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人的頭頂與雙肩各有一盞陽火,陽火弱而邪氣升,極容易沾染邪祟。

而三盞陽火一旦全部熄滅,緊接著陰陽失調,五行紊亂,離死也不過是一步之遙了。

哪怕只是用力打一個噴嚏,也會奪去這種人的性命。

如今黃毛經歷了我的摧殘,三盞陽火雙肩已滅,只剩下額頭的一叢還在垂死掙扎,忽明忽暗,眼瞅著也是油盡燈枯。

他如果死了,我就真成了殺人犯了。

我還沒蠢到認為自己可以逃脫法律的制裁,背上人命還能逍遙法外。

所以我打算,保住黃毛的性命。

紋針出手,我飛快地在他的腹部腎臟對應的區域繡下了一枚小小的五行卦象。

“這是……坎卦?”林二狗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身後,湊著腦袋一臉新奇。

“你還知道這個?”我有些意外,還沒見過能分辨的出卦象的同齡人。

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爸信這些東西,我在醫院陪床的時候無聊也會順手翻翻,你為啥給他畫了個坎卦?”

如今我對林二狗的好感度是直線增加,左右他也算幫了我,於是我一邊將一小縷陰氣注入進卦象,將起啟用,一邊給他解釋了起來。

“坎為水,主腎臟,五志主恐。”

“五志是什麼?”他插言道。

我手下不停,繼續道:“陰陽行當中將喜、怒、思、憂、恐五種情緒稱為五志,對應人體內的心肝脾肺腎,五臟的健康直接反映在人的情緒上。”

“也就是說,腎臟的好壞會影響一個人的恐懼感!”林二狗恍然大悟。

我點點頭,“心有餘則笑不休,肝有餘則怒不止,這腎如果有餘,人就會永遠活在恐懼之中。”

“我懂了,”他仰著腦袋,手指在空中指指點點,“那是不是也可以反過來理解,過喜傷心,過怒傷肝,過思傷脾,過憂傷肺,過恐則傷腎!”

這小子看著木訥,舉一反三的能力倒是很強,看來應該是個學霸。

我再次點了點頭,抬手扇了黃毛一記耳光。

啪!就連身後的林二狗都聽得一哆嗦,嘶了一聲後退了半步。

黃毛被我打的一愣,僵硬地抬起了腦袋,一臉疑惑地看著我,似乎理解了我在做什麼,眼底迸發出一絲光亮。

“謝謝……謝謝你不殺我……我這就離開,不會再碰她的妹妹了……再也不會了!”

他哀求著,揮灑著剛剛恢復的那點精力,努力地想要說服我相信他。

我冷著臉,瞄了一下他的兩腿之間,不屑道:“想碰你也得有實力。”

一抹戾氣從黃毛的眼中閃過,轉瞬即逝,他趕忙低下了腦袋,懇求道:“我不是人,我是畜牲,我以後再也不敢欺負女人了,你就大人有大量,放我走吧!”

我還沒開口,袖子卻被向後扯了一下。

“他眼裡……剛才……”是林二狗。

他這一說話把黃毛的目光也吸引過去了,只見黃毛艱難地抬起腦袋看向林二狗。

整張臉就像幻燈片一樣,從一臉疑惑緩緩變成了一臉恐懼,他大張著嘴巴,眼珠子瞪的彷彿隨時都要掉出來,喉嚨裡接連發出兩聲“嗬嗬”聲。

驚聲道:“小花!你不是跳樓死了嗎?!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這不可能?!”

“誰?”林二狗被他嚇了一跳,拽著我的袖子就要往我身後躲,“誰是小花?我不是,我不認識你!”

可黃毛根本不理會林二狗的回答,似乎認定了眼前的人就是死去的小花。

“我不該碰你妹妹!我錯了!你不要回來找我!”

他尖叫著,左顧右盼,彷彿想找路逃脫。

可他的手腳已經被我碾碎,根本無法移動,整個人開始在地上扭曲了起來。

緊接著,黃毛的身子猛地一僵。

只見他轉向了包廂內大螢幕上唱歌的女明星,猝不及防地咣咣磕起了頭來,嘴裡還哀求道:“小蘭,我也沒想到會逼死你姐姐,我不該碰你的,你原諒我,求求你讓你姐姐別帶走我!”

小蘭,應該就是小花的妹妹吧。

我平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因為我早就預料到了。

腎屬水,為陰。

我在黃毛體內注入的一縷陰氣會牢牢盤踞在他的腎臟之中,使腎臟一直處於高負荷的狀態。

加上坎卦的刺激,盈餘的腎水會使他的恐懼情緒始終處於頂峰,他會對一生中犯下的所有罪孽驚恐不已。

過恐則傷腎,原本他只要經歷幾天這種極端的恐懼就會腎臟衰竭而死。

可我哪裡會讓他死的那麼容易?

那一縷陰氣不但會盤踞他的腎臟,更會修復他的腎臟,以防腎臟不看重負讓他得以解脫。

心之所向,目之所及。

黃毛的後半生會永遠被小花的夢魘糾纏,又或許還有別人,總之死生不會停止。

這,便是我給他的懲罰!

“他……瘋了?”林二狗顫抖著開口問道。

“嗯,”我冷漠地點點頭,“我留了他的性命,但他也需要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價,這就是天理。”

林二狗緩緩鬆開了拽著我的手,喃喃道:“天理……真的有天存在嗎?”

“我相信有,”我盯著癲狂的黃毛認真道:“就算沒有,也會有人代替上天去執行。”

我倆都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黃毛耗盡了力氣,昏死在地上,周身已是汙穢不堪。

除了我給他造成的傷害以外,被恐懼支配的他早已大小便失禁,口痴眼斜。

而從今天往後的每一天,只要他醒來,就要重複這種骯髒和恐懼。

之後林二狗找了個無人的時機和我一起將昏死的黃毛拖到了後門外,扔進了早已等候的蛋頭,隨後獨自回去幫我清理現場。

蛋頭見到黃毛的慘狀時明顯愣了愣,可職業素養又迫使他繼續執行我的命令,開車將這一攤爛肉送到了縣郊的鬼街。

那裡是整個縣城最底層最骯髒的存在,是癮君子的聚集地,他人只會認為黃毛吸嗨了傷了腦子,最後才落得這幅模樣。

“小陸爺,”蛋頭的語氣明顯比開始見我的時候敬重了許多,“我是送你回鋪子,還是去見宋爺?他說如果你需要,他隨時在等你。”

我搖了搖頭,摸著褲兜裡的銀行卡,緩緩道:“送我去黃毛的住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