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鐵匠鋪後史迪威在他的床鋪上翻來覆去一個晚上,與點綴者小組的和平收場令他感到十分遺憾,他希望戰鬥,用他的方式捍衛平靜。等塔蘭特起床時他立刻彈起來,“爵士,我認為昨晚的決策是錯誤的,不論他們是誰都該驅離他們。”

“我們是治安軍,主動挑起戰鬥對治安無益。況且他們也在治安,不是嗎?”塔蘭特揉捏雙肩,睡眠時他保持著僵直的緊繃狀態,手臂血液不暢。

“那樣的對手很難碰到。”

“所以你只是想要戰鬥對嗎,你有信心打敗他們?”

“不。雙劍士躲過我的突襲時我已經知道我們碰到硬骨頭了,他的反應力很強…這不對勁,我有瑪克辛祝福的力量,為什麼會讓他躲過呢。”

“他們是塞倫索最頂尖的,精銳中的精銳,不僅包括個人的能力,還有他們的裝備,他一定有提升屬性的裝備。”

史迪威緊緊握拳,“實在是可惜。”

“沒什麼可惜的。”塔蘭特下樓準備了一些簡單的早餐,除了廚子的本職,他還得找些別的事情來打發時間,直到馬球賽開賽的那天。他把早餐送到希亞的書桌上時問道:“你這裡有沒有一本書,《簡史》。”

正在寫字的希亞抬頭看了眼塔蘭特,“你從哪裡聽說這本書。”

“朋友推薦。”

“你還有‘會’看書的朋友?”

“我們並非只會揮劍”,塔蘭特自豪地微笑一下。

“一定不是神殿的朋友。”希亞繼續低頭寫。

“這是為什麼?”塔蘭特短暫地移開了視線。

“因為顯而易見的理由。靠窗第二排左側,藍色書皮最厚的那本。”

這本書比塔蘭特之前看的書都要厚,厚度幾乎有一個攤開的手掌這樣,到底有多少內容可以寫,這個作者是瘋子嗎,塔蘭特抱著沉重的書冊回到房間。

攻克這本書的難度不亞於學習法術,塔蘭特的“閱讀”技能已經生疏,首先要逐字逐字的看,好在它的內容與塔蘭特的疑惑、之後的目標有一定的關聯。

翻過幾頁就能明白希亞為什麼能斷定不是神殿的朋友推薦這本書,因為它否認神的能力是無限的,它認為神起到的作用很有限,人類與神祇之間的關係是依靠,但不是人依靠神,而是神依靠人。

這個觀點不會被任何一個神的信徒所接受。

塔蘭特感受到作者的傲慢和無知,很像那些自大的那古巫師。瑪克辛的光輝照耀世人,正義的力量維護人類的規則,人在神的注視和指引下活著,作者竟然否定這一切,宣稱是人類自己的社會進化形成目前的規則。虛妄,塔蘭特想扔了它,但盧佩德夫人推薦這本書一定有用意,透過這本書她想告訴塔蘭特什麼事。

作者把人類歷史上的一些重大事件進行剖析並做出一個比喻,環境,包括政治環境、社會環境、地理環境等等是一鍋熱油,持續的存在和發展推動熱油逐漸升溫,直到一個關鍵人物出現,他會成為引爆這鍋熱油的一滴水,平衡狀態徹底滅失,所有的環境都開始變化。換成通俗的說法,英雄引領一個時代。

看到這些時塔蘭特合上眼思考,英雄引領時代沒錯,但英雄不也是靠神的指引嗎?這個論證反而證明神的重大意義。

然而作者沒有繼續深究英雄的作用,而是列舉了英雄出現的時機,也就是“熱油”的“溫度”,當環境怎樣變化時這滴水才有作用,而當溫度沒有準備好時,英雄只能落寞的離場,作者舉了很多例子,一些偉大的冒險者成就了暫時的傳奇故事,但對於整個人類歷史來說貢獻有限,類似喧囂一時的某臺舞臺劇。

某些有影響力的英雄曾帶領隊伍反抗帝國的壓迫,受限於隊伍的戰鬥力、糧食供給、民眾的支援等原因,反抗在很短的時間內被鎮壓,沒有足夠“油溫”支援“沸騰”。不僅是人類英雄,連消失的神祇都是犯了這樣的錯誤,沒有把握“環境”的變化,在傲慢中快速的經歷巔峰到消亡,失去了人類支援的神祇極速墜落於歷史的星空。

塔蘭特馬上想到了卓識神,一個曾擁有眾多信徒的遠古神,他是否注意過信眾的變化,是否關心“環境”的影響。

聯動和質疑的思路被開啟後塔蘭特聯絡起很多故事,科莫赫的戰亂是否影響了“環境”,汀渥山戰役對大陸有什麼潛在影響,每一次的體制會會議又推動了什麼程序……

史迪威對塔蘭特一反常態的讀書狀態總結為“壓力反常”,即無法承受馬球賽保護皇室的任務壓力而出現了精神異常的現象。

塔蘭特不介意史迪威的“關心”,連續幾天他都沉浸在歷史中,《簡史》不是簡單的羅列,它在提問和引導,觸動了思考的本能,人類到底在依循什麼規則前進,人類和神祇的關係本質是什麼,在歷史洪流中人以什麼定位自居,其中也回答了塔蘭特之前的思考,“節點”,盧佩德夫人所說的歷史的“節點”即是《簡史》中所說的“溫度”臨界值。

《簡史》提出了更明確的觀點,神祇不會創造歷史,英雄也不會創造歷史,真正創造歷史的,是人民。到了合適的“溫度”,任何人都可以做到,甚至一件意外的小事就能引爆節點創造歷史。

“人民”,這個詞本身就值得玩味,塔蘭特習慣用“民眾”這個詞,包括所有官方基本都使用民眾。人民的含義類似“整個大陸的普通人類”,而民眾一般是“居住在塞倫索的子民”。作者考慮的是整個大陸,可以理解。

涉及到太多的故事和背景,《簡史》全部的內容需要認真吸收,塔蘭特每天在閱讀之後靜躺一會兒,知識需要運用到現實,他在腦子裡思考自己處在什麼位置,紅石大陸處在什麼“溫度”,瑪克辛能否在下一個節點成為大陸的希望。不對,塔蘭特坐起來,按照作者的推斷,連瑪克辛都是不必要的,所有神祇都不需要存在,這是褻瀆神靈。

它的部分觀點也許正確,但關於神的言論是極端錯誤的,塔蘭特想當面駁斥這個作者。

衝動的情緒讓塔蘭特有些燥熱,他推開窗,夜風吹進房間,一絲涼意撲在臉上,塔蘭特看到對面的屋頂上有一隻貓,貓眼發出螢螢綠光,它那麼安靜,似乎在觀察街道。

這幾天從來沒聽到貓叫,它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塔蘭特盯著它,“史迪威。”

史迪威在床上擺弄指甲,“什麼。”

“我知道香儂為什麼能擋住我們的合力攻擊了。”

“為什麼?”史迪威側過身一起看窗外。

“莎爾史萊文小組的第六個人,召喚師蜜瑞爾。”

“它?”

塔蘭特關上窗,“這隻貓一定是蜜瑞爾的召喚物,野貓怎麼會在一個地方蹲上幾天。”點綴者小組停留在這個區域,是找到那古巫師會的人了嗎。

地面輕微震動了一下。

塔蘭特警覺地停止動作,分析、確認剛才的不尋常。

史迪威跳起來,“剛才有震動嗎?”

塔蘭特點點頭,他往窗外看,那隻貓不在了。

希亞衝到門口,“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