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空氣湧進許舒然的喉嚨裡,使他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恍惚間,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道發著光的裂縫,然後迅速擴大,嘩啦一聲,他的四周就像是玻璃一樣完全崩裂,身上的血手瞬間被灼燒的抽搐起來,而他背後牆面上的那一張張鬼臉,也發出了恐懼至極的尖叫,隨後被燒了個乾淨。

許舒然脫力地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然後扭頭向還釘在牆上的那把短刀看去。

那把刀大概只有二十公分長,但是通體十分晶瑩剔透,像是用淺藍色的水晶雕刻而成的一樣,刀鋒插進了牆體大半,散發著冷冷的幽光。

身後的腳步聲就是在這時傳來的,許舒然警惕地回頭,看到迎面走來的是度北,沈懸和盛硝攙扶著他昏迷的母親走在最後,瞬間鬆了口氣,然後有些踉蹌地站起來向他們跑去。

許舒然剛跑了兩步,身後又有破空聲傳來,他本能地閉眼縮脖,只見插在他身後牆上的短刀嗖的一下飛到了度北的手裡,被他鬆鬆握著漫不經心地把玩起來。

“我媽怎麼了?!她沒事吧??”許舒然下意識地探了探他母親的鼻息,感受到有些微弱的呼吸後才稍微冷靜了一些。

“和你剛才的情況差不多,不過你母親被控制了神智,剛才想攻擊我們,所以暫時把她打暈了。”沈懸把許舒然的母親安置在了沙發上,解釋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沈懸和盛硝對視了一眼,微微嘆了口氣,其實,剛才的情況比他們描述的要複雜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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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在二樓的走廊裡,沈懸和盛硝回頭說話的間隙間,走在度北身後的許舒然就突然像是被吸進了地面裡一樣突然下墜沒了蹤影。

“艹,這裡居然還有千手降?!他們一家到底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度北差一點就抓住了許舒然下墜的手,恨恨地說道。

“度北,你救許舒然,我們去找他母親。”

度北點點頭,迅速在許舒然消失的地面上畫起陣法,他的手指所到之處,都會留下一條泛著藍光但是完全靜止的水線,陣法成型之時,度北畫下的水卻像是火一樣燒穿了整個地面,只留下一個圓形的洞,洞的周圍還像瀑布一樣淌著水,直流向那似乎深不見底的黑暗。

度北向盛硝點頭示意,然後乾脆利落地跳進了洞裡。

沈懸和盛硝繼續向走廊盡頭走去,盡頭的書房處,源源不斷的紅色血霧正在從門縫裡不斷溢位來,幾乎蔓延覆蓋了整條走廊,但是一到沈懸和盛硝的腳下,卻都像有神志一般猛地繞開,給他們留出了足夠的行走空間。

沈懸率先開啟了緊閉的書房門,兩人進去後果然看到了正坐在辦公椅上低著頭的許舒然母親。

“夫人,你沒事吧?”沈懸問道。

女人就像沒聽到一樣,依然沒有抬頭,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沈懸想走近去檢視一下情況,被一旁的盛硝抓住了胳膊。

盛硝沒有任何猶豫,一張燃燒起來的黃符紙衝著許舒然母親就飛了過去。符紙上的火焰在碰到許夫人的一剎那,許夫人的表情就瞬間扭曲起來,但是,直到那張符消失殆盡,她的面板上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許夫人猛地站了起來,帶倒了身後的椅子,目光猙獰地看著盛硝和沈懸。她的喉嚨快速滾動起來,然後,一道根本不像一個女人的像被砂紙打磨過一般的沙啞嗓音響起,“滾出去!!!!”

“該滾出去的是你!”盛硝長刀立現,許夫人的身上也在此刻冒出了許多黑色的像是軟體動物一樣的帶狀物向著盛硝襲來。

那黑色的觸手甫一碰上盛硝的長刀,就被灼燒成了黑煙消失殆盡,但是它們就像遇到火災的螞蟻一樣,數之不盡的黑色纏繞上了盛硝的長刀,長刀不停發出嘶嘶的灼燒聲,冒出的黑煙還伴隨著濃重的腐臭,終於把盛硝的長刀連帶著她的整隻右手纏了個嚴嚴實實。

附身在許夫人身上的東西察覺不到沈懸的能力,以為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在暫時控制住了盛硝的右手後就把沈懸作為突破口向他攻擊過去。

沈懸看了一眼被糾纏住的盛硝,表情十分淡定,甚至在那詭異的東西來到他面前的時候還閉了閉眼睛。

“!!!”沈懸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眸中金色流轉,周身金光乍現,把不停逼近他的黑色觸手融化得乾乾淨淨,許夫人也發出了一聲慘叫。

