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君有君的死法

山君虎目圓睜，七竅流血，死死盯著姜然。

對方那一腳，已經踏斷了它的肋骨，攪碎內臟。

這些倒是其次，最嚴重的額頭那一拳，勁力透骨而入，直接震碎了自己的腦花。

“嗬嗬...”

它費力的張嘴，剛想說話，卻張嘴吐出一口血沫，其中夾雜破碎的臟器。

感受生命在流逝，山君用單臂支撐身子想要坐起，未果後看向姜然眼中帶著渴求：“本王乃...山君，君有君的死法，豈能如此狼狽！”

“廢什麼話！”

姜然直接一腳踩斷它的脖子。

山君躺在地上，朝著姜然傲然一笑，突然來了精神：

“我是不可能死在卑賤的人族手裡的！”

說到這裡，山君使出最後的力氣，想要拍在自己的天靈之上。

“這麼難殺？”

姜然一腳踹開它的虎爪，又再腦門上補了一腳。

下一刻，山君已然沒了生機。

“倒是個虎物。”三狗子道。

“什麼虎物？”姜然疑惑。

“人物啊，虎物，不對嗎？”三狗子狐疑，一雙眼睛對著山君的虎鞭打轉。

“別貧了，先取骨髓。”

看著山君屍身，姜然舒了一口氣，心想虎魔威煞丹的主藥便有著落了。

事不宜遲。

姜然自藥簍中取出麻袋，又從腰間抽出破障柴刀，開始剖解山君屍身。

刀被姜然磨的鋒利，順著骨頭紋理切割，快速劃開筋肉皮膜。

不一會兒，便將一根完整的虎脊髓取下。

盤成一盤，用草繩繫上丟進藥簍裡，姜然這才鬆了一口氣。

煉丹其實用不了許多，但這種好東西帶走總沒錯。

“小子！小子！”

見姜然取下脊骨，三狗子對著山君跨下指指點點。

“少不了你的！”

姜然順勢劃開山君胯下皮肉，連槍帶球直接甩給了三狗子。

三狗子雙眼放光，猛地一吸，將其中精華生機汲取。

眨眼間，虎鞭就化作一團乾枯黑肉。

它滿臉陶醉，回味到：“就是這個味！攢勁！”

姜然臉一黑，抬眼看到三狗子面前三道光柱浮現，最底下的淡金光環已經亮了一成。

這東西竟然蘊含這麼多仙元？

姜然難以理解。

又取下兩副脛骨，刀鋒轉動間，自腋下至肋骨處劃開，取出一塊寸許長的乙字形骨頭。

此乃虎之威骨，可是個好東西，尋常人佩在身上能避邪祛惡。

自己用不到，倒是可以給母親佩戴。

母親似乎也用不到，那便贈與沈丞吧。

這般想著，姜然又快速扒下虎皮，將皮疊好與骨頭裝進藥簍，指著血肉對三狗子道：“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聞言三狗子不可思議的看著姜然，彷彿在問果真嗎？

姜然沒理他，撿起地上的麻袋走向高臺，在一群屍骨中翻找。

說是屍骨，其實只有被吃的乾淨的骨頭，半點血肉不剩。

每翻找一具，他都會將其整理好，並列排放在高臺上。

又將臺上的人骨燈籠取下，一一放好。

等姜然將所有屍骨收斂妥當，一縷縷灰燼從門口飄蕩而來。

最後落在其中一具頭骨燈籠額頭上。

此乃老黿村禁忌之一。

焚紙尋屍，葬地回生。

只要將這枚頭骨帶回老黿村安葬，便可以復活沈丞。

等了許久，也沒有第二縷灰燼飄來。

姜然彎腰將頭骨燈籠收進麻袋，用草繩繫好袋口，心中唸了一句：“阿丞，我來帶你回家了。”

