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祈願納福

陸延生原以為，昨夜一路提心吊膽到最後死裡逃生，即便驟然放鬆下來，也難以入睡，卻沒成想躺下來後，卻莫名的很快入睡，還再次進入夢境之中！

這奇異夢境就像永寧城打更的更夫，準時到來，準時離開，甚至中斷了，也能續上。

只可惜直到醒來，他也沒等到山路上那道身影來到自己跟前！

“只能明天再看了……”

在親眼見證天人恐怖的實力後，陸延生躁動的心已然有些按捺不住。

這世界，終究是實力為尊！

平頭百姓能否過上太平日子，最終還得看這些人的臉色。

這話雖然聽起來不太人道，但合天道。

如今他所在的這處宅子，正是他前幾日置辦的，月娘暫住在此處，也不再每日早出晚歸，百無聊賴的她乾脆開闢了後院的菜地，種了些莊稼。

聽聞屋裡的動靜，正在後院忙碌的月娘支起身子，回過頭正好看見陸延生從屋裡出來，趕忙迎了上去。

等來到陸延生跟前，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種場景，陸延生經歷過不少次，箇中原因，他自然知曉！

“之前跟你說過，這陣子我要出趟遠門，旬月便回，我手裡還有些錢銀，都放在床頭的木盒裡，省著點用，應夠半年花銷……”

陸延生說完，發現月娘氣色比前幾日要好許多，想了想又道：

“村裡的屋子已經沒了，如果沒什麼要緊事，還是不要回去為好！”

說到房屋，陸延生語氣有些尷尬，畢竟那老屋是月娘住了一輩子的地方，如今卻因為自己的原因，只剩下一片斷壁殘垣。

他都不知道如何跟月娘解釋。

月娘聽聞陸延生馬上就要離開，表情頓時變得有些錯愕，只是到最後，她也沒有說出半句話來！

直到陸延生出了門，即將消失在轉角，她才自言自語般的說了句：

“我等你回來……”

……

與月娘分別後，陸延生並沒有馬上離開永寧城，而是來到永寧學堂外，逮著一小廝給學政徐元平送上拜帖，打算透過這位名義上的老師，打聽關於那白衣女子的訊息。

說句不恰當的，自從月娘身受重傷後，他就已經打算不吃軟飯，卻沒想到昨夜被人強餵了一口！

當然，他打聽那女子的訊息，並不是想去抱大腿，即便他想，也絕無可能。

他敢肯定，對方救自己，完全是因為自己身上這道文氣！

兩人並無實際上的交集。

此刻他只是想知道，那女子還會留在永寧城多久，她在，永寧城就起不了什麼波瀾。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報信的小廝不僅很快便出來了，還給他塞了一袋錢銀！

“老爺不想見你，讓你速速離去！”

陸延生默然，苦笑著搖搖頭，悻悻而去……

被當成要飯的了……

……

對於徐元平的想法，陸延生無從猜測，此時的他已經出了城，優哉遊哉的走在官道上，路旁的某處，依然殘留著雷法轟擊的痕跡。

“算腳程，從這裡到銅鼓山，至少要半天時間……”

陸延生算了算，從這裡到銅鼓山南麓，翻過外圍山頭，繞過穢池，然後直達銅鼓頂，以現在的速度，最多也就兩三日路程。

只是想到自己如今實力不濟，即便回到宗門，也逃不了被打殺的命運，所以他乾脆邊走邊看，尋找那些適合修煉的地方！

一路上拒絕了幾輛馬車的邀請後，陸延生快趕慢趕，終於在穢池邊的一處天然山洞停下腳步！

吼！

烏雲蔽月，山林裡伸手不見五指，陸延生點燃一堆乾柴，山洞內瞬間亮了起來，耀眼的火光驚起一陣獸吼！

隨便設定了些警示用的簡單陷阱後，陸延生稍作休息，便在山洞內找了塊平整的地方，盤膝坐下，待子時一到，果真進入了夢境！

咚！咚！……

十九聲鐘鳴如清泉流瀑，瞬間衝開腦中所有迷障！

隨著鐘聲落寞，陸延生視野逐漸清晰，很快便發現眼前多了一個人！

只見一麻衣婦人跪在不遠處，時而磕頭叩拜，時而雙手合十，嘴裡唸唸有詞：

“……吾兒年不及弱冠，品性純良，恭謹仁孝，如今遭此劫難，非天數使然，實乃人禍……老婦五兒二女，身家性命，全系一人之手……惡人橫行，朝綱不振，民不聊生……老婦望仙君仙靈，救命於水火……”

