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鎮子上出來,走過了兩裡地的田野小道,上了大路。

陳尚揹著一袋黑色包裹,腰間挎著一個小包。

黑色包裹是劉木給劉大虎的,裡面是些從家裡帶走的一些玩意兒。

他腰間挎著的,才是他自己的東西。

裡面不過三百文錢,兩個肉餅子。

他跟在劉大虎後面,像是個跟班一樣,慢慢走在道上。

偶爾路過了幾個村子,也都和白雲村一般無二。

兩人走走停停,累了就停下歇歇,如此一直走到日光上了正空,他們才進了城鎮的範圍。

最近的這個鎮子叫青石鎮,沒甚特別的地方,只是石頭多些。

靠近城鎮,人煙就漸漸變多,依著城牆,是無數畝良田,和零散的聚集地。

劉大虎是在城內張家做工,所以他們並沒有停留,直接進了城門。

城門邊上有軍士把守,卻不攔人,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聊天。

一進入城鎮,地面上道路從硬土地就變成了青石磚,雖然歪歪扭扭,但十分平坦,堅實。

陳尚一邊看著兩邊獨特的異國風景,跟著劉大虎朝裡面走。

他們的目的是先去找到劉家的親戚,給陳尚指示那個街市的位置。

路過一座座方方正正的房子,兩人停在了一座酒樓前面。

酒樓分為兩層,在正門匾上刻著錦香樓三個大字。

“這裡有我的一個親戚,在樓裡當領班,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問他。”

“不過他人可能有一點....奇特。”劉大虎悄聲安置道。

陳尚點點頭,他前世也接觸過不少脾氣古怪的人,倒是不怕。

兩人站立不多時,就被門童引進了酒樓。

一進酒樓,一股香氣就鋪面迎來,直往陳尚鼻子裡鑽。

這讓他想到了前世吃的那些美食。

可現在來到這個世界,每天就算吃肉也沒滋沒味。

很快,在二樓的一個閣子裡面,陳尚見到了所謂劉大虎的親戚。

這是一個面色紅潤,圓頭圓臉的胖子。

“信我已經看了,這位兄弟是想詢問黑市的地方吧?”

他用一雙小眼睛盯著陳尚,摸著下巴的幾根鬍鬚。

“是,還請劉叔相告哪裡有功法秘籍售賣。”

兩人來之前,劉大虎也告訴了他這位親戚的名字,叫做劉厚。

“既然是劉木讓你來的,我也不好拒絕你,可是你知道嗎。”

他意味深長的說道:“那地方進去可需要不少錢啊。”

陳尚一愣。

“可我來的匆忙,沒帶多少。”

劉厚哈哈一笑。

“也不用很多,十文就足夠了。”

陳尚長鬆一口氣,他還以為要多少銀子,原來只是十文。

“靠!要少了!”

他見陳尚的表情,頓時就知道自己提的太低了。

在他的心裡,劉木是一個村裡的獵戶,而信裡說這是他的一個鄰居,哪知道對方有多少錢。

但話已經出口,他反倒不好再改。

收了陳尚十文錢,便答應晚上帶他過去。

劉大虎因為回去後還要去跟府裡的總管回報,不可延誤,所以就直接回張府去了。

獨留陳尚一個人在酒樓裡枯坐,直等劉厚下值。

劉厚下值後,從一身花綠顏色的衣服換成了黑衣,然後領著陳尚在城裡幾個拐彎之後進了一個衚衕小路。

又繼續走了幾步,前面突然開闊起來,出現了一小片空地。

兩人剛進去,就有兩個大漢靠了過來。

“每人五文錢。”

對方臉上一臉冷漠,擺出一副懶的交流的神態。

陳尚扭頭看了一眼劉厚。

劉厚嘴唇微張:“連我的也給了。”

“....”

陳尚無語,這是拿自己當冤大頭啊。

他現在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劉木說的親戚了。

怎麼兩人性格差這麼多!

他心裡吐槽了兩句,但還是乖乖交了十文。

因為他不知道後續,是否會有什麼別的規則等著。

交完錢,兩個大漢讓開道路,遞給他兩個木牌,讓陳尚進去。

陳尚拿著木牌瞧了一眼。

這就是一塊木頭,上面刻了個王字。

“你別覺得交了錢虧。”劉厚安撫道:“交了這錢,這街上就沒人敢動你。”

陳尚沒有回話。

‘按這麼說,確實值,但為什麼連你那份我也交了。’

放佛聽到了陳尚的心聲,劉厚淡淡開口道。

“你也別覺得替我交了錢虧,我既然帶你來了,就不會讓你空手回去。”

“你不是想學練武的功夫嗎,你跟我來就行了。”

劉厚說著,腳步微抬,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陳尚心裡一動,快步跟上。

一邊走,他也沒有閒著,仔細觀察著這坊市都賣些什麼。

走了幾步之後,陳尚也算看明白了。

他發現這裡居然跟無盡山附近的坊市差不多,都是一些動物,肉之類的東西。

不過種類還要豐富一些,加了一些坊市沒有的東西。

比如藥丸、黃金、弓箭、人....等等。

“?!!”