許夫人原本光滑的面板下突然變得像是有東西在來回遊動一樣凹凸不平,隱隱發黑。許夫人的面部表情也是一會兒猙獰一會兒驚恐,可見沈懸剛才已經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控制許夫人神智的東西。

盛硝的手已經恢復自由,正猶豫要不要直接一刀切,沈懸走過去抓住了她的手腕。只一眼,盛硝就愣在了當場……

沈懸慢慢地向著許夫人走去,途中所有試圖攻擊的黑色不明物都被他周身散發的光芒灼燒殆盡,他伸出手指,在許夫人的額頭上輕輕一點,一聲尖叫驟然爆發出來,許夫人張大了嘴巴,突然,從她的喉嚨裡探出來一隻黑色的手!看樣子,正是許舒然之前在他母親脖子上看到的那隻之一!

等到兩隻手都探出來之後,許夫人的嘴已經張大到了極致,彷彿要整個裂開一樣!沈懸把手指換成掌心,往許夫人頭上一拍,那隻黑色的生物終於從許夫人的嘴裡猛地吐了出來,許夫人也整個人昏死過去。

那東西落了地,沈懸和盛硝才看清它的模樣。那玩意像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大小,但是又幹又瘦,兩隻沒有眼白的眼睛大的出奇,整體而言像個猴子,很難想象它剛才是怎麼從許夫人嘴裡衝出來的。

一落地,那玩意兒就發出了尖銳的叫聲,幾乎連玻璃都要震碎了,盛硝讓它吵的直皺眉頭,乾脆地手起刀落讓它身首分離。它化成灰燼死去的那一瞬間,屋子裡瀰漫的腥臭的血氣也在一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沈懸把許夫人扶好,眼睛又變回了原本的黑色,像是某種黑寶石一樣深邃。盛硝看著他張了張嘴,到底是什麼也沒說。

“……我心裡有數。”一陣讓人尷尬的沉默之後,沈懸突然開口說道。

盛硝的目光閃了閃,點點頭轉移了話題,“度北應該已經把許舒然拉出來了,我們去找一下他們吧,問一下許舒然他爸在哪。”

盛硝抄起許夫人的另一隻胳膊,和沈懸一起架住她往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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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到我媽身上的那是什麼?”把自己的母親抱進臥室安頓好之後,許舒然回到客廳問道。

“應該是被人工流產的嬰兒產生的怨靈,然後受到了怨氣的催化,變成了怨嬰。”盛硝解釋道。

“那現在已經徹底解決了是吧?不會再出什麼事了吧?”

“你家裡的問題解決了,聚煞局也給你破了,你媽待在家裡不會出什麼事。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你爸。”

“我爸不在家嗎?”

“反正我感受不到其他人類的氣息。”度北在一旁聳聳肩說道。

“如果不在家的話,他會在哪?”

“……我爸平時沒什麼常去的地方,不在家的話,那就應該在公司了。”許舒然沉吟片刻,說道。

“帶我們過去。”沈懸立刻說道,“把地址告訴我。”

許舒然剛要報地址,被盛硝攔了下來,“先給你爸打個電話試試。”

“好,我這就打!”事情的嚴重性遠遠超出了許舒然的預料,他立馬掏出手機給他父親打了過去。可越是著急,電話就越是打不通。

等到電話沒有打通自動結束通話後,許舒然有些惶然地看向盛硝。

“……你現在可以說地址了。”盛硝低聲說道。

許舒然報出地址後,就見沈懸利落地畫了一道符——正是他和盛硝在別墅時使用的移動陣法。隨著度北又一聲“臥槽!”,幾個人就再次消失在了原地。

度北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差點晃倒的許舒然,許舒然一抬頭,就看到他們幾個人已經到了他爸的公司門口。

“……”

淡定淡定,這些都是歸冥局的高人,許舒然默默地給自己平復心情,一旁的度北看向沈懸的目光卻充滿了驚疑。

他看了一旁特別平靜的盛硝一眼,有些猶豫的說道,“沒問題麼?”

正在打量面前這棟樓的盛硝一愣,看向度北,沈懸也跟著望了過去,度北在兩道過於凌厲的目光下覺得自己頭皮都發麻了,簡直要窒息……哦,不對,我好像本來也不用呼吸……

“放心。”盛硝撂下這兩個字,就繼續和沈懸打量起了面前的高樓。

度北緊繃的肩膀一下就放鬆下來,同時心大地想到,反正部長都說沒事了,咱也管不了,就這樣吧~

“這裡以前一直都是這樣嗎?”沈懸開口問道。

“沒聽說我爸重新裝修啊,但是今天感覺哪裡怪怪的……”許舒然看向樓房的表情十分怪異。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落日的餘暉和星點的燈光下,大敞的大門口就像是巨獸張著嘴巴在等著獵物自投羅網,給站在門口的人們帶來一陣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