麻衣婦人邊說邊叩首，斷斷續續，陸延生只是聽了個大概，心中瞭然，這婦人是來祈願納福的！

但她為什麼要拜自己？

陸延生心神一動，視野頓時翻轉！

抬眼看去，只見一麻衣婦人跪伏在一尊人形石像前，虔誠叩拜。

石像不辯面目，依稀能看到五官，遠遠看去，倒是和他有幾分相似。

只是石像所處的位置，並非他所想象那樣處於山頂，而是在半山腰的一塊巨石下！

巨石之上，一座雄偉巨峰直插雲霄，一眼望不到盡頭！

“如此雄山，即便在九蠻之地，也是少有……”

望著上方雲霧繚繞，霞氣蒸騰，宛如仙境般的景象，陸延生不由感慨，雖說他未曾去過九蠻，但也曾在志怪傳說中，聽說過九蠻風物！

中州文士周鈞賢《武綱記述》曾形容九蠻奇山：“峰巒疊嶂，沖霄入雲，高者逾萬尺，天人難渡！”

但眼前這山又何止萬尺？

只可惜他發現自己的神識並不能離石像太遠，否則怎麼也要上去看看這山上風物。

石像腳下，婦人仍在訴說，陸延生聽了許久，這才明白自己身處何地。

此山名曰三界山，乃太玄星君道統的傳承之地，三百年前傳承斷絕後，此山便淪為荒山，鬼怪山神眾多，禽獸出沒其中，少有人跡。

這婦人乃是山下小國寧國一郡守之妻，年逾五十，生育五兒二女。之所以會出現在此，卻是因為寧國朝綱崩壞，國中妖人橫行，婦人之子已有三人為妖人所害，州郡官兵緝拿妖人無果，還死了守城大將，就連寧國國師，也被吸乾了全身血液，死於非命！

自此寧國上下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了妖人的刀下冤魂，婦人一家亦是如此。

其幼子僥倖從妖人手下逃脫，至今昏迷不醒，危在旦夕，郡城的郎中均對此無能為力，絕望之下，婦人這才在旁人的勸說下，來三界山祈願納福！

三界山沒有固定的神祇，像眼前這種石像，幾乎到處都是，時人傳言這些石像都是山神所化，又說三界山之巔乃仙神居所，不少百姓信以為真，在三界山的山路兩旁留下了許多香火，甚至一塊不起眼的石頭旁邊，都插著幾根燃盡的香燭，擺著些乾癟的果子。

這婦人不是第一次到三界山，跪拜過的石像不知凡幾，前幾次還帶著幾名護衛官兵，但都被山中兇獸所害，至於後來，她只能獨自前來，怕自家僅剩的那幾名忠心護衛都死光了……

“老婦性命卑賤，死不足惜，但吾兒和郡中百姓無辜……”

婦人說著，再次叩首，陸延生心念一轉，神識已然回到石像之中。

石像無法開口，陸延生只能嘗試著透過神識傳達。

他看著虔誠叩首的婦人，從對方滿是風霜和疲憊的臉上依稀能看到官宦人家的貴氣，倒是符合她自己所說的身份。

“且住！”

陸延生神識微動，傳出一道意念。

只是尷尬的是，婦人毫無所覺，依舊在不停的訴說！

後來他又嘗試著放出神識，連線婦人心神，卻發現這個辦法依然沒有奏效，只能悻悻作罷！

看著石像腳下多出來的香火，陸延生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彷彿自己此刻，真的成了婦人所說的山神鬼怪，在聆聽凡人的祈禱。

直到婦人失望離去，陸延生依舊沉浸在這種詭異的感覺中，待婦人走遠，這才回過神來，看著婦人乾瘦的背影，神識微動，一股微不可查的波動如利箭般飛了出去！

幾乎同一時間，正要下山的婦人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滿臉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又朝石像打量了兩眼，這才再次動身而去！

陸延生心中一喜，他沒想到自己心血來潮，竟然真的找到和對方溝通的法子。

不過他依舊沒辦法向對方傳達的自己的意思，只好等下次有機會再行嘗試了！

從夢境中醒來後，陸延生驚訝的發現，自己泥丸宮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顆小黑點，就像是一顆種子，種在泥丸宮深處，被道家真氣團團包裹著！

調息一番後，他並沒有發現身體有何異常，這才放下心來。

至於這顆種子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只能慢慢摸索了！

當務之急，是要把修為提升上去。

陸延生所處的山洞離穢池不遠，穢池中陰煞之氣極重，即便他有道家真元護體，也多少有些不適之感。

當旭日升空，晨曦灑落，所有陰煞死氣便立即消散無蹤，如同老鼠見貓！

陸延生走出山洞，迎著朝陽盤膝而坐，五感張開，開始不停的吸納來自四面八方的五炁精華！

轟隆隆！

此處遠離人煙，離銅鼓山宗門所在也是不遠，此間的靈氣，比沈家村外的那處山坡不知濃郁了多少倍！

不過片刻，陸延生全身經脈便發出一陣輕微的爆鳴聲，頓時通暢無比，磅礴精純的靈氣如同奔湧的洪流，在經脈中游走壯大！

等他再次從冥想中醒來時，一身修為已然踏入煉氣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