陳尚一驚。

他視線落在了一處特別的攤位上。

那裡地上光禿禿的一片,裸露著土石,沒有像別的攤位用小車或者皮毛墊著。

而在土石上,則是一男兩女三個人。

他們穿著破布黑衣,凌亂的頭髮上用一根不知名的植物穿過。

但僅僅一瞬,他視線就越了過去。

他知道這不是原本的世界,有這樣的情況也不算罕見。

只是就這樣赤裸裸的把自己拿出來售賣,還是讓他心裡悸動。

若是自己沒有還上稅收,說不定下場還要更慘。

他握了握拳頭。

現在不一樣了,他有了石像,他就可以把握住自己的命運!

陳尚沉默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穿過了數十個位置,來到一個靠牆的地方。

這裡只有一個攤位。

攤主是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

“劉黑子?又帶人來了?”

劉厚笑了笑,並沒有接茬,反而轉頭看向陳尚。

他伸手指向攤上擺的兩排冊子。“選選吧,這些都是。”

說完,也不管陳尚,和對方寒暄起來。

“這是我侄子,非要蒙著頭來學什麼武,怎麼都勸不住。”

“這不帶來看看....”

陳尚沒有繼續再聽,注意集中到了面前的十幾本冊子上。

突然,他眼光盯著一本冊子,目光火熱。

“這本地煞伏魔腿多少錢?”

“三十文!”

“!”陳尚回頭看了一眼攤主,見對方壓根沒管他。

“那這本四象御龍腿呢?”

“也是三十文!”

“....”陳尚無語。

名字起這麼牛,結果就只值三十文!

他隨手拿起一本叫做真水靈通妙決的冊子,翻了兩頁。

‘真鉛若煉須真水,真水調和真汞幹。真汞真鉛無母氣,靈砂靈藥是....’

看了一眼,他就扔到一邊。

這些字他每個字都認得,可若組合起來,卻覺得怎麼都念不通。

最後,還是在眾多冊子裡面,選出了一本叫做穿山腿的冊子。

裡面的修煉方法,也是頗為簡單。

就像是前世的某些健身動作。

“好眼力,這本功法算是我這個攤位上為數不多的好功法了。”

你確定是為數不多好功法?

不是為數不多可以修煉的功法?

“這本功法多少錢?”

對方緩緩伸出了五個手指。

“五十文。”

陳尚想了兩息,點點頭。

這算是在他的預算之內,他原本其實是打算花兩百文左右的。

沒想到只用了五十文。

他感覺這一定是劉厚的原因。

所以拿到冊子後,他第一時間對劉厚投向飽含謝意的目光。

劉厚目光呆滯,和攤主視線隱晦的碰了一下,都能見到對方驚愕的眼神。

爽快的交了錢後,兩人出了街市。

因為天色已晚,陳尚會在這裡住一晚,第二日趕早回去。

住的地方,也是劉厚找的。

花費四十文。

其中包括了一頓夜宵和一頓早飯。

陳尚對此還算滿意。

......

......

另一處破陋的灰瓦房裡。

桌子上點著燈火,蠟油剛剛添滿。

劉厚和一箇中年漢子各自坐在桌子一邊。

若是陳尚在此,絕對一眼就能看出這位就是賣他秘籍那人。

“嘖嘖。”對面漢子滿臉驚奇。“你跟他什麼關係,這樣幫他。”

“若不是你,像他這樣的愣頭青,我非賣他幾百文不可。”

劉厚語氣有些無奈:“我有什麼辦法,還不是我那不成氣的弟弟,欠了人家人情。”

“可也不想想,練武豈是那麼好學的,後面花的銀子哪是他一個普通獵戶能賺的到。”

劉厚語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也是!”壯漢端起桌上碗,喝了一口酒。

突然,噗一下噴了出來。

“這是哪來的劣酒。”

劉厚趕緊把酒端到一邊。

“吐什麼,要不是你今日幫了我,我連這酒也不拿出來。”

“唉。”壯漢擦了擦嘴,轉移話題道:“昶兒呢,怎麼不見出來?”

“睡著了。”劉厚眼神暗淡了下來。

“他現在需要的藥材越來越貴,也只能靠著那一套秘方,多睡會兒了。”

“之前那個老道還說昶兒福運高照,可這幾年了還是這樣!”

劉厚說著說著,語氣哽咽。

對面中年壯漢也一時無言。

劉昶是劉厚的親兒子,只是剛出生就得了一種怪病,渾身無力,連站的力氣都沒有。

唯一的緩解方式就是服用滋補的藥材,而且還必須沒七天一服,才能勉強維持。

可那些藥材動輒幾百文錢起步,普通人哪能用的起。

原本是隻能等死了。

可劉厚不知從哪兒求來了一個道人,親自給劉昶看病。

道人提出一個方來,配了一副藥劑,每日沖服,能使劉昶陷入昏睡,也能保全性命。

這雖然治了表面,卻不能除根,後續還非得一月服一株寶藥才行。

劉厚為了醫治劉昶,花了全部身家去買寶藥,連自家房子也變得破舊不堪。

所以平時在酒樓上值,也從來不輕易早退。

只為了能多賺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