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夜雨霖霖。

佳人西窗剪燭;

公子憑欄觀雨。

“所以B計劃到底是什麼?”

“左豐回京復旨,押送盧植,他在前叫開沿途關隘,必然暢通無阻。”

“所以即便盧植甘心被囚,卻也無意間做了你的開路先鋒?”

“開路先鋒不是左豐嗎?”趙恆毅輕笑,“可不能誹謗盧中郎噢!”

“然後曹孟德、關雲長可以率軍隱匿在後,一路過關斬將,奪下洛陽?”

“希望一切順利吧!”

“天下兵馬,大半在與黃巾軍牽制。”蔡文姬伸手,感受窗外風雨,“有這一支奇兵,大事可定。”

“奪取洛陽後,不免又是一陣血雨腥風。”

“今夜收服張寶兄弟,然後再利用黃巾軍迫降剩餘官軍?”

“你也不是胸大無腦嗎?挺聰明的。”

“你說什麼?”蔡文姬一陣羞怒,作勢欲打。“你這一路走來,就是那什麼‘空手套白狼’嘛!”

一陣冷風吹來,裹挾點滴雨霧,蔡文姬不閃不避,瞬間想起什麼。

“如此說來,公子來此,只因壓力太大?想要放鬆放鬆、釋放釋放?”

朱唇輕啟,聲音猶如黃鶯出谷,清脆悅耳,卻又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戲謔。

“呃……蔡姑娘,千萬別誤會。”趙恆毅聽聞此言,神色一緊,連忙擺手解釋道,“不過是應付段熲的說辭罷了。”

“噢,你釋放那麼久,痛的我死去活來,原來只是隨口一說。”蔡文姬微微垂首,神情間閃過一絲落寞,“還以為你是真心實意,看來也是個油嘴滑舌的登徒浪子。”

“……”

“那今夜來此,所為何事?”

“好了好了,你這古靈精怪的丫頭,真是成了精!”趙恆毅以手扶額,故意做出一副頭痛欲裂的模樣,“不都是之前就和你商量好的嗎?

“那與段熲最後說的那些話,可沒提前商量過。”蔡文姬嘟著嘴,一臉不滿。

“臨場發揮而已。”

“噢!”蔡文姬眉眼低垂,嗔怪道,“那你還是登徒子!信口開河!無端毀人名節!”

說話間,輕搖蓮步,一步步逼近趙恆毅。

“那我要是真做點什麼,就不是信口開河了,是嗎?”嘴角勾起一抹壞笑,“窗外雲雨成煙,窗內激戰正酣。”

“討厭!”蔡文姬臉頰泛起一抹紅暈,“小心我告訴爹爹,讓他收拾你。”

“蔡前輩遠在天邊,他老人家可管不著我。”趙恆毅嘴角含笑,“今晚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那你來啊!再戰一場。”蔡文姬又上前一步,二人近在咫尺,四目相對,胸膛微抵。

“剛剛激戰一個時辰,這腰有些酸、腿有些軟,容我歇歇!”

趙恆毅驚覺胸前傳來的柔軟,心中狂跳,低眉瞬間,目光透過衣襟,看見內裡一抹雪白起伏……

不免嚥了咽口水,氣血翻湧。

非禮勿視,再來的話,那真要了命啊!他慌忙後退一步,“夜已深,我還是回房休息吧!”

“那可不行,我去廚房下碗麵給你吃,再打幾個雞蛋給你補補,你肯定餓了吧!”

“那先說好,吃麵可以,吃我可不行哈!”

“呵呵呵…”蔡文姬捂嘴偷笑,又逼近一步,“原來你也是‘葉公好龍’之輩啊!”

“什麼!”趙恆毅滿頭黑線,“你才是‘葉公好龍’,我是‘好吃饅頭’。”

說著,微俯身軀,蔡文姬踮起腳尖,紅唇越來越近……

“正經點吧你,剛剛還沒吃夠嗎?”蔡文姬收起笑容,扭頭看向窗外雨幕,神色凝重起來,“有幾股強大的氣息靠近了。”

“無妨,是故人來訪。”

……

閃電劃過夜空。

照亮大雨滂沱。

繼而,化作驚雷滾滾而去。

窗外屋脊,站有三人,頭戴斗笠、身披蓑衣。

堅毅的臉龐明明暗暗。

為首的一人,緩緩躬身,行了一禮,聲音沉穩而恭敬:“師叔大駕光臨,張寶有禮了。”

“我也被趕出了師門,師叔一事作不得真。”

“師父已經飛昇,師叔在何處,師門便在何處。”

“還是以兄弟相稱吧!”趙恆毅神色微動,眼中流露出一絲感慨,“一提起師門,總會勾起一些令人心痛的回憶。”

“便依著師叔。”張寶話鋒一轉,“賢弟來此,是想收了我們兄弟嗎?”

