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天衣所說的話語,許元則是一臉駭然,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今日李天衣所施展的手段,已然顛覆了他的認知,這還能是人類所能掌握的力量?
未免也太過魔幻了吧。
不僅是許元滿臉震驚,就連被他抓在手中的徐老頭顱,也是露出了一副被嚇壞的神情。
但願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見多了,心臟容易受不了。
緩和了幾秒鐘,許元才渾身打了個寒顫,回過神來。
他轉過身看向南若寺的大門之外,只見那些追逐而來的媒介靈們,此時正全都一動不動僵硬的站在門外的邊緣,瞪著一雙灰白的死魚眼,直勾勾的注視著他。
說來奇怪,這群媒介靈就僅是站在寺院外面,並沒有踏入進來的意思,彷彿是這南若寺之中,存在了某種極為恐怖的靈異規則,將它們強行排斥在外,不可隨意踏入。
對此,許元的內心並沒有想象中的如釋重負,反而是變得更加凝重起來。
能讓這些恐怖的媒介靈駐足徘徊,且不敢靠近,可想而知,這南若寺的恐怖程度,已然達到了某種難以想象的層次。
許元神色警惕,環顧四周,他沒有作死四處亂逛。
在明知這裡危險重重的情況下,還敢肆意妄為,這跟送死沒有區別。
許元把徐老的腦袋放到了南若寺大門邊緣,與門外徘徊的媒介靈們之間距離,僅相隔一步之遙,做完這些,他便緩步來到寺院中央的石碑前。
由於自己的腦袋被放在靠近大門的地帶,徐老的神情,也如同跟吃了屎一樣,陰沉難看的快要滴出水來,他料想到許元這個人很無恥,但是卻萬萬沒想到會這麼無恥。
奈何他如今只剩下一顆腦袋,自身的靈異力量十不存一,別說逃跑了,想動彈一下都是做不到,更何況外面還有一群媒介靈在虎視眈眈的盯著,就算說是當真逃離了南若寺,恐怕在下一秒,他也會被這群媒介靈們給殺死。
許元背對大門,面朝經文石碑,注視兩秒,就從口袋中取出了願望猴爪。
從這個角度取出願望猴爪,徐老無法看到,他的視線就只能看到許元的一道背影。
所以許元在搞些什麼小動作,也就自然不清楚了。
“我已經來到了南若寺,你所說的那件願望之物,到底在何處?”
許元壓低聲音做出詢問。
隨著他的開口,周圍忽然莫名的颳起了一陣陰冷的狂風,隨後,右手胳膊上傳來了刀割般的火辣刺痛感,低頭一看,就看到胳膊上出現了一行歪歪斜斜的血字。
“用你的血液,塗抹在石碑上,即可開啟南若寺深處的靈異之地,下一階段的願望之物就藏於靈異之地的陰影中。”
這是願望猴爪作出的回應。
默默讀完胳膊上的血字,許元的眉頭不禁輕挑幾下,然後他低聲再次詢問道:“找到下一階段的願望之物,我會獲得什麼好處?”
“任務達成,我會滿足你一個願望!”
願望猴爪如實回答。
見此情景,許元眼睛眯了眯,並未在多說下去,只是默默的伸出左手,放在嘴邊,咬破食指,擠出鮮血,聽從了願望猴爪的吩咐,塗抹在了經文石碑上。
起初他只是簡單的進行塗抹,可卻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彷彿是血液量,還遠遠沒有達到觸發靈異之地的程度,於是許元只好繼續加大血量,瘋狂的在經文石碑上塗抹。
過去了好半晌,伴隨著許元不知塗抹了多少次血液後,終於,詭異的變化悄然發生了。
只見,他面前的經文石碑表面,突然亮起了刺眼的血光,隨之血光飛快模糊,逐漸形成了一個虛無縹緲,綠光覆蓋的漩渦通道。
見此情景,許元沒有遲疑,下一秒,右手就緊握著願望猴爪,直接一步踏入其中。
剛一進入,他眼前的視野也隨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外界的天色,是呈現出白晝的明亮。
可在這石碑當中的世界,卻是處於一種黑暗色的混沌。
偌大的南若寺依舊存在,那矗立在院落中心的血色經文石碑也同樣存在。
這種情況,就好似從現實世界進入了鏡子,來到了一個黑暗反面的世界。
只不過相比較現實世界那空無一人破敗不堪的南若寺而言,這方黑暗世界裡的南若寺,卻並非是冷冷清清,而是顯得熱熱鬧鬧,格外繁華。
當然,這裡的熱鬧繁華,卻是透露著一股邪門的詭譎陰森。
南若寺之內,徘徊著成群結隊的僧人,他們彼此間有說有笑,簇擁成團。
透過觀察,許元發現這些僧人臉上的表情,顯得無比麻木僵硬,根本不具備任何的活人情感色彩。
顯然,這些僧人,都並非是什麼活人。
或許很大機率,都是媒介靈。
這時候,來自願望猴爪的資訊再次浮現出來:“不要讓他們發現你是從外界而來,也不要與他們進行任何交談,更不要去看他們的面容!”
