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你堅持這個選擇嗎？

林霽漂浮在一片黑暗中，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

他只茫然了一瞬，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他被強行脫離了副本，卻沒有回到現實世界，而是來“面見”祂。

林霽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還以為祂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才囑咐阮清清，怕阮清清嚇到。

結果是他獨自來到了祂所在的地方。

也是，作為神祇，又怎麼可能紆尊降貴地來見一個人類。

只能是讓人類來見祂。

林霽靜靜地等待了一會兒。

四周一片虛無的黑暗，沒有聲音，沒有光亮，甚至沒有任何實質感。

他的雙腳落不到實地，雙手觸碰不到任何物體。

他嘗試行走，沒有任何的阻礙，卻也沒有前進的實感。

他行走的時候，是在下墜還是在上浮呢？又或者是在原地踏步？

沒有任何參照物，他難以判斷。

獨自嘗試了一會兒後，終於有聲音響起：“你一個人倒是玩得挺開心。”

那聲音無法分辨源頭，彷彿是從四面八方響起的。

但聽起來溫和寬容，沒有半分惡意。

林霽停下動作，神色平靜地說：“我以為你在觀察我，等我開口詢問之後，你才說話。”

“獲得和我對話的機會，你看起來並不激動。”那聲音停頓了一下，又說，“進入這裡之後，聽不到也看不到，你也並不著急。”

“來都來了，你總會回應我的。”林霽笑了笑，“畢竟我不是偷偷闖進來的，這是我贏得的獎賞。”

祂輕笑了一聲，問：“那麼，你想談什麼？”

林霽先問了兩個問題：“有時間限制嗎？或者提問次數限制？”

“都沒有。”祂回答得很乾脆。

林霽流露出意外的神色。

他已經做好了會有限制的心理準備，並打算根據限制的具體情況，來思考該怎麼最大化地利用這次機會了解更多內情。

卻沒有想到，居然沒有限制。

“這是你贏得的獎賞。”祂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笑意。

“那我就不客氣了。”林霽也笑了起來，“不如就先談談我的獎勵是什麼吧。”

既然沒有限制，那他開口就不必思慮過多，自然先問自己當前最關心的問題。

“是什麼型別的獎勵？”他問道，“隨便我提出要求，還是有選項可選？”

“三個選項。”祂回答，“你只能在這三個選項中選擇其一。”

“好。”林霽點點頭，又問，“三個選項分別是什麼？”

要是連這個獎勵都沒有任何的限制，那他真的要詫異了。

現在這樣，才是正常的。

祂的聲音緩緩繼續：“第一，這個世界恢復正常，但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會失去有關於【神罰遊戲】的任何記憶。第二，你成為這個世界的監管者，擁有修改、創造遊戲副本，並制定遊戲規則的權力。第三，以試煉者的身份去往高一階的世界，透過所有試煉後，有資格成為新晉神明。”

林霽沉默了許久都沒有說話。

三個選項，每個都只有一句話，卻透露出了太多的資訊。

他需要捋一捋自己的思緒。

半晌，他才開口問道：“世界恢復正常，未來還會再出現【神罰遊戲】降臨的情況嗎？”

“會。”祂沒有半分隱瞞，有問必答，“但會在你死亡之後。”

“也就是說，在我活著的時候，這個世界會維持普通、正常的運轉狀態。”林霽慢慢地說，“我死了，【神罰遊戲】就會再次出現。”

“沒錯。”

林霽微微眯起眼睛：“那麼，在這次之前，是不是曾經也有過【神罰遊戲】？”

祂輕輕地笑了起來：“你挺敏銳。”

“之前那個人，是選擇了第一個選項嗎？”林霽又問。

“不是。”

林霽立刻追問：“所以，那個人選擇了第二個選項？成為這個世界的監管者，制定這個世界的規則，也可以讓這個世界恢復成正常的普通的樣子，並讓人類忘記有關於【神罰遊戲】的事情。”

“可以。”

