，“弟子知錯了。”

“知錯就改，就還是好孩子，行了，快去練功吧。”林丫鬟又看向程英，“英兒你也是，跟著你表妹一塊對練，一個時辰之後，在去找你們龍師父跟楊師哥，叫他們給你們指點一下，有什麼不會的，也一定要問，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既然都是古墓派弟子，就沒有外人。”

程英一怔，臉蛋跟眼眶都微微泛紅，“弟子遵命……”

“行了，去練功吧。”

“是！”

程、陸二人各自取過一瓶無鋒劍，出了涼亭，陸無雙好奇的道，“表姐，你怎麼哭啦？”

“沒…沒有。”

“你就是哭了嘛，我都瞧見了。”

“表妹你再亂說，我待會可不客氣了。”

“要的就是你不客氣。”

陸無雙嬌俏一笑，立時偷襲抓向程英腰間，未曾想，她表姐早有防備，一掌截住了攻勢。

“呀！”

陸無雙稍覺意外，眉頭一挑，又笑道，“表姐小心了，看劍！”

鏘——！

兩劍相抵，碰撞出火花來，二女這就對練起玉女劍法來。

林丫鬟瞧了一陣，邁步朝著楊、龍二人走去，

這時。

楊過已經吹起玉簫跟小龍女合奏起來，配合甚是默契，曲意歡快甜蜜，盡是情愫。

小龍女含笑看著楊過，抬眸見到師父走來，剛想停下，她師父就擺擺手，暗示去他們繼續。

如此，待到一曲盡了。

“師祖，您是想聽什麼曲子嘛？”楊過從樹下跳上來，笑吟吟的問。

林丫鬟白了他一眼，問道，“你們的婚事，既然準備定在古墓外邊辦，那，你們準備邀請多人吶？”

“還有……”

林丫鬟稍稍沉默，看向楊過，又道，“楊小子，你孃親讓我問你，你準不準備請你那位郭伯伯。”

“這……”

楊過有些遲疑，卻還是搖了搖頭，“我與龍兒只想邀請些相熟的朋友，其他人也就罷了。”

林丫鬟微微頷首似乎並不意外，只是問道，“你鼓搗出的那個什麼武盟，你成親，於他們而言，應當算是一件大事，不邀請他們？”

楊過輕輕一笑，“前些天，弟子已經書信一封，與落花流水四位老爺子解釋過了，所以也不用擔心什麼。”

“如此就好……”林丫鬟點點頭，瞧了一眼小龍女，卻沒說話，而是望著遠方，久久無言，似是在等待什麼。

楊過是個人精，見此一幕，就問，“師祖可是在等祖師婆婆她老人家？”

“你怎麼知……”

林丫鬟話還沒說完，一道冷漠中含著淡淡傲意的聲音傳來，“臭小子，跟你說過幾次了，祖師就祖師，別帶那些亂七八糟的。”

楊過微微一怔，回首望去，卻見一個紅衣女子踏雪無痕，輕快走來。

“祖師婆……”

“嗯？”林朝英橫了楊過一眼，他表情有些尷尬，將餘下的話吞回了肚子裡。

“小林兒，怎麼樣，我來的不算遲吧？”

“不算遲，不算遲。”林丫鬟稍顯激動的說道。

林朝英輕輕一笑，側目道，“龍兒，聽說你要跟楊小子成親啦？”

“是的，祖師……”小龍女面有羞赧之意的道。

“唔……楊過這小子還行，勉強算是配得上你。”林朝英直接忽略楊過發黑的臉色，來到小龍女面前，輕柔的道，“祖師婆婆也望你們能夠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弟子，恭謝祖師…祝賀……”

“呵…想說婆婆就說吧，我允了你了。”

林朝英牽起小龍女的手來，神情溫和，“另外，也不必如此生疏。”

聞言，小龍女怔了一下，頷首而笑，“知道了，祖師。”

“哈……”

林朝英輕笑一笑，側目見到楊過黑如鍋底的臉色，微微蹙眉，“怎的，你不服氣？”

“弟子哪裡敢的？”

“滑頭。”林朝英道，“行了，你們繼續聊著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小林兒，走，咱們去跟親家母聊上一聊孩子們的婚事。”

“這……好。”

林丫鬟怔愣了一下，點頭同意，與林朝英入墓而去。

見到她們走遠，楊過長長一嘆，“看來祖師…呃…她對我意見很大呀……”

“過兒你心裡邊不舒服了嘛？”

“可不是嘛？”楊過說著，抱住小龍女，厚著臉皮假哭，“龍兒，我委屈呀，你安慰安慰我吧……”

“啊？我…好……”

小龍女一怔，輕輕拍打著楊過後背，卻是叫著小子舒坦的眯起了眼睛來。

“過兒，你好了嘛？”

“還沒你在讓抱一會。”

聞言。

小龍女輕輕一笑，溫柔應答一聲好來。

過了好一陣。

“大哥，你好不知羞！”陸無雙發現這邊情況，哈哈大叫道。

“表妹？”

