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南風先發制人,言外之意就是我除賊,你們也得了好處。

果不其然,賈南風此話說出後,王戎、和嶠互相對視,不知該說什麼。

一時愣住了。

但張華有話說。

“皇后所言極是,陛下所做也無錯。”

不過張華也不蠢,並沒有直接說楊駿的事,而是先贊同了賈南風的做法。

之後才說楊駿之死的事。

楊駿再怎麼說也是太傅,就這麼死了,影響不好。

“但是,皇后,臣有一言,不得不講。”

“必須講?”賈南風瞄了眼已經躬身拜揖的張華。

“必須講。”

張華態度很強硬,沒絲毫猶豫。

賈南風點點頭,示意張華可以說了,但賈南風心中已經有些不高興了。

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張華不是蠢人,自然也從賈南風的神色變化中看出了賈南風心情不好。

但張華還是硬著說了。

“楊駿雖有過錯,卻也是太傅,是先帝委任的輔政之人,是先帝倚重之人,是太后之父,豈能如此輕率的被殺?”

張華全程冷靜,臨了,淡定自若朝賈南風拱手道:“若無合理解釋,天下人又會如何想此事?”

雖然賈南風心情不好,但也不得不承認,張華說的句句在理。

這件事要是不給出合理解釋確實沒法交代。

可以給楊駿定罪不假,但從八議制度上來講,楊駿就是有罪,也不能就這麼死了。

八議是指,議親、議故、議賢、議能、議功、議貴、議勤、議賓。

就是皇帝下詔了,也得走流程,和群臣商議後才能再交由皇帝決斷,一般都是能得到赦免的。

就算是因為謀反罪名大,也得走基本流程吧?

你賈南風可好,急咧咧的直接把人殺了,臉都不要了?

而且,張華這裡所說的天下人並不真的指天下人,而是特指和楊駿關係好、有姻親的人。

···

見賈南風不說話,張華知道,賈南風聽進去了。

便又說:“皇后,臣有事秘議。”

賈南風會意,揮揮手,讓其餘人去殿外等候。

“有什麼話你可以說了。”待幾人出去後,賈南風主動問。

“今,陛下剛繼位,朝政不穩,殺人過多,恐會傷及國本。”

張華這才鄭重其事道:“弘農楊氏根基甚重,更與多家皆有姻親,盤根錯節,難以撼動,皇后明智,不妥善處理楊駿之事,他們豈會放過?必會有人拿八議制度說事。”

張華支開王戎等人是因為他們都是世家子,張華怕得罪人。

賈南風也懂。

便順著張華的話說。

“陛下詔令為收捕楊駿,是射聲校尉貪功,圖謀功勞,私自殺害了楊駿。”

賈南風這番話讓張華有些另眼相看,屬實沒想到賈南風已經找好了替罪羊。

賈南風並未停下,緩緩道:“楊珧、楊濟等一眾,皆為謀反逆賊,家中私藏甲冑合計千餘副,武器合計三千件,佔武庫為己用。”

短短几句話,已經夠楊駿死好幾次了。

“楊駿並無先帝輔政詔書,此為三楊偽造遺詔,自稱輔政,實則專權亂政,就算是議親制度,也保不了他們,無非就是晚死幾天。”

賈南風一通話下來,三楊必死無疑。

罪證都羅列好了,罪太重、太多,制度也救不了。

張華是明眼人,知道這些罪狀多數都是賈南風偽造的。

張華就是看破了也沒用,沒人能左右賈南風的想法。

何況張華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說清,而是不想因此事使國本動搖,本意是勸賈南風不要殺太多人,以及要儘量和平處理楊駿之死的影響。

就現在而言,賈南風一切都安排好了。

“既無話可說,待召群臣朝會時,就不要亂言了。”

“望皇后多為國本考慮,天下初定,經不起折騰了。”

“本宮豈會不知,還用你說,無事就退下吧。”

“唯。”

“順便讓司馬繇等人也回去,陛下一夜未睡,身體乏了,需要休息。”

張華點點頭,告辭退出大殿。

外面,司馬繇等人見張華出來,立馬上前詢問:“皇后可有吩咐?”

最先開口的是司馬繇。

“陛下乏了,讓我等離開,待有事時自會召見。”

說完,張華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

餘下的王戎、和嶠在禮貌性的和司馬繇道了別,也先後隨張華離去了。

司馬繇本來還想再催催賈南風趕緊下詔書弄死文鴦,但怕惹惱賈南風,也只得先行退下。

···

就在張華等人離開皇宮時,李琅也睡醒了,此時已是下午。

李琅可以休息一天,所以醒了之後李琅也沒起來,但有人來喊。

“伯玕,伯玕。”

聲音很熟悉,就是之前問李琅‘我們真要去殺楊太傅嗎’的那個人。

他叫陳巡,和李琅是同鄉,都是幷州太原陽曲縣人。

但他歲數要比李琅大點。

陳巡叫了李琅,二人對坐,陳巡先說:“伯玕,昨日立功,我們得了不少錢財,是不是也該讓這些錢財用在該用的地方啊?”

“什麼意思?”

李琅以為陳巡是想出營找女人,不由眉頭一皺。

李琅也是血氣方剛的男人,但現在李琅可沒時間去想那些事。

“你是不是想歪了?”瞧見李琅的反應,陳巡立馬解釋說:“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再更進一步吧?”

“你的意思是···找找人?”

陳巡趕緊點了點頭。

“那你有想好拜訪誰嗎?”李琅面帶笑容,有些想笑。

因為不論是李琅亦或是陳巡,二人手上所得錢財都不算特別多,雖然李琅有絹,但這玩在洛陽高官眼裡並不算什麼。

人家高官能否看得上暫且不論,最關鍵的是李琅也不認識大官啊。

“你覺得我們兩個能拜訪到誰?”

“伯玕,你別忘了,現在你身份不一樣了,你是射聲營司馬,也是有品秩的,雖不高,但也能拜訪有些人。”

說完,陳巡還對著自己比劃一通,自嘲道:“不像我,我這樣的才是真正無處拜訪。”

“嗯~倒是有些道理。”李琅之前還真沒往這方面想過,但想登高位,是要付出點什麼,便順著陳巡的話問:“就是不知道該找誰?若是不熟悉,無緣無故的登門拜訪,恐會惹人心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