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仙洲把姬清風送給他的天子劍當場折斷,伴隨著鐵器落地的聲音他離開了這一片戰場,這一場仗不僅僅是他敗了,姬清風也敗了,大周帝國也敗了。
自此之後十三州是秦國的了。
姜仙洲回到大周帝都之後姬清風坐在御書房當中啃著蘋果,瞥見姜仙洲的身影笑道:“回來了。”
姜仙洲看著這一幕一時間有些恍惚,彷彿時間回到了萬年以前的大虞朝,那時他入宮來見姬清風也是在御書房,姬清風也是這樣啃著蘋果。
“回來了。”
姜仙洲的聲音有些落寞:“小看了洪元,沒想到洪元竟然已經突破至了天仙境,更沒想到白起竟然就是洪元。”
“以力壓人,非你之過!”
姬清風一點都沒有末代帝王的自覺,他還在安慰姜仙洲,“如果單單只是一個白起的話肯定打不過你,陵州平原的戰事我一直都在關注,其實你已經贏了他了,只是後來他以天仙境的修為強行壓制你讓你無法施展手段所以才贏了你。
“你領兵打仗多年,元帥就是一支大軍的首腦、靈魂,你被壓制了之後周軍就失去了靈魂,所以肯定打不過秦軍。”
“我還沒有到經歷一場敗仗就徹底懷疑自己的地步。”姜仙洲瞪著眼有些不滿,而後饒有興趣的盯著姬清風道:“倒是你,又當了一次末代皇帝,什麼感覺?”
“沒什麼感覺。”
姬清風臉黑了一瞬,這個世界上末代皇帝很多,但是當了兩次末代皇帝的人恐怕古往今來他也是頭一份兒。
“其實在白起爆發出天仙境的修為之後我就知道事不可為,我們又敗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大周早就已經到了滅亡的邊緣,我能夠強行為大周畫上一個體面且圓滿的句號就非常好了。
“若是沒有我的話恐怕大周最後的結局會非常的不好。”
說著說著姬清風起身向外走去,剛剛走出御書房就對姜仙洲道:“走啊,還愣著做什麼,大周皇室最後的底蘊以及收藏我全部都收好了,此時不走難不成還等著秦軍攻破帝都?”
“嘿,你還真的是雁過拔毛。”姜仙洲的失落更多的是對於好朋友、好兄弟的愧疚,現在見到姬清風沒有想象當中的失落之後他內心當中的愧疚隨風散去。
至於自己這一次的失敗他已經調整好了心態,他並非是不能接受失敗的人。
“嘖嘖嘖,我既已經轉世投胎為大周皇族而且還登基稱帝那大周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就算是大周失敗了我這點東西也不能讓給秦王,想要資源,自己慢慢弄吧。”
姬清風顯得非常的豁達,絲毫沒有滅國的悲傷。
姜仙洲搖了搖頭走出御書房,也許這就是當過末代皇帝的人吧,有了第一次之後第二次就沒有那麼大的心理障礙了。
兩人離開沒多久,白起率軍攻破大周帝都。
血色殘陽將大周皇城最後一抹琉璃金頂染成赤赭,白起手中青銅劍滴落著粘稠血珠,他踩著青磚縫隙裡滲出的暗紅苔蘚走到太極殿,遠處護城河漂滿泡發的浮屍,烏鴉掠過時驚起水面細密的血泡。
玄甲士卒正用鐵戟撬開太極殿的蟠龍地磚,深埋百年的宮闈秘道暴露在天光下,黴腐氣息裹挾著珍珠簾幕的檀香撲面而來。
白起喉結滾動著嚥下腥甜血氣,掌心碾碎從樑柱震落的鎏金漆片,看著碎屑隨硝煙飄向正在坍塌的朱雀闕樓——那裡曾有九十九盞長明燈徹夜不熄。
最後,秦軍如同蝗蟲過境一樣將一切能夠帶走的資源全部帶走只留下一個殘破不堪的大周帝都,在大周已經滅亡的情況下大周帝都已經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
秦國都城,咸陽。
天壇。
天壇青銅鼎中騰起的青煙在晨霧中凝成細線,九層玉階上玄色冕旒微微顫動,秦王掌心壓住劍柄鎏金螭紋,指節因過度用力泛出青白,腳下赭紅地衣被露水浸出深色斑痕,隔著十二旒珠簾,他看見太祝官枯瘦的手指正將黍稷撒入火堆,焦香混著松脂氣息鑽入鼻腔。
七十二面夔紋編鐘突然齊震,聲浪驚起簷角銅鈴裡的宿鳥。
秦王抬腳踏上最後一級臺階時,青銅祭器碰撞的餘音仍在耳膜深處震顫,三丈高的玄纁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旗角掃過跪伏的百官脊背,像掠過麥浪的鐮刀,他接過太宰捧來的玉圭,冰涼觸感刺破掌心薄繭,這方青玉浸過六國宗廟的鮮血,此刻在朝陽下泛著幽光。
“昊天上帝——”
太祝官沙啞的祝禱刺破寂靜,八百甲士同時以戟柄頓地。