程英一呆，也是無語了。

“這臭丫頭。”

楊過臉色一黑，從地上襲起一個雪球來，直接砸在陸無雙臉上。

“哎呦……”

陸無雙給砸了滿臉的雪，用手胡亂的抹了抹，氣憤道，“大哥，你不仁，別怪我不義，龍姐姐，你快讓開，我給他點厲害瞧瞧。”從地上抓出好幾團雪球，就朝著楊過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那是一點都沒留情啊。

“嘿！來就是了！”

楊過來了興致，立時換擊，旋即就感覺到後脖子一涼，回頭看去，卻見得小龍女捧著一團雪球，向他一笑。

“龍兒你怎麼…”

“過兒，你小心啦。”

楊過先是一怔，旋即，哈哈一笑，興致更盛。

“表姐你別傻站著，咱們一塊砸！”

“啊？”

程英還沒反應過來雙手一涼，是陸無雙將雪球塞到她手裡，“這……”稍一猶豫，就朝著楊過砸了過去。

“噗——”

楊過甩了甩頭髮，道，“好哇，你們三個合夥起來欺負我一個是吧？”

“不成嘛？”

陸無雙兩手叉腰，義正言辭的說著，然後，趁著程英不注意，猛的晃動松樹，自個快速逃了，積雪墜落，打了程英一身。

“表妹，你…你壞！”

“打不著，打不著。”

陸無雙身子扭動，躲了過去，朝著程英扮了個鬼臉，咯咯嬌笑，然後就被楊過砸過來的雪球打到，心下好氣一個，她剛剛轉過頭去，就見到了楊、龍二人一塊推出一個好大的雪球來。

“三妹，接招！”

“不是，你們夫妻兩個欺負人呢，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想跑，你晚了，接招吧你。”

……

林朝英她們聽到動靜，出來檢視，就見到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季節裡，眾人打起雪仗來，雪花紛紛揚揚，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林朝英望著少男少女們，白髮飛揚，雙目微微失神，嘆道，“…這裡…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

“小姐……”

“我沒事。”

林朝英輕輕搖頭，抬眸望了一眼遠處的重陽宮，抿了下唇，折返回到古墓裡去。

“林小姐這是……”穆念慈疑惑的問。

“唉……”

林丫鬟知道她家小姐並沒有放下，還一直將王重陽記掛於心，聽得穆念慈問話，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好，只是悠悠嘆息。

……

“楊盟主！盟主！”

但聽得呼喚聲響起，陸立鼎腳步匆匆的上山而來。

“爹！”

陸無雙立時停了下來，頂著紅撲撲的臉蛋，散亂的頭髮，就迎了上去。

“爹，你這麼早就上來幹嘛？不是說我跟表妹中午會回去的嘛。”

“哎呀，爹不是找你，是找盟主的，還有，你瞧瞧你現在這樣，有點像姑娘家的樣子嘛？你也跟你表姐……”

陸立鼎說著，見著程英也是差不多的造型，登時就是一愣，一口氣差點沒緩過。

“姨父……”程英不好意的低下頭去，臉蛋迅速見紅。

“咳……”

楊過撣了撣你身上的雪花，清咳一嗓子，迎上前去，“陸莊主，這麼早來上山來尋楊某，是盟中出什麼事了？”

陸立鼎回了一下神，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這是方才從岳陽飛哥傳說來的信件，屬下不敢耽擱，這就送了上來給盟主一觀。”

“陸莊主無需這般……”

楊過有些頭疼，卻也沒說太多，接過信件這就檢視起來。

“唔…我果然沒猜錯，這個嵩山派！”楊過冷哼了一聲，朝下看去，有些驚訝，“英雄大會……”

“英雄大會？什麼呀？大哥！信上說的什麼呀？”

“無雙，老實一點。”陸立鼎嚴肅的道。

“哦……”

陸無雙俏皮的吐了下舌頭，然後，伸長著脖子要看信。

陸立鼎見之，剛要說話，就見得楊過直接將信給了他女兒。

“喏，拿去看吧。”

“謝謝大哥，大哥真好。”

“你臉變的真快。”

楊過嘴角微微抽搐，搖了搖頭，就聽小龍女問道，“過兒，信上說的什麼呀？”

“沒什麼，就是武盟中人插到了，上次對靈鷲宮弟子動手的就是嵩山派暗地裡的養的殺手，還有就是……”

楊過頓了一下，言道，“郭大俠夫妻二人，準備在大勝關，陸家莊召開英雄大會……”

“是…這件事啊……”小龍女有些意外，卻是問，“過兒，咱們去不去的？”

“咱們……”

楊過微微一怔，點點頭，“於公於私，還是要去一趟。”

“成，我陪你一起。”

“好？”

“大哥，大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陸無雙舉著信封，興沖沖的道。

“無雙，別胡鬧。”

“欸……陸莊主嚴重了。”楊過微微一笑，看著程、陸二女，“咱們一塊，武功學到身上，總該有展示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