“幾位老哥首舉義旗,小弟欽佩不已。”趙恆毅拱手行禮,神色誠懇,“只是有些疑惑,請教諸位。”

“何事?但說無妨。”

“大星位之上,是什麼?”

“斬去善、惡與自我,超脫塵世,飛昇大道!”

“你們可曾去過我的家鄉?”

“去過。”

趙恆毅聞言,心中猛地一震,身形晃了晃,下意識地扶住欄杆,急切地問道:“如何去?”

“自斬之際,飄飄無所似,去往一處神秘的世界,那裡應該就是你的家鄉。”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

“物阜民豐、老少同樂。”

“我該如何回去?”

“不知道。”張寶輕輕扶了扶斗笠,“當年我迷失在那裡,幸得師父出手相救,才得以歸來,卻無意間將你們二人捲入其中。

“不知道……”趙恆毅心中滿是苦澀,喃喃自語:“真是無意間……”

這裡是那裡的歷史嗎?

是真的穿越了,還是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公子,穩住心神。”蔡文姬見狀,急忙上前拉住趙恆毅的手,輕聲安慰道,“你想知道的事情,爹爹的藏書中或許有所記載。

“無妨,只是突然想家了。”趙恆毅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又看向張寶說道,“你既然去過那裡,應當看過那裡的歷史記載,為何還要興兵起義?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張寶神色肅穆,目光堅定,“就像你明知所有的結局,卻依然選擇去改變那些既定的結果。”

“從我來到這裡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悄然改變。我不願看到那幾百年的黑暗歲月,再度上演。”

“所以你來此,想殺我們兄弟?提前結束這場戰爭?”

“非也非也!”趙恆毅眉眼含笑,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只是來談合作罷了。”

“談合作?”張寶一臉詫異,似乎有些難以置信,“我兄弟麾下有二十餘萬精兵強將,你手中的籌碼,恐怕還遠遠不夠。”

“如果我拿下洛陽城呢?”

“不可能。”張寶還未開口,他身後的一人便發出一聲蒼老的冷哼,“此去洛陽,沿途關隘重重,防禦固若金湯。”

“這位老哥可是天公將軍?”趙恆毅拱手示意,“聽你中氣不足,莫不是修煉出了岔子?”

天公將軍張角,史書記載病死於黃巾之亂。

自張角現身起,趙恆毅便敏銳地察覺到,張角的精氣神皆透著一股異樣。

想必是藉助香火之力修行,遭受了業火的反噬。

想必是藉助香火之力修行,遭到業火反噬。

“那還不是拜你所賜!”張角厲聲質問:“爾等連敗我軍十數陣,殺我大將,亂我軍心。”

“與我何干?”趙恆毅話鋒一轉,反問道:“我還替你殺了龔景、劉焉之流,是也不是?”

“強詞奪理!”

“可如今戰事對黃巾軍越來越不利,幾位老哥,今後何去何從?”

“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我便要將這天捅出個窟窿來!”張角猛地抬起手臂,手指直指蒼穹,聲嘶力竭地吼道。

一道驚雷當空炸響,閃電映照張角憤怒的臉龐,不屈的眼眸。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

閃電明滅之間,放眼望去,街道小巷中,黃巾軍的甲士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湧動。

他們手中的長槍大戟、斧鉞鉤叉,在閃電的映照下,閃爍著森冷的寒光。

磅礴的戰意如洶湧的浪潮,撲面而來,震得趙恆毅脊背發涼。

趙恆毅瞬間站在蔡文姬身前,眉頭一皺,瞳孔微縮,暗自調轉體內真氣相抗。

“小弟不過區區九境,老哥彈指可滅,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九境?”張寶緩緩搖頭,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你可別藏著掖著了,你的真實戰力,早就足以與大星位強者相媲美。

“還是咱們打一架吧!以免傷及無辜。”

“三打一,你可沒有一絲勝算。”張寶說著,抬手猛地摘下斗笠,眼中兇光畢露,手臂發力,將斗笠向前奮力擲出。

斗笠在狂風驟雨中極速旋轉,帶起尖銳的呼嘯聲,豆大的雨滴受離心力作用,從斗笠邊緣呈放射狀飛甩出去。

斗笠本身則化作一面圓形利刃,裹挾著凌厲的氣勢,向著趙恆毅激射而去。

躲在趙恆毅身後的蔡文姬,小臉瞬間變得煞白,慌忙提醒:“公子小心!”