隨即，林霽有了新的猜想：“但現在【神罰遊戲】又一次出現了，所以監管者也會死亡，並且死亡之後，【神罰遊戲】還會以常規狀態降臨，就像是被修改了資料的遊戲恢復到初始狀態。”

“是的。”

“也就是說，目前【神罰遊戲】的執行是自動模式，沒有監管者的存在？”林霽雖是在問，但語氣肯定。

“是的。”

林霽立刻想到了之前讓他十分在意的一點：“那我最後一次觸發隱藏任務的時候，任務內容突然改變，連彈窗的顏色也變了……”

“是我做的。”

林霽沉默了兩秒，問：“你為什麼幫我？”

毫無疑問，更改那個隱藏任務，對他有莫大的幫助。

他不必陷入兩難的選擇。

甚至可以說，因為任務的更改，才促使他最終得到了代表【暴食】的珠子。

既然整個【神罰遊戲】已經有了完整的一套規則和執行模式，無需手動操作，祂又為什麼在那個時候突然修改隱藏任務的規則來幫助他？

“你從未主動選擇殺死其他人類，我願意給你一次機會。”祂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來到我這裡的機會。”

林霽瞬間明白了過來。

儘管是否能夠集齊七顆珠子，主要靠他自己的運氣和實力，但祂的幫忙確實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不僅讓他得到了一顆珠子，而且讓他知道了在特殊副本之中，【錨】是代表七宗罪的惡魔，且珠子拿走之後惡魔就會現身。

這樣一來，他在第二次參與特殊副本的時候，就能提前有所防備。

不至於像第一次那樣陷入完全的被動之中。

最重要的是，因為祂的那次幫助，他才有機會提前開啟第二個特殊副本。

儘管提前開啟特殊副本的代價，是在同一個副本里出現三個七宗罪的debuff影響，但也給了他更快地收集齊七宗罪的途徑。

祂確實是給他創造了一次機會。

而他，恰好把握住了那次的機會。

林霽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提問：“【神罰遊戲】的意義是什麼？又或者說，讓這樣一個遊戲降臨這個世界的目的是什麼？”

他不確定祂是否會回答這個問題。

雖說沒有問問題的次數限制和時間限制，但並未說沒有內容的限制。

這個問題涉及到了最根本的秘密，可能不會回答。

但他還是得問一問看，說不定會回答呢？

“【神罰遊戲】本質是篩選新神明的試煉場，所有玩家受到七宗罪的影響，會被激發負面情緒，倘若玩家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剋制慾念，才有成為神明的資格。”祂回答的速度和之前任何一次一樣，迅速且沒有半分猶豫。

說到這裡，祂又笑了一下：“當然，並不是透過了一個試煉場就能成為神明，如我之前所說，如果你想走這條路，還得去往其他試煉場。”

“試煉場的數量很多嗎？”林霽順勢問了一句。

“數不清。”祂回答，“至於需要經歷多少試煉場才能成神，要看你自己。運氣和實力，缺一不可。”

林霽沒有回應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不是這裡的監管者，而且宇宙中存在數不清的試煉場，那麼，你身為神明為什麼會注意到這裡？”

祂願意修改他的隱藏任務的內容，就證明祂關注他有一段時間了。

可祂為什麼會關注他？

就像是一臺電腦裡同時運營著成千上萬個遊戲，一眼看過去的時候，是不會注意到某個遊戲中的NPC的。

除非有個吸引祂的理由。

“【神罰遊戲】雖然自主運轉，但每次開啟之後還是有一定的隨機性的。”祂回答，“比如說，每個玩家獲得的天賦都是隨機的。同樣的，在每次的遊戲開始之初，都會隨機匹配一個玩家獲得兩個天賦，並針對這個玩家釋出一些隱藏任務。”

祂又笑了一聲：“我總會對被選中的幸運兒多一些興趣。”

林霽的神色並不意外。

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前，他已經想到了這個答案。

從之前經歷的種種來看，確實只有他觸發過隱藏任務，且只有他有兩個天賦。

而他和祂之間沒有任何的交集，能吸引住祂的目光，就只有身份的特殊性了。

心中的疑問基本得到了解答，林霽再次迴歸到關於選項的問題：“監管者的壽命和普通人類沒有任何的區別嗎？”

