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侏儒,不是鬼怪!”

大頭鬼沒好氣的回道。

這時天色已逐漸開始明朗,陸延生果然發現,眼前這個自稱侏儒的大頭鬼身上穿的竟然是人類的衣物,四肢雖然短小,卻也屬於正常範疇,跟其他大頭鬼乾癟的軀幹有著明顯的區別。

那兩隻肉乎乎白嫩手掌氣血充盈,與尋常孩童無二。

晨曦落在其矮小的身體上,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見此情景,陸延生當下信了八分,畢竟大頭鬼是諸多鬼怪邪祟中,最懼怕日光的存在。

只是那迥異於常人的碩大頭顱,怎麼看都覺得彆扭。

似乎感覺到陸延生怪異的眼神,侏儒拋下一個白眼,隨後兩手託舉著下巴,猛一用力!

噗!

竟直接將腦袋整個摘了下來,看得陸延生目瞪口呆!

等侏儒將那圓滾滾的頭顱整個拿下,露出裡面正常大小的腦袋時,陸延生這才發現,那碩大頭顱竟然是裝上去的!

他盯著那掉在地上的大腦袋看了幾眼,依舊沒有發現,這腦袋和大頭鬼的腦袋有什麼區別。

“不用看了,那就是大頭鬼身上摘下來的!”

侏儒在一旁說道。

陸延生連忙退後一步:

“閣下果非常人!”

這種東西也能往自己頭上戴,這侏儒也是個狠角色。

侏儒一邊清理大頭鬼頭顱殘留在其頭上的汙穢,一邊說道:

“旁門左道罷了,算不得什麼!倒是你,實力不錯,竟然能在那賤人手底下活下來!”

“賤人?”

陸延生估計對方說的是紅姑,便趁勢說道:

“那得多謝閣下援手,不然我也不可能這麼輕易脫身!”

侏儒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睛很亮:

“我把你的行蹤告訴那些鬼怪,讓你差點死在老賊手裡,你還要謝我?你們武國人真是虛偽!”

“我們?武國?”

陸延生指了指自己,一臉莫名。

這說法他倒是第一次聽說。

直到這時,他才真的看清侏儒的模樣。

眼前這侏儒,身高只有常人一半,四肢短小,體型有如稚童。

只是當他注意到對方那粉雕玉琢的精緻容顏,還有胸口處那不自然的墳起時,頓時一愣!

這侏儒竟是一女子!

“就算你不說,我也不可能逃得過那鬼怪的法眼,反倒是你,如果不提醒我的話,恐怕我現在已經跟它一樣了。”

不著痕跡的收回目光,陸延生指了指地上大頭鬼的頭顱。

“不知閣下接下來有何打算?”

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侏儒來路不明,而且實力不俗,一身隱匿刺殺的技巧更是讓人防不勝防,就連實力強橫的血河老祖都著了她的道,因此陸延生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對方盯上了自己。

以他煉氣四重的修為,且沒有修習任何法術的情況下,要在這侏儒手下逃命,恐怕比登天還難!

至於先下手為強……

陸延生警惕的看了那侏儒一眼,雙手已是真氣湧動。

哪知侏儒看都不看他一眼,嗤笑道:

“如果我想殺你的話,又何必等到現在。不過你也不要高興太早,我暫時沒地方可去,這段時間都會跟著你。既然你說我救了你,那就是說,你承了我的情,我說的可對?”

陸延生面泛苦笑:

“沒錯。”

“那好,既然這樣,那我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等你幫我辦成了,咱們也就兩清,各走各路!”

侏儒繼續說道:

“以你現在的實力,要辦成那件事根本不可能。不過,你天賦不錯,假以時日,你的修為定會超乎想象,到時候要辦成那件事不過是隨手而為!”

“何以見得?”

陸延生不解,自己如今雖有煉氣四重修為,但對方又如何看出自己的天賦幾何?

“不知?”

侏儒白了他一眼:

“你可知,你身體裡那幼苗是什麼來頭?”

“你怎麼知道?”

陸延生猝然一驚,他沒想到對方竟能知曉自己泥丸宮的異象。

“一看便知!”