秦王注視著祭壇中央的蒼璧,玉璧表面雲雷紋在香霧中若隱若現,恍若當年函谷關外翻湧的硝煙,當醇酒傾入火堆的剎那,藍焰驟然竄起三尺,映得他玄色冕服上的金線蟠龍似要破衣而出。
玉磬九響,他展開竹簡時聽見自己血液奔湧的聲音。
篆字在絲帛上蜿蜒如蛟:“德兼三皇,功過五帝。”
尾音未落,階下傳來鎧甲摩擦的細響,白起按劍的手背青筋暴起,秦王將玉圭重重叩在青銅案上,金玉相擊的脆響讓最近的老臣猛然瑟縮。
東昇的日輪恰在此時刺破雲層,玄纁旗的投影如巨蟒橫貫整個祭壇,他解下腰間鹿盧劍擲給侍從,青銅劍鞘撞擊地面的悶響驚飛了簷角最後一隻灰雀。
當“皇帝”二字滾過齒間時,咸陽城頭三十六面戰鼓應聲雷動,聲浪震得祭壇四角的銅鈴齊鳴,驚散的天光在琉璃瓦上碎成萬千金鱗。
太廟方向突然傳來象尊傾倒的悶響,秦王轉身望向南方,冕旒垂珠在臉頰投下細密陰影,他記得楚地巫祝曾說蒼璧現裂則天命更易,此刻玉璧邊緣的細紋正被晨曦染成血線。
階下八百甲士山呼萬歲聲裡,他握緊袖中半枚虎符,冰涼銅稜刺入掌心的痛楚比任何占卜都真實。
成了,大秦歷經八百載歲月今天終於統一了天下,而今他也終於成為了皇帝,在他的大秦帝國當中沒有諸侯國,沒有國中之國,這也就意味著整個大秦帝國只有一個聲音,他的聲音!!
他的權柄要遠遠的超過昔日的周天子,哪怕是大周帝國最為鼎盛的時期。
秦王登基稱皇帝這一幕非常的重要,無論是對於他自己而言還是對於姜唯,姜唯在泰山上看到這一幕心潮澎湃,他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心緒激盪之下幾乎壓抑不住自身的法力。
周八百年後秦立,接下來大秦二世而崩就輪到大漢上場了,周、秦、漢接連出現,距離他曾經生活過的時代出現還遠嗎?
秦王稱帝之後就開啟了浩浩蕩蕩的改革,他要建立一個全新的大秦帝國,他要定製全新的規則,他要讓昔日各國的百姓全部按照自己定製的規則來生活。
咸陽宮闕的晨霧尚未散盡,青銅軺車碾過新鋪的馳道石基,發出清越的碰撞聲,宮牆下捧著陶碗的隸臣們仰頭望向城樓,看著匠人將青銅量器嵌入石基,刻刀在衡器表面劃出規整的刻度,飛濺的火星與晨露交織成細碎的光點。
琅琊郡的驛丞在竹簡上懸停的筆尖微微顫抖,新制的篆文在獸皮捲上舒展筋骨,取代了昔日各國文字犬牙交錯的稜角。
老吏的指節因常年握持楚簡而彎曲變形,此刻卻要重新適應筆鋒的轉折。
“齊地魚鹽之利,當以三川道直抵關中。”
他默唸著新頒的律令,墨汁在簡牘上蜿蜒出筆直的軌跡,恍若馳道在眼前次第鋪展。
邯鄲舊城外的黃土道上,三十輛載滿粟米的牛車碾過統一輪距的車轍,商賈撫摸著漆木車廂上刻著“廣六尺”的青銅銘牌,眼角細紋裡藏著驚歎。
往昔穿梭韓魏邊境時總要更換車軸的麻煩,隨著道旁丈量土地的青銅矩尺,化作飄散在秋風裡的陳舊記憶。
臨淄學宮殘存的簷角下,白髮學者將成捆的竹簡投入火盆,跳躍的火舌吞噬著齊魯大篆最後的筆鋒,灰燼裡升起的新文字如同破繭的蝶,在羊皮捲上投下規整的陰影。
“百代之後,稚子開蒙便識九州同文。”他摩挲著新制的《倉頡篇》,渾濁瞳孔裡映出熊熊火光。
雲夢澤畔的渡口,青銅詔版在晨霧中泛著冷光,南郡船匠比照著朝廷頒下的圖樣,將新舟的龍骨間距調整到四尺五寸,江水拍打著統一制式的船槳,艄公哼唱的楚調裡,漸漸混入了秦地腔韻的鏗鏘。
嶺南驛道的烽燧臺上,戍卒正在泥板上練習新字,狼毫掃過粗陶表面,將百越之地的方言譯作標準的奏報文書。
五尺道旁新設的驛站馬廄裡,來自隴西與吳地的戰馬並轡而食,鐵蹄叩擊地面的節奏,正與咸陽鐘鼓樓的節拍漸漸重合。
二十年後,當馳道網路如血脈貫通帝國疆域,會稽郡守開啟漆匣中的密函時,竹簡上的篆文與隴西發來的公文竟別無二致。
江陵碼頭的商船滿載著巴蜀漆器與燕地鐵器,船舷吃水線恰與淮陰港的石刻標記平齊,咸陽太史令的藏室裡,九州輿圖上的硃砂標記沿著統一量尺精準延伸,最終在南海之濱凝結成渾圓的句點。
秦王重定天下,把昔日的十三州分為九州,各地重新命名,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他耗費了二十年定製了全新的規則。
姜唯這二十年間一直關注著秦王,當看到這些事情出現之後止不住的點頭,他注意到當所有的事情全部完成了之後咸陽城當中一位官員悄然消失,這位官員赫然就是最先提出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的那位官員。
“姚真啊姚真,看來你還真的是比我還要上心!!”