“一般來說，監管者和所在的世界壽命一樣長。”祂顯然知道林霽想問什麼，便主動說了，“而且，監管者並不會輕易死亡。”

“那前任監管者是怎麼死的？”林霽頓時來了好奇心。

“自殺。”

林霽詫異了一瞬：“選擇成為監管者，卻又自殺了？”

“前任監管者在自己認識的所有人都死亡之後，沒有了活下去的動力。”祂的語調平平，聽不出喜怒，“正如我之前所說，監管者的壽命幾乎是無限的，無法承受住永生的人，就會自尋死路。”

林霽再次安靜了下來。

這倒是他沒有想過的情況。

想了想，他又問：“難道監管者獨立於世界之外，就像我現在這樣待在這種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不能和其他人類一樣生活嗎？”

“當然不是。”祂回答，“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活著，融入普通的人類世界、成為【神罰遊戲】的玩家、當幕後者，都可以。”

林霽面露疑惑。

既然如此，他就不明白前任監管者為什麼會死了。

誠然，最初認識的人都死去是一件很傷感的事情，但還可以認識新的人。

甚至可以說，成為監管者之後，在本世界就擁有了最大限度的自由選擇權，生活會更加豐富有意思。

可前任監管者居然因為相識的人死亡，而選擇了自殺。

見林霽好一陣都沒有開口，祂第一次主動出聲：“你似乎對第三個選項完全不感興趣，甚至對整個宇宙裡存在其他的試煉場和其他的世界都沒有好奇心。”

林霽回過神來，他聳聳肩：“當然是有好奇心的，但我沒有成為神明那麼大的野心。”

相較於成為神明，他更想和這個世界在一起。

因為這裡有他在意的人。

祂安靜了幾秒，提醒道：“選擇監管者，就不會再有進入其他試煉場參與試煉的機會。”

“我知道。”

“成為監管者不能作惡，如果這個世界崩了，你也會死亡。”

“我明白了。”

“那麼，你堅持這個選擇嗎？”

“是的，我選二。”

*

阮清清和阮晉文在沙發上睡了一週的時間，終於等到林霽回來。

看到林霽憑空出現在客廳中的時候，阮清清跌落到谷底的心情終於恢復了過來。

她衝上去用力地抱住了林霽，一直隱忍的眼淚終於控制不住地滴落。

林霽的神色有些疲憊，但他的動作十分溫柔。

他拍了拍阮清清的後背，以示安慰。

隨著他的手掌輕輕拍下，阮清清和阮晉文的眼眸都有一瞬間的迷茫。

幾秒之後，兩個人又重新恢復了正常。

與此同時，整個世界的所有人類，記憶都有了少量的更改。

現世副本消失不見，人類的“玩家”身份也被抹除，所有玩家的天賦也隨之剝奪。

但林霽並沒有消除人類對於【神罰遊戲】的所有記憶，副本也並沒有徹底消失。

世界各處出現了一些光柱，進入光柱就可以進入一個隨機的副本之中。

人類可以自主選擇是否參與遊戲。

不參與遊戲，則以普通人的身份在這個世界上照常生活。

參與遊戲，成為玩家，有死亡的風險，但通關遊戲會獲得各種各樣的道具獎勵。

而在遊戲中，存在一些隱藏物品，集齊它們，則可以獲得隱藏獎勵。

修改所有玩家對於【神罰遊戲】的記憶並不難，最花時間的是重新制定一套遊戲規則，這才是林霽這麼多天才回來的原因。

林霽鬆開阮清清，鄭重其事地說：“清清，阮哥，我們一起成為玩家吧。”

阮清清和阮晉文皆是一愣。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又重新看向林霽。

“你為什麼突然想去冒險？”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問出這個問題。

“因為我打聽到了一個秘密。”林霽故作神秘地說，“只要能集齊隱藏物品，就能獲得更長的壽命。”

這樣，他們就可以更長久地在一起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