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唐嬈推開窗戶,盧卡就坐在他窗下不遠處的岩石上,看起來已經坐了很久。

聽到唐嬈推窗的聲音,立即回過頭。

他的頭髮有些長了,黑髮長到了齊肩的位置,擋在臉頰一側的頭髮被他別在耳後,遠看像個清冷雋美的女性。

隨著回頭的動作,風吹起他碎髮,將他整個人顯得蒼白而無害。

“你醒了?”盧卡說著,背後張開了兩片半透明的薄如蟬翼般的翅膀,振翅朝她飛來,輕盈地落在陽臺上。

像精靈。

唐嬈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畫面,後退兩步回到房間。

她推開窗戶,只是為了通風。

“我為你準備了你說喜歡吃的那種魚,用香茅草烤的,還有在河水裡冰凍過的漿果汁,今天的份例放了一點這個星球上的花蜜,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

說著,盧卡猶豫了一下,“不算太甜,很解渴,高甜度不利於你的健康……不過一會兒先不要喝,有點涼,先喝一點湯,我為你熬了飛禽的湯。”

他跟在唐嬈在身後喋喋不休,一樣樣告訴唐嬈自己不睡覺都為她做了什麼。

唐嬈平靜的洗漱,習慣了他像喂貓一樣樂此不疲的喂她。

盧卡自顧自地說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觀察唐嬈的神色,生怕哪一樣是她不喜歡的。

他就是這樣,太會察言觀色了,大概之前給唐嬈留下壞印象的經歷不太美好,讓他變得警惕起來,小心翼翼到有些過頭。

唐嬈嘆了口氣,溫聲對他說,“你先出去吧,我要換衣服。”

盧卡哦了一聲,耳垂微微泛著藍色,這是他血液流速加快的表現。

證明他此刻心情激動澎湃。

他走了出去,站在門口,背後的翅膀顫了顫,低聲說,“那你快點出來。”

唐嬈伸手關上了門。

她慢吞吞地在房間裡轉了兩圈,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這是由部落女性編織出來的簡便衣裙,收拾妥當後推開門,看到了坐在臺階上的盧卡。

他託著下巴,像等待主人的小狗一樣等待著。

看見唐嬈換了新衣服,盧卡仰起頭,眼神明亮而幽深,真誠的誇讚,“真好看,很適合你。”

唐嬈哭笑不得,“這和昨天的樣式一模一樣,只不過是沒穿過的乾淨的。”

盧卡耳朵又泛起了那種羞赧的藍色,垂著頭,小聲呢喃,“你穿什麼都很好看。”?

唐嬈已經習慣了他的說話模式,索性當耳旁風。

盧卡忙前忙後的給她將存在石板裡保溫的早餐拿出來,一樣一樣擺在桌子上。

說實話,按照早餐的標準來說,這些飯菜太過豐盛了。

唐嬈曾提出過一次,讓盧卡不用這樣為她費心準備食物,隨便什麼她都能吃。

然而盧卡聽到了之後,整個人露出一副被嫌棄了的模樣,陷入了深深的苦惱當中。

他那一整天都表現得十分沮喪。

唐嬈是為了不讓他麻煩,想讓他不要那麼忙碌。

可他表現的像唐嬈剝奪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樂趣一樣,讓唐嬈甚至產生了自我懷疑,不讓盧卡給她做那麼多早餐是不是對他太過殘忍了。

離譜。

看他一連喪了三天,唐嬈終於妥協,說其實他之前做的飯很好吃。

盧卡眼睛再次亮了起來,歡快的說,“那明天我還按之前的那樣給你準備。”

唐嬈看他開心的模樣,索性就隨他去了,反正也控制不了。

盧卡重拾了給她準備早餐的樂趣,每天像個田螺姑娘一樣忙前忙後。

他的傷口恢復之後便不在藍色水滴裡癒合了,也不需要睡眠,每天天不亮就開始準備新鮮的食材,他觀察著唐嬈的口味,尋找唐嬈最喜歡吃的那類東西,即便再難獲得,他都沉浸其中樂此不疲。

唐嬈坐下嚐了嚐他說的那種飛禽湯,味道果然很鮮美。

乳白色的湯汁經過慢火精心熬製,激發了骨肉的香味。

這種飛禽類似於地球上的鴿子,看起來大小很像,肉質比鴿子鮮美許多。

唐嬈咬了一口飛禽肉,燉得十分軟爛入味,可吃了幾口她就放下勺子,實在忍不住對盧卡說,“你能不能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一旁的盧卡蹲坐在石凳上,漆黑的眼珠如同兩個高瓦電燈泡一樣,亮晶晶地盯著她看,讓她感覺壓力很大。

盧卡一愣,隨即又露出了受傷的表情。

唐嬈按了按太陽穴,陷入深深的困惑,為什麼會有人這樣?

他是抖M嗎?

吃完早餐,盧卡又將浸泡在泉水裡的石杯拿出來,裡面成了漿果汁。

在他充滿期盼的眼神下,已經吃得很撐,喝了很多湯的唐嬈勉為其難地拿起杯子,仰頭喝了一口,真誠的讚美,“很不錯,很解渴,也很清涼。”

盧卡再次露出了笑容。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真摯。

他學會了笑,學會了普世意義上的開心,感受到了那種細密而又綿長的情感,這是他過去沒有體會到的。

唐嬈在某種意義上給了他溫暖,讓他獲得了所謂的人性。

在蟲族內部,它們狂熱痴迷力量,沉迷於繁衍和擴張,卻並沒有所謂的感情。蟲族繁衍之間也不存在所謂的感情,它們更沒有所謂的嫉妒心和獨佔欲,往往一個雌性會為許許多多的雄性繁衍後代。

但現在盧卡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

如果此刻有人告訴他,唐嬈會去為別人繁衍後代,他一定會殺了那個人。

他不許有人說這樣的話,也不允許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唐嬈是屬於他的,獨一無二的,只能為他繁衍後代的雌性——當然了,如果她堅持不想繁衍後代自己也尊重她。

盧卡重新覆盤了一下繁衍這件事。

繁衍後代目前對他來說並不是很重要,因為蟲族也有別的貴族可以繁衍後代,總之,只要通感在,所有的蟲族都是他的子民,如果自己的雌性實在不願意繁衍,將繁衍的任務交給別的雄性和蟲族貴族也不是不行。

而且他仔細想了一下,繁衍後代的話,唐嬈可能需要花費時間孕育它,孵化它。

盧卡覺得這樣會佔用很多他與唐嬈相處的時間,他不想再出來什麼東西去分享唐嬈的注意力,哪怕是他的孩子,他也不願意。

吃完飯後,照例有人來收拾這些狼藉的餐後垃圾。

唐嬈從那些神情麻木的原始人身上掃過,收回了目光。

這些原住民們已經完全被蟲族寄生了,他們的眼中不再有光彩,臉上也沒有表情,只有在見到盧卡時會露出那些低等蟲族慣常會露出的模樣,變得狂熱而痴迷,眼神充滿崇敬和愛慕。

唐嬈不知道那些蟲族為什麼會這麼愛慕盧卡,大概是跟它們蟲族的等級制度有關,又或許是基因裡攜帶的崇拜。

她走到小溪旁,將腳伸入水中輕輕搖晃,溪水是從不遠處的山上流下來的,很冰涼,唐嬈曾經想直接嘗一嘗,被盧卡制止。

他說,這座星球很多東西都適合唐嬈,唯獨水質不行,他讓唐嬈喝果子裡的汁液,說這個能被她消化,其餘的水源對她來說都具有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