姜唯現在無比的堅信姚真的目的和自己的目的一模一樣,只是這件事情是姚真主導而他僅僅只是在一旁看著而已。
曾經有數次的機會他都想要插手,可姚真把這一切做的無比的完美,雖然有些細微之處不是那麼的到位可大勢卻分毫不差。
“當浮一大白!”
姜唯指節叩在冰冷山岩上,他身前出現了一罈子酒,青銅酒盞裡的瓊漿泛起漣漪,接下來的時間他就靜靜地坐在泰山頂上注視著人間,雲海在他腳下翻湧,每一道裂痕都撕開千年光陰。
咸陽宮闕崩塌時,他看見黑衣帝王攥著玉璽仰天嘶吼,喉間血沫浸透玄鳥紋飾。
未央宮初立那夜,布衣天子踉蹌著扶住斑駁廊柱,指腹反覆摩挲雕龍柱礎,眼底映著未熄的烽火。
當王莽托起傳國玉璽那瞬,青銅酒盞突然滾燙,姜唯指尖滲出的血珠墜入雲層,化作未央宮階前那灘猩紅。
雲浪忽而裂開道金痕,昆陽城頭披甲青年振臂長嘯,九霄驚雷劈開新莽軍陣,姜唯嗅到燒焦的旌旗混著青草汁液的味道,二十八騎踏碎晨霧的蹄聲震得他耳膜生疼。
建武三年的雪落進酒盞,他望著銅爵裡浮動的冰晶,恍若看見南宮前跪拜的功臣們霜白鬢角。
亂雲如戟刺破天幕時,他喉間泛起青梅的酸澀。
某個橫槊的身影在滔滔江水前放聲大笑,笑聲震落赤壁崖壁的積雪;羽扇劃過霧氣的弧線後,五丈原的秋風捲走了七星燈最後一點殘焰。
姜唯握緊酒盞,看著銅綠上凝結的水珠倒映出洛水畔的廣袖翩躚,七賢醉倒的竹林裡,忽有寒鐵馬蹄踏碎流觴曲水。
雲海化作運河濁浪的剎那,他嚐到喉間翻湧的硝石味。
龍舟錦帆撕開煙雨時,某個帝王眼底燃著幽藍的火焰,指節捏碎柳枝的聲音混入運河縴夫的號子,而當晉陽宮門轟然洞開,少年將軍的明光鎧映著雪光,馬槊挑落的冰凌折射出玄武門的血色晨曦。
酒盞墜入深淵的瞬間,姜唯看見自己的倒影在貞觀殿的金磚上碎裂成萬千光點,雲層深處傳來編鐘轟鳴,泰山石縫裡萌出簇新綠芽,而他鬢角處的白髮正悄然纏住掠過崖邊的孤鴻。
“李二鳳!!!”
姜唯猛然摔下酒杯看向曾經大夏帝都、大周帝都的方向,現如今那裡有一座巍峨的巨城,城中的皇子剛剛經歷了玄武門奪取皇位成為了大唐帝國的統治者。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泰山上注視著人間,這期間唯有漢末時才下山走過一趟,那時下山也是因為見到了熟人。
曾眼見到曹老闆走出陵山代打,曾經的諸葛冢虎以及司馬臥龍也紛紛出山開始上號,見到這麼多故人陸續登場所以他也沒耐住寂寞下山玩了一把。
於是,他說出了那句著名的話。
“我有一計,可使漢室幽而復明,社稷危而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