莒國國都，天香樓。
“今天玉彩姐姐上吊自殺了，孃親，我該怎麼辦？有一天我也會這樣嗎？”
少女跪在床上，撫摸著母親留下的已經掉了色的紅色香囊，兩行清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她們是教坊司中的樂戶。
玉彩是她的親姐姐，被莒國戶部侍郎之子看中，帶到府上三天三夜才回來，回來以後便悶悶不樂，懸樑自殺了。
樂戶在東海數國，相當於是奴隸。
連商人甚至流氓都比她們地位高，且只能與樂戶婚配，哪怕有哪家的公子看上了他們，也不可能脫離賤籍。
今生今世，千秋萬代，哪怕朝代更迭，樂籍也只能是樂籍。
樂籍往往都是出自罪臣之子女，以及戰俘。
管青羽是前者，她本是名門望族管家之女，但家族在政治鬥爭中站錯隊而慘遭清算，百年望族一夕間灰飛煙。
正在她為姐姐哀悼之時，房間的門突然開了，且是被踹開的，一個穿著樸素的中年女子怒衝衝地邁進了門，擦脂抹粉也掩蓋不住臉上的尖酸刻薄。
她眉毛倒豎，手持一根木條指著管青羽大聲吼叫道：
“小蹄子，沒長耳朵嗎？出來！”
“好，我馬上出來。”管青羽擦了擦眼淚，隨後簡單整理了裙子便走出門。
面前這人是教坊司的舞儀令羅珍，名字雖然好聽，但和青樓裡的老鴇並沒有什麼區別，況且教坊司就是最大的青樓。
管青羽從羅珍身邊走過之時，頓時捱了重重的一鞭，抽在小腿上，滾燙生疼。
“那賤彪子這就自殺了，你可別學她，浪費了教坊司的米，聽到沒有？”
她輕輕咬著嘴唇，將仇恨壓在心底，被毆打倒沒有什麼，自從被充入教坊司，她身上遍體鱗傷，全是面前這個老東西打的。
但這老東西侮辱自己的姐姐。
旁邊有一舞女寬慰她道：“青羽妹妹，今日問道宗仙人來訪，咱們可得好好表現。”
她抬起手去擦拭管青羽臉上的淚水。
“好，謝謝姐姐。”管青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眾女陸續下樓，那所謂的問道宗仙人已經等候多時。
“姑娘們，列隊、奏樂、編舞。”舞儀令羅珍以及絲竹令朝著問道宗仙人諂媚一笑。
這問道宗仙人是個青年男子，他看到面前這些少女急著排隊，輕笑一聲：“起舞就不必了，列好隊就行。”
此人便是趙砧指派去尋找弟子的煉氣修士，名叫肖楊，他已經在莒國找了整整兩個月，探測了上千人。
絕大多數都是凡人，具有靈根者，不過二三十人，還都是五靈根和四靈根，達不到上面的要求。
所以他還在找。
沒辦法，誰讓趙砧那邊給的多呢，率先尋找到一個雙靈根的仙苗，直接給他一百下品靈石，很多煉氣修士一年才能掙到這麼多。
他來到列好隊的舞女們面前，挨個把脈，用自己的法力探查有無靈根。
羅珍不解，不知道這位仙人在幹什麼，也不敢問。
教坊司的姑娘們也都很好奇。
管青羽自幼讀過不少書，小說話本也在其中，認識這種手段，她心中清楚這是仙人在探測靈根。
“我若有靈根，該有多好。”她在心中幻想著。
連王朝更迭都沒方法擺脫的樂籍就像一重大山，這大抵是唯一能夠讓她脫離賤籍的方式。
很快就輪到她了。
肖楊按照慣例，將法力輸入她的經脈中，直抵丹田處。
只見丹田之外，有白色、黑色兩條管狀物糾纏在一起，丹田還是一片混沌，並沒有形成光壁。
白為金，黑為水，這是金、水雙靈根。
肖楊的臉上浮現出喜色，而且還忍不住叫了出來：“妙啊，妙啊，終於找到了。”
想想那一年都無法賺到的一百靈石即將到手，他忍不住直接掏出傳訊符，向趙砧通知：“找到了，我找到了，金水雙靈根！”
管青羽也暢然，終於找到了擺脫這地獄的機會。
一旁的羅珍臉色五味雜陳，似乎看出管青羽對於問道仙宗的仙師非常重要，但她不知道，管青羽究竟能不能離去。
“這小彪子不會伺機報復我吧？”想到這裡，她不由自主地退後幾步。
羅珍虐待她的時候可多著呢。
肖楊迫不及待，拉著她的手說道：“走，跟我走，回問道仙宗。”
“仙師，萬萬不可啊，她是樂戶...”
“我還是流氓出身呢，怎麼，你有意見？”肖楊輕蔑地撇了她一眼。
“不…不敢。”
但管青羽卻不慌不忙，微笑著向肖楊說道：“仙師，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肖楊正在興頭上，便問道：“你說，什麼要求，我能做到的必然做到。”
“我要先殺了她。”管青羽指著羅珍如是說道。
羅珍瞬間驚慌失措，她連忙跪在地上，連聲哀求道：“主子，饒了老奴吧，老奴願意給你當牛做馬。”
管青羽並沒有看她，而是繼續看著肖楊。
這讓肖楊有些難辦，這眾目睽睽之下，讓自己把這老東西給殺了？
殺一個普通人，他倒是沒什麼想法，不過這裡是問道宗的地盤，自己在這裡假冒他們的名義挖人也就算了，再在這片土地殺人...
那問道宗如果發現，能饒了自己嗎？
“這…”
管青羽見他猶豫，便連忙說道：“仙師若是有什麼顧忌的，便由我親自下手，我與此賊不共戴天，今天我們二人只能活一個。”
她從這位仙師的表現中，知道自己對他很重要，因此便將自己的命當做籌碼來威脅，就算自己以後斷掉前程也無所謂，不報此仇，她心裡不快。
“好，你來吧。”肖楊感到頭大，這女孩才多大，就有如此殺意和手段，未來肯定不是省油的燈。
他拿出一把劍，但管青羽並沒有去接，而是拿起一旁的巨大古箏，掄起來向羅珍的腦袋上砸去，羅珍本想躲避，但發現自己的身體被壓的動彈不得。
這是肖楊在出手，讓她快點殺了了事。
“別，別殺我…我，我願意當牛作…”
話音未落，她的頭重重地捱了古箏一擊，這古箏重達十斤，瞬時將她砸的頭暈目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