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生活隔著門板,熱情的吆喝著。

聲音古怪。

不像是用手拍出來,倒像是頭顱磕在木板上的撞擊聲。

林桔緩緩低頭。

前門的門縫底下赫然是一雙潔白無瑕的腳丫,若是出現在有心人眼裡,定要欣喜若狂,但落在他眼裡就顯得格外的驚恐了。

在這種情節中,外面有九成的機率不是人,還有一成的機率是仙人跳!

恐怖,懼怕和不安,自骨髓深處蔓延全身,最後把他的頭髮一根根豎起。

如遭雷擊。

在那宛如觸電般的壓迫感下,林桔大腦瘋狂轉動,最終得出那令人信服的,來自生物本能的結論:快滾!

所以。

在前門淒厲的哀鳴中,林桔不敢再磨蹭,帶著生還的希望,握住著後門把手用力一扭。

咔!

咔咔咔!

把手被鎖芯死死卡住的聲音尖銳而刺耳,連帶著林桔放大的瞳孔,一起凝固在這狹窄的房間裡。

淦……

後門竟然鎖了……

眼看後門的希望在刺耳的聲響中化作虛妄。林桔只能咬牙,向不遠處的窗戶衝去。

不管了,大不了和它爆了!

砰——

隨著時間推移,敲門聲不斷加劇,最終轉變為砸門的巨響。

在宛如雷鳴的巨響中,木製的門閂搖晃著脫落,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迴響,宣告使命的終結。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迅速撲入屋內,帶著些許瘋狂,彷彿要將房內的林桔給化作死寂。

兩人僅有咫尺之遙!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林桔猛地拉開窗戶,如滾地葫蘆般翻身越過窗臺。

動作靈活,像是在腦內排練了成千上萬次一樣。

就是力道有點大,給年久失修的老教室帶來了困擾。

他的身後,嘎吱作響的窗戶重重倒下,各種雞零狗碎亂作一團,更有玻璃飛濺而出,把臉頰劃出了好幾道口子,

可林桔只是踉蹌起身,連滾帶爬的向樓道衝去。

玩命奔跑。

直到身後再無動靜,才敢稍稍緩下逃亡的步伐。

劇烈的運動,讓林桔癱在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帶起肺部劇烈痙攣,像塞滿了尖銳的鐵片般,疼痛難忍。

但累點疼點,那也比被人掏出來當下酒菜好吧!

這樣想著,林桔扶牆站起,心有餘悸的向諮詢室望去。

然後眼前一黑。

白大褂?!

楊醫生?!

她也進來了?

林桔鬼鬼祟祟的伸頭,只見門口處趴著一個被白大褂包裹的半截身影,一動不動的,像是昏了過去。

那嬌小的身影,是怎麼看怎麼眼熟。遠遠看去,簡直和楊醫生一模一樣。

那麼問題就來了,要不要冒個風險,去看看情況?

隨便幫楊醫生收屍?

瞥了眼似曾相識的白大褂後,林桔深吸一口氣,打定主意,向遠處的身影緩緩靠近。

他不能放過每一個能弄明白狀況的機會。

再說了,就是看看,不靠近,應該沒啥問題。

在不斷的自我安慰下。

他一點點向前挪,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向後傾,只要有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就會毫不猶豫的向後跑路。

在房間不遠的拐角,林桔再次探出頭,細細打量。

看上去,這人並不是剛剛見過的楊醫生,楊醫生沒有這麼扁,也沒有這麼平。

那會是同自己一樣莫名其妙來到這的人嗎?

林桔凝視著眼前的身影,心中湧起一絲疑惑。先前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消失的無影無蹤,眼前的人影,怎麼一下變的溫順,無害了起來。

像是狐假虎威中的奸猾狐狸,一但猛獸離去,那留給它的不過是單薄的軀體。

“你好?”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林桔小心翼翼的開口。聲音顫抖,絲毫沒有見到同類的欣喜,有的只是交織在心頭的複雜。

聽到動靜。

原本臉著地的女生迅速轉身,昂起頭望向這位不速之客。

在奇怪的地方,遇到活人,本來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但在看清女生的面孔後,林桔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複雜的目光,轉瞬間就被黯淡的驚恐取代

無數種思緒在腦內劇烈碰撞,尖叫,最後化為對世界的陌生感。

那張蒼白且陌生的臉,沒有絲毫的血色,就連雙眼也空洞無神,乾癟的像是死去多年的屍體……

這又是什麼鬼東西?

喪屍?

遊戲?

末日求生?

這下林桔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倖也被現實無情的擊垮了。

寒意從他的腳底直衝腦門,原本已經平緩的心臟如同馬力全開的引擎,再次高速運轉,帶動著林桔的整個身體,就要向外衝去。

可還沒等他邁開雙腿。

見到活人的女生旋即興奮起來,張開咧到耳根的乾癟大嘴,貪婪地舔舐著她歪歪斜斜的牙齒,就像在熱烈的歡迎著林桔。

緊接著,尖銳刺耳的摩擦聲傳來。

在林桔錯愕的目光中。

女生拼命掙扎著,身體在地上費力地弓起,又重重落下,像是一條被逼至絕境的魚兒,還在案板上做著最後掙扎。

再仔細一看,這怪物的手臂不知所蹤,切口隱隱滲出暗紅的血水。

缺少雙手……怪不得起不來……

雖說剛剛差點被人家嚇尿,但不妨礙他現在覺得眼前這個缺少雙手,老半天還在原地扭動的小老妹,有點醜萌醜萌的。

就是她視線太過肉麻,讓林桔快要招架不住。

為了避免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情況發生。

林桔左右環顧,最後舉起了門外的課桌,對準面前的人影,用力擲去。

咚!

巨響中,白大褂不斷翻滾,以不屬於她這個體型的速度,徑自砸到房間深處的牆壁前,同斷臂待在了一起。

“我剛剛用了這麼大力氣嗎?”

林桔摸了摸腦袋,疑惑的握緊拳頭,順帶看了眼抽搐的小老妹。

自死寂裡。

女生脊椎彎曲,雙腿折斷,原本骯髒的白大褂更是破了好幾道口子,就像一具被遺棄的破碎玩偶。

自然不能起來和他玩鬼抓人了。

……

在離開教室後,林桔將腦門上滲出的冷汗,連同那些幾乎快忘記疼痛的血跡盡數抹去,朝著樓梯的方向繼續前進。

心中卻是鬆了一口氣,還好來的不是什麼大塊頭,不然他這小身板,還不夠它們塞牙縫的。

這樣想著。

愈發謹慎。

可沒等他多走幾步,不安再次捲土重來。

怪哉…

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呼吸聲長了幾分,就好像…旁邊…有……

“就好像旁邊有人嗎?”

嗯?誰!誰在說話!?

林桔愕然,第一個反應是自己又幻聽了,只是提示音怎麼變成了中年大叔音,難道是系統不景氣,用不起人美聲甜的小姐姐了?

還沒等他思考完,一隻寬大的手掌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溫和寬厚的嗓音繼續問道:

“小老弟,你一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