“無妨,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趙恆毅神色鎮定,輕聲安撫,右掌向前隨意一揮,掌心處隱約有光芒流轉。

剎那間,竟與天地間磅礴的水元氣建立了奇妙的溝通。

就在這一瞬,那來勢洶洶的斗笠,在距離趙恆毅一丈之遙的窗前,突兀地靜止下來。

連帶著四周飛濺的雨滴,也彷彿被施了定身咒,懸停在半空,時間仿若在此刻凝固。

張寶滿臉不可置信,下意識伸手觸控身前一顆靜止的雨滴,喃喃道:“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

他話音還未落,趙恆毅再度運氣,周身氣勢陡然攀升,斗笠以及漫天雨滴,在他的操控下,如同一支支羽箭,向著張寶三人飛射回去。

趙寶兄弟三人大驚失色,拔出手中長劍,作勢欲戰。

可雨水密密麻麻,如同萬齊發,避無可避。

慌亂中,張角飛身擋在張寶身前,一劍劈開斗笠,任由雨滴飛過身前。

“大哥!”張寶急忙吼道,心憂不已。

“大哥!”張梁也嚇得臉色蒼白,呼喊間,腳步慌亂,飛快地躲到張寶身後,尋求庇護。

雨滴帶著駭人的速度呼嘯而過,鋒利如刀,切過張梁露在外側的長劍,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長劍竟被一斬而斷。

斷刃在狂風中打著旋兒飛舞,須臾間便化作無數碎屑,消散在空中。

張角佇立在前,雨滴劃過,他身上的斗笠和蓑衣瞬間被切割成無數細小的碎片,仿若一陣煙霧,融入茫茫雨幕,簌簌落地。

“大哥,你沒事吧!”張寶和張梁滿臉焦急,圍攏過來。

“無妨,小老弟並無殺意!”張角轉身看向兩個弟弟,臉上露出一絲感慨的笑容,“看來,咱們是真的老了,不服不行啊!”

“我們走吧!”張梁長嘆一聲,神色凝重,“我察覺到有一道極為強大的氣息隱匿在附近,恐怕是師父那一輩的強者。”

“若不歸順,此事恐難善了。”張寶看向趙恆毅,目光穿透重重雨幕,高聲問道:“小師叔,當年那一場架還沒打完,今夜可要繼續?”

“繼續!”

“若你贏了,我兄弟三人甘受驅使,黃巾軍亦為你所用。”

“你這和白送有什麼區別!”

趙恆毅一步踏出,仿若踏空而行,憑空走向張寶,漫天大雨皆在其周身迴避。

蔡文姬在背後輕哼一聲,小聲嘀咕:“現在腰不酸、腿不軟了是吧,看我怎麼收拾你!”

趙恆毅耳力驚人,即便在這狂風暴雨之中,也將這話聽得清清楚楚。

他微微側過臉頰,心中尋思:“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這丫頭才十八,就這麼能幹嗎?”

他腳步不停,幾步來到張寶面前,“那酒還有嗎?喝完酒再打不遲。”

“喝完酒,你可不是我的對手。”張寶挑了挑眉,不甘示弱。

“喝完酒,咱去打別人。”

“打誰?”

“皇甫嵩、朱儁、孫堅、袁紹之輩,誰不服氣,就打誰?”

“那不就是打天下嗎?”

“不一樣,大軍壓境,用實力說話,兵不血刃,奪取天下。”

趙恆毅仰頭大笑,笑聲穿透夜空雨幕,直衝雲霄。

……

……

朝陽初起,天空泛起魚肚白。

光輝灑滿古道。

兩人並騎而行。

“聽他們說,在我之前,你還有一位紅顏知己?”

“聽誰亂嚼舌根呢?”

“你這是要去找她嗎?”蔡文姬追問道。

“當然!”趙恆毅斬釘截鐵的回應,又反問道:“不然的話,我豈不成了負心漢?”

“負心漢怎麼了?你是在乎名聲,還是在乎她?”蔡文姬小嘴微嘟,有些生氣。

“在乎她,自然也在乎你!”在送命題面前,趙恆毅自然小心回答。

“那你有何打算?我倆平起平坐,不分大小嗎?”

“這個你自信點,好像…你大那麼一丟丟。”

“你找打是不?說正經事呢!”

“夏侯超超之前回信,她和孩子在皇宮之中。”

“柳姐姐為何在那裡?你倆都有孩子了?”

“嗯!她是渤海王之女,為了復仇,為了重建渤海國。孩子出生後,養在前朝一個貴妃名下。”

“那你先登基為帝吧!”蔡文姬看著遠方迎接的一眾人馬,話鋒一轉,“後宮有我和柳姐姐就行了哈,不知道她好不好相處。”

“再去青城山問劍!悟一悟金之元氣。”趙恆毅策馬而走,“走快些吧,前面就到洛陽城了!”

“什麼?青城山還有一個?”蔡文姬拔出長劍,策馬追去,“你到底還有多少個?”

“我可是什麼都沒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