待收殮好沈丞屍身，姜然折了些桌椅當柴薪。

而後走的遠些，撿起兩顆石子，手腕發力，朝著高臺激射而去。

石子飛過高臺，在空中碰撞，“啪”的濺起一陣火星。

火星下墜，火舌升騰而起，炙熱的高溫燃燒一切。

姜然將麻袋系掛在牛鞍一側，牽著牛，揹著藥簍朝外走去。

三狗子早已吞噬完山君屍身，跟隨姜然左右一言不發。

待一人一狗出了古剎，火光已經將古剎籠罩，木石禁不住火焰灼熱，轟然倒塌成廢墟。

烈焰沖天，撕開一絲霧霾，陽光竟然照了下來。

姜然站在遠處，臉被灼的通紅，眼中似乎有火在燃燒。

他看著滿山遊蕩的魂靈，知道那些都是被山君所害之人，被囚禁在這個地方，最後成了倀鬼。

駐足片刻，取來一塊山石，並指如刀，刻下“山民之墓”立在廢墟之前。

碑文落下，原本在山上游蕩的倀鬼恢復了清明，朝著古剎的方向聚攏。

這裡，以後就是他們的墓。

他們，再也不是孤魂野鬼。

姜然翻身上牛，朝著三狗子道：“回去了。”

三狗子默然不語，立在姜然肩上，火光將三道身影照的晃晃悠悠，不停向前。

身後是熊熊燃燒的古剎，前方是昏暗密林。

枝椏張牙舞爪，形似鬼魅。

忽的，起風了。

火光又盛了幾分。

一顆煞白的女子頭顱從火掠過，朝著姜然離去的方向疾馳。

赫然是飛頭獠！

那張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像是發現什麼玩物。

特別是發現古剎被燒了之後，臉上的笑容更甚幾分。

只是腦後翅膀瘋狂扇動，卻發現怎麼也飛不動。

它低下頭，就看見讓自己費解的一幕。

一道道虛幻人影在火海中向上攀爬。

他們你踩著我，我踩著你，手腳並用，奮力扯住自己僅剩的一隻翅膀。

哪怕被灰霧吸入體內。

也要前仆後繼，再所不惜。

漸漸地，飛頭獠被成百上千的虛影埋沒。

他們一個個扭著頭，同樣看著姜然的離去方向，露出笑容。

山間小道難走。

上山花了不少功夫，幫山民收殮屍骨用去小半個時辰，現在返回，已經到了半下午。

姜然騎牛往下，一人一狗沒有說話。

沉默一直持續許久，等三狗子完全將山君的肉身，將其轉化為仙元，才滿意的打了個飽嗝。

看著姜然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三狗子開口安慰道：

“小子，世道如此，即使昔日人道鼎盛時期，人皇澤被萬民，也有妖魔畫地為牢，飼養人族為食，何況現在人族勢微，須知當時...”

姜然扭頭掃了三狗子一眼，沒想到對方能說出這樣一段話，不由開口詢問：“當時什麼？”

他對於三狗子口中那個輝煌的人道時代很是好奇，畢竟現在人族勢微，固守城鎮，借妖鬼之力庇護，更遑論一些最底下的村落了。

甚至連縣城也不安全，時常有妖魔侵入，暴起傷人。

只是詢問了幾次，對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三狗子昂首挺胸，努力回憶，想說些秘辛用來震撼姜然，但是想了半天，發現腦海空空。

最後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垂拉著腦袋：“忘了，剛吃了虎鞭，就想起這一段...”

姜然默然，似乎習慣了三狗子的不著調。

突然輕“咦”一聲，指著眼前的老槐樹：“鴉兄不見了。”

又看到天上黑影，恍然道：“原來在這。”

歪脖子黑鴉在低空盤旋，看到姜然背後的虎皮，渾身一顫差點掉了下來，提著嗓子道：“禍事了！禍事了！死了山君！來了先鋒！第四峰！第四峰！”

說完瘋狂拍打翅膀朝遠處疾馳而去，似乎想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鴉兄走了。”姜然咀嚼著黑鴉的話，似乎這山君背後還牽扯著什麼大人物。

第四峰，第五峰，飛頭獠，山君。

姜然回頭望去，眸光似乎能洞穿虛空，看到那九座巍峨大山。

“可能是因為你殺了山君，它留在這沒用了吧。”三狗子恢復了精神，在空中盪來盪去。

姜然狐疑的看了三狗子一眼：“你好像變聰明瞭一點，那你猜猜看它臨走的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話，大仙我一直...”

它話還未說完，神情忽而疑惑了起來。

猛地拉長鼻子嗅了嗅，指著姜然身後方向驚恐大喊：“快跑！我聞到大腦袋的氣息了！正在快速接近！”

姜然心一突，就聽到後方山林中熟悉的陰惻笑聲。

一瞬間感覺脖頸發寒，肩頭兩隻黑手印散發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