“若是破壞了靈異之地的規則,你將會再也無法離開這方世界!”
“請立即前往南若寺正殿,尋找下一階段願望之物,若是無法在一個小時內達成,你將會被此處靈異之地,同化至傀儡,陷入萬劫不復。”
看完這段話,許元倒吸了口涼氣,不過又很快就冷靜下來,這段時間,他已經經歷了太多太多的詭異之事,也遇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靈異事件,內心早已變得更加堅強冷靜。
許元把從李天衣手中獲得的青銅六角鏡小心塞到腰間,這才加快腳步,朝著南若寺的正殿而去。
青銅六角鏡的事情先不急,可以暫緩處理,等這次任務完成,回去了在細細琢磨不遲。
許元從院落正門走出,向著香火煙氣最旺盛的區域,大步走去。
一路走過,寺院每個區域,都滿是詭異的僧人。
伴隨著許元越是靠近正殿範圍,周圍的僧人也越是恐怖猙獰。
不,與其說是恐怖猙獰,倒不如說是讓人噁心作嘔。
只因他們的面容跟身軀都發生了大幅度的扭曲腐爛,腐爛的血肉部位,其中蠕動著各種花綠的蛆蟲。
僅是眼角餘光掃了一眼,便引起了許元的極度不適,肚中頓時翻江倒海,幾乎到了難以抑制的地步,不過好在他終歸還是忍住了。
一路行進,還算順利,倒是並沒有出現什麼僧人阻擋的情況。
約莫幾分鐘,許元總算是來到了南若寺的正殿大廳。
正殿的上方,懸掛著一塊巨大的黑色牌匾,上面寫著四個金色的大字——“大雄寶殿!”
看到大雄寶殿四個字的一瞬,許元的精神驀然變得混亂恍惚起來,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左搖右擺,極為不協調,就像是空腹飲下了高度數的烈酒,讓他身體跟思維一時間都變得不受控制。
剛走幾步,許元的身體,突然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強行操控,如同牽線木偶,朝著大殿正中央的金身佛像搖晃而去。
一分鐘過去,許元來到了佛像的面前,隨後就毫無徵兆,膝蓋一軟、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開始了頂禮膜拜。
他面前的這尊金身佛像,身高十丈之大,面貌容顏並非是金石雕刻而成,也並非是泥塑澆鑄建造,而是......由腐爛的血肉堆砌形成。
這尊血肉佛像,漆黑高大,五官扭曲,有大半的面孔呈現高度腐爛狀,露出了其內的模糊血肉。
佛像血肉面孔,爬滿了白色的蠕動蛆蟲,爬動時連帶著粘稠的不知名液體,絲絲滴落,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濃郁刺鼻難聞的惡臭味。
此情此景,讓人一眼看去,只覺汗毛倒立,冷汗直流,這尊血肉佛像,就如同地獄而來的惡鬼般恐怖可怕。
看著如此血腥詭異的佛像,許元卻神色平靜,心中不起波瀾,依舊重重叩首,虔誠行禮,仿若對眼前這尊恐怖的血肉佛像,並沒有感到太多的驚訝。
如同習以為常。
這顯然是一尊肉身佛。
無數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蟲,在肉身佛像的表面爬來爬去,黏答答的液體從腐爛的肉身中滴答下來,落在烏黑的地面,匯聚成了一灘作嘔的汙水。
濃郁刺鼻的腐肉惡臭,伴隨其身,繚繞開來,讓人聞到,都會感受到極為的不適,甚至聞的久了,可能都會出現中毒的跡象。
明明這尊肉身佛是如此的噁心,但放在許元的眼中,卻是毫無違和感,看上去是那麼的順其自然。
種種古怪,無比反常,就好似是許元的認知,因為某種恐怖力量的影響,發生了扭曲,出現了混亂。
此外,這尊肉身佛像放在他眼裡,也同時給了他兩種感覺。
兩種矛盾突兀的感覺。
在他的心中,他覺得眼前的佛像很恐怖也很詭異,想要第一時間逃走,可他的主觀認知中,卻又覺得這腐爛的肉身佛像,在世俗裡,本該就是如此模樣,沒有什麼太大的奇怪。
就好比是,一群人指著一條狗,非要說它是一隻貓,是一樣的道理。
心中覺得不對勁。
但自己的認知感覺,卻是覺得非常正常。
許元此刻便是正處於這樣的一種病態的認知狀態中,彷彿是被某種恐怖的事物,不知不覺影響了自我主觀認知。
也在許元不停的叩首膜拜時,忽然,某一刻,身後的方向,傳來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
腳步聲由遠及近,聽上去似乎是有什麼人到來了。
很快,腳步聲在來到許元的身邊後,就戛然而止,像是駐足停下了。
同一時間,許元也忽感身體一陣輕鬆,那種被無形力量,當做牽線木偶的感覺,莫名消失了不見,他再次恢復了自身的主導權。
身體恢復自由,他急忙側目看向身旁。
可當他看到旁邊的一幕後,額頭上卻是立即不受控制的,驚出了冷汗。
只因......在他的旁邊,並非是什麼怪物,也不是什麼恐怖的僧人,而竟是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
看這孕婦的模樣,他跟外面現實世界的正常人一模一樣。
許元從這孕婦的身上感受到了活人的氣息。
很可能,對方並非是什麼鬼怪,也不是什麼媒介靈,而是一個真正的大活人。
可就這麼一個大活人,卻是不知為何,會莫名出現在這恐怖的靈異之地。
孕婦身穿著一身寬鬆的黃色長衣,面容模樣看上去非常的漂亮,一頭秀麗的長髮被她紮成了單馬尾辮,此等姿態,更是給她平添了一絲別樣的韻味。
由此可見,這孕婦在以前沒有懷孕時,肯定也是個極為漂亮的美女。
孕婦從外面走進,像是沒有看到許元一般,徑直來到肉身佛像前,直接虔誠跪拜下來,看她的模樣,像是來這裡給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祈福禱告。
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來到南若寺,給這恐怖扭曲的腐爛肉佛磕頭禱告?
