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成功與否,在於能否把握住剎那間的時機。

阿曼達、兩名高大修士、以及即將趕到的眾多士兵與平民,都意味著這場刺殺行動,將以失敗而告終。

場中刺客,淪為甕中之鱉,轉瞬之間,二十多人只剩下不到十個。

“留幾個活口。”

採佩什語氣冰冷,奧斯曼出動刺客,想必在城中,一定還有暗子潛伏。

然而,剩下的幾名殺手,迅速聚攏到一起,他們自知必死,乾脆不再反抗,紛紛將手中短刃,戳向自己的胸膛。

要麼直接斷氣,要麼奄奄一息,沒能留下活口拿來審問。

沒想到對方如此決絕,採佩什輕嘆一聲,然後昂起頭大聲喊道:

“救治傷者,封鎖場地,在場所有人不許離開,要進行全面排查!”

吩咐過後,他向前走幾步,來到還剩一口氣的大黑馬旁。

熾熱的馬血,將大片土地染紅,黑馬眼神空洞,身體抽搐式的顫抖,處於失血性休克狀態。

兩支弩箭,傷到它的動脈,顯然是救不回來了。

採佩什蹲到地上,用左手擋住戰馬雙眼,然後一語不發的用右手,拔出腰間匕首,深深刺入馬耳。

戰馬停止抽搐,結束痛苦得到安寧,採佩什瞬間站起,雙眸中熊熊怒火幾乎實質化。

“奧斯曼帝國,使用下作手段,絲毫不顧忌一個國家該有的尊嚴與榮譽!

諸位,請大家記住剛剛發生的一切,記住奧斯曼人的卑鄙。

同時,也請你們記住,我,弗拉德三世·採佩什,在這裡向上帝起誓,與奧斯曼不死不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兩國博弈,根本沒有正義或者邪惡可言,採佩什慷慨激昂的一番話,完全是在借題發揮。

煽動群眾情緒,統治者的常用手段罷了,貶低對手的同時,塑造出自己的光輝形象。

手段並不高明,卻十分有效,越是淳樸的民眾,越願意為統治者振臂高呼。

在場數千民眾,立刻躁動起來,他們的大公爵大人,在他們眼中更加的英明偉岸。

小狐狸,幾個月不見,還是那麼的巧舌如簧。

算了,正處在敏感時期,就陪你一起表演一段吧。

阿帕卡牧首,眯起眼睛露出微笑,心裡卻早把採佩什看穿。

他走出人群,舉起胸前佩戴的金色十字架,開始他的表演。

“耶穌基督在上,您的僕人向您祈求,粉碎異教徒的一切陰謀詭計,保佑忠實的信徒!”

阿帕卡語氣激昂,表情虔誠,老戲骨的表演相當到位。

他稍稍抬頭,看向天空,繼續非常高亢的說道:

“偉大的天父,您的所有追隨者,您的所有子民,一定會堅定信仰,懺悔罪惡。

神聖的教會,一定會履行職責,帶領所有子民,投向天國,投向您的懷抱!

現在,大家跟著我,一起向上帝祈禱。”

老王八蛋,希望你一口氣憋死,立刻就去找上帝作伴。

被阿帕卡搶風頭,採佩什不爽到了極點,他就知道這老傢伙,一定會牢牢的將宗教職權控制在手裡。

採佩什心中吐槽,但是下一刻,他就意識到阿帕卡這麼幹的另外一層目的。

在場數千民眾,幾乎都是虔誠的信徒,他們跟隨阿帕卡的節奏,紛紛畫起十字,向上帝表衷心。

而所謂