侏儒並沒有過多解釋,自顧自的說道:

“有那個東西在,你就是不想變強也不可能!”

她的語氣十分篤定,讓陸延生不知該不該相信,正想繼續詢問,卻沒想對方仰首打了個呵欠,一臉倦容的說道:

“我先歇了,有什麼想知道的日後再與你分說!”

說完竟直接倒在一旁的草叢裡,不一會兒便發出陣陣鼾聲。

看著對方酣睡的模樣,陸延生頓時哭笑不得。

經歷了方才驚心動魄的場景,他自問做不到像對方那樣睡得那麼安穩!

望著對方那瘦小的身軀,陸延生忽然想起一個傳聞:

國朝初年,人皇派招撫使盧續南下招撫南詔,未果,盧續被殺,南詔起兵二十萬攻寧武,二日而下,寧武慘遭屠城,雞犬不留。

後人皇自領天人五百,遣大將軍王顯將兵仨六萬,親征南詔,十日滅其國,又下令誅殺南詔兵將,築京觀,震懾南詔遺民。

是時南詔舉國皆兵,經此一役,南詔境內凡身高六尺以上青壯幾盡死絕,后王顯鎮撫寧武,又下令誅殺南詔遺民數萬人,自此,南詔故地十室九空,幾乎全是老弱婦孺,和一些身材矮小的男丁!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南詔故地開始出現不少侏儒的身影。

“難道她是南詔遺民?”

南詔修士擅詭道,與武朝修士的路徑有著極大差別,想到對方神出鬼沒的身法和詭吊手段,陸延生幾乎可以肯定,眼前這侏儒,就是南詔修士!

近年來南詔遺民幾乎銷聲匿跡,這侏儒在人皇出走這個關鍵節點,出現在武朝治下的銅鼓山,其目的尚未可知,但足以讓陸延生提高警惕!

身邊跟著這麼一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侏儒,陸延生也無心修煉,只得充當起對方的護衛,時刻注意著山裡的動靜。

此時他心中仍然有許多謎團未解,只能等對方醒來再作問詢了!

……

也不知過了多久,侏儒悠然醒來,見陸延生沒有離去,也沒有廢話,一轉眼便消失在密林中,不多時,又重新出現,手中卻是多了幾隻野雀!

看著對方熟練處理獵物,陸延生心中滿是感慨,也不知這侏儒以往過的是怎樣的生活,似乎對這山野生活極為熟悉。

補完五臟廟,兩人重新上路,正如侏儒所說,陸延生走到哪裡,她便跟到哪裡,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

對此陸延生也無可奈何,幸好,這侏儒對陸延生並沒有什麼歹意,連續幾日,兩人都相安無事,倒是陸延生從其口中,得知了不少資訊。

“你體內之物,名為道種,如今道種初發,正需要大量靈氣,所以你的修煉才會停滯不前!不過……”

“不過什麼?”

經過幾日接觸,陸延生總算知道對方的名字,正如他所猜測的那樣,對方是南詔遺民,且只有名,沒有姓。

“小葵姑娘,依你看,這種情況會持續多久?”

葵,是這侏儒女子的名字。

只見她仰著頭,白嫩的臉上兩隻眸子無比明亮:

“我所知道的人當中,只有兩人身懷道種,你是其中之一。至於另一個人,如今已是結丹境,而且,她比你更年輕!”

葵沒有正面回答陸延生的問題,不過這番說辭,卻成功讓陸延生看到希望!

自從泥丸宮那所謂的道種長出兩片葉子後,他的修為就一直停留在煉氣四重,哪怕如今夢境中的鐘聲已有二十二響,讓他道心進一步穩固,甚至隱約有突破的跡象,也沒能讓他的修為有絲毫進境!

如今經過對方解答,陸延生豁然開朗。

經過幾日奔波,兩人離銅鼓頂越來越近,偶爾還能看到銅鼓山弟子在山下歷練,不出兩日,兩人便會出現在銅鼓山宗門範圍。

“如果碰上週通明的人,恐怕少不得一番廝殺!”

陸延生看著月明星稀的夜空,眼角餘光掃過葵矮小瘦弱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