這種情景,無論從那個角度來看,都讓人毛骨悚然,噁心不適。
此刻,許元就僵硬呆呆的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這一幕,他心中的恐懼感越發濃郁強烈,渾身的汗毛也是根根豎起。
可主觀上的認知,卻仍舊覺得一切都很正常。
彷彿這才是寺廟中的該有的正常景象。
伴隨著孕婦虔誠的祈禱,許元便看到了那尊腐爛血肉佛像的嘴巴,突然詭異的緩緩裂開,從中吐出了一條蠕動的黑色長舌。
這舌頭如同毒蛇一樣蠕動遊走,滴答著粘稠拉絲的液體,一眼看去,不禁使人頭皮發麻。
見此情景,許元胃裡頓時一陣翻江倒海,生理上的本能,迫使他想要嘔吐出來,可他卻還是沒有要離開的念頭。
彷彿一直有個虛無縹緲聲音,在他耳畔低聲輕吟,告知他眼前所見情景,都是在正常不過之事。
黑色的長舌在孕婦的臉上舔來舔去,流下了粘稠的液體,這種情況僅是持續了一兩分鐘,便又縮了回去。
接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更讓人噁心的一幕。
那便是,只見原本爬滿肉身佛像那密密麻麻的蛆蟲,開始一點點的朝著孕婦爬去,短短几個呼吸間,就被爬滿了她一身。
這一幕看得外人,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所有的蛆蟲順著孕婦的嘴巴,開始往腹中鑽入。
明明孕婦的眼底充滿了絕望的恐懼,但她卻不間斷一邊拼命的抓撓著自己的大肚子,一邊重重的朝著肉身佛像磕著頭,沒一會就把自己磕的頭破血流,奄奄一息。
這一幕,使得許元心中的恐懼,第一次達到了頂點,不由讓他渾身發抖,臉色慘白,下意識的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聲音。
然而,最令他感到最絕望的是,他發現自己主觀的認知,竟還是覺得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甚至,漸漸的,在一陣莫名的腥風從殿堂內憑空吹來時,他心中所有的恐懼,也都消失不見,被平淡的心理給取而代之。
眼前的所見所聞,都很正常,沒必要感到太過緊張。
直到越來越多的蛆蟲鑽入孕婦的體內,孕婦終於不堪重負,發出淒厲的慘叫,栽倒了下去,沒了動靜。
她是生是死,無人知曉。
不知是錯覺,還是真實發生,許元恍惚間看到了高度腐爛的血肉佛像,那灰白的眼珠子,微微轉動,看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同一時間,許元的身體便又一次喪失了自主控制權,開始朝著那佛像緩慢走去。
靠近佛像後,他二話不說,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這一刻,血肉佛像發出了瘮人的吱吱吱磨牙聲,緊接著在許元滿臉駭然注視下,便有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蟲,從佛像那張開的嘴巴中,爬了出來,如對待那孕婦般,朝著他的身體蔓延爬來。
生死危機不斷的靠近,死亡陰影逐漸的籠罩,讓許元的心中升起了強烈的惶恐不安感,可主觀上的認知還是覺得發生的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
虛無縹緲的聲音,再催促他儘快去迎合蛆蟲,跟它們合二為一。
眼看著蛆蟲越來越近,就子啊如此危機關頭,許元的右手胳膊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刺痛。
一瞬之間,心中虛無縹緲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的錯誤認知,也全都崩碎瓦解。
這時候,許元打了個哆嗦,整個人終於是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