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軍對壘的比蒙次河朝南走五十公里,就到了聖菲託斯帝國的鄔託郡。
天寒地凍,物資匱乏,導致這裡地廣人稀,幾十裡方圓的荒原隨處可見。
而近些年為了逃避戰亂,不少世代居住在這裡的人都選擇了背井離鄉。某些戰亂地區,就連採礦者、拓荒者和冒險家們也紛紛望而卻步。
在大部分鎮子都蒙受戰爭荼毒地時候,卻有一個名叫西瓦倫的小村子卻很反常地繁榮了起來。這個村子在近十年還吸引了不少周邊小鎮的人在這裡安家。漸漸的,西瓦倫從小村莊逐漸變成了一個約莫有幾千人的城鎮。
當然了,西瓦倫畢竟只是西北的偏僻小鎮,不能和帝國的大城市相比。
但是該有的東西,小鎮裡也基本上不缺了。
譬如說酒館。
小鎮中有三座酒館,而最古老同時名氣也最大的火焰酒館位於小鎮的正中間。
酒館的主人是名叫哈斯,經營這家酒館已經有三十年了。
酒館是哈斯從他父親手裡接手過來的,原本只能苦苦經營,勉強度日。但是誰也沒想到,在大西北地區成千上萬人都在避難的時候,西瓦倫偏偏日漸繁榮。而這小小的酒館也因此扭虧為盈,為哈斯帶來了不錯的收入,生活日漸富足。
酒館的規模是擴建過了的,最熱鬧的時候這裡能坐下好幾百人,可以讓小半個鎮子的男人都來這裡狂歡飲酒。
而在酒館在最忙碌的時候,有十五六個少年在這裡當侍者,但是當下只有一個名叫門卡爾少年。他瘦瘦高高的個兒,鼻樑長而高,嘴巴略寬,頭髮如雜草蓬亂,像許多這個年紀的男孩一樣不修邊幅。
酒館中還有三位客人,其中一男一女正在靠窗的地方聊天,從他們親暱的樣子來看似乎是一對戀人。
而另外一個男子則坐在角落裡,最黑暗的地方,形如孤魂。
這個男人像是在思考著什麼,桌上擺著的一杯黑啤酒已經喝完了,他都卻渾然不覺。
門卡爾忍不住多看了這個角落中的男人一眼。
酒館中從來不乏稀奇古怪的客人——
在火焰酒館當夥計的這幾年,門卡爾給長相奇醜但是身份尊貴的官老爺端過茶水,也曾用發黴的黑麵包打發窮酸的遊吟詩人,甚至於還和喬裝打扮來到這裡的敵國探子聊過天。
不過門卡爾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個人,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眼睛,面板白裡透紅,看起來很乾淨,氣質如同那種養尊處優的貴族姥爺。但是他卻偏偏又穿得很寒酸,好像流浪了很長時間,並且他的臉上也沒有貴族那種高傲的神色。
再偷偷打量一番,門卡爾發現這個男人身邊竟然還放了一個白布包裹,長長的,看樣子裡面包裹的應該是武器——很大機率是一柄劍!
因為許多傳說中的劍豪都喜歡這樣用白布裹著劍,流浪於荒野。
他可能是個流浪的劍客。
酒館中酒客們最樂此不疲地談論的話題都圍繞著兩種人——
帝國騎士與流浪劍豪!
前者是忠誠、強大和正義的化身;而後者則往往意味著神秘、孤傲與麻煩。酒館已經不止一次因為流浪劍客鬧事兒而停業,所以門卡爾對於這類人並不是太友好。
興許是察覺到了自己不受待見,那位古怪的客人抬起頭,目光掃過酒館焦黑的地面和發亮的桌椅,最終將目光落在了門卡爾的身上。
兩人目光只是短暫地對視,但是門卡爾卻感覺自己大腦都彷彿一下子空白了。而在短暫失神之後,門卡爾回過神來,眼前依然是昏黃的燭臺燈光和老舊的酒館,一切都沒有改變。再看那個古怪男人,卻見他已將目光已經轉移到了別的地方。而酒館老闆哈斯看著門卡爾魂不守舍的樣子,於是悄悄地走到門卡爾的身後。正在發呆的門卡爾對此渾然不覺。
“嘿!門卡爾,昨晚上去當賊了嗎,一副沒睡醒地樣子!可別在這裡偷懶,我給你錢不是讓你來這裡混吃等死的,要是不想幹就趕緊給我滾蛋,去軍營,或者去礦場!”身材矮胖的老闆哈斯一巴掌打在門卡爾的腦袋,並且用他特有的嗓音大吼道,像是一隻聒噪的大鵝。
“對不起,哈斯先生。”門卡爾被嚇了一大跳,趕緊放下那個被他擦了一刻鐘的棕色木杯,並且一邊道歉,一邊拿起手中泛黑的粗布開始擦起了桌子。
噠噠噠——
門外傳來了馬蹄落在乾硬地面上的聲音,與那馬蹄聲一起來的還有寒冷的風沙聲。
馬蹄聲斷斷續續,說明外面的騎馬者刻意放慢了速度,並且聽聲音已經離酒館門口不遠了,不會超過二十米。
老闆哈斯眯起他那本來就不大的一雙眼睛,收斂起那副嚴肅高傲的面孔,擺出一張笑臉迎了出去。這種騎馬的客人一般都是老闆哈斯親自招待的,胖乎乎的老闆熱心地走到下馬墩前,給客人執鐙。
看著老闆哈斯離開了,門卡爾正要忙裡偷閒一陣兒,卻發現那個坐在酒館角落裡的‘流浪劍客’再度朝著他看了過來,並且敲了敲桌子,用手指了指已經空掉的酒杯。顯然,這人是在招呼門卡爾給他倒酒。
門卡爾將用來擦桌子的布系在自己的圍裙上,並且在離這個男人還有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了。
“有什麼吩咐嗎,先生?”
由於上一次和敵國探子扯上關係之後惹來了不少的麻煩,還險些被關進軍隊的囚牢之中,門卡爾打心裡不願意和這種奇怪的傢伙打交道。
“酒館裡就沒有好一點的酒了麼?這黑乎乎的啤酒簡直難以下嚥!”這個男人用責備的語氣說道。
“黑啤對於窮酸的流浪劍客來說,不是絕配嗎?”門卡爾忍不住揶揄道。
“窮酸的流浪劍客?”
“是的,先生。”
“哈哈···”
古怪男人大笑起來。
“有什麼可笑的?”
笑聲在門卡爾耳邊迴響,他的手竟然有些不安地攥著腰間的圍裙,腳也不由自主地在燈籠褲裡面顫抖。門卡爾十分疑惑,他看向這個男人——他的眼睛!
那種大腦一片空白的感覺再度出現了!門卡爾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被他那雙黑色的眼睛給吞噬了,那雙眼睛射出的光芒簡直可以將他殺死。
“劍客之所以流浪,可不是因為貧窮和困頓——”
古怪男子的聲音具有震撼靈魂的力量。
同時,
一股強大的力量從白布包裹之中散發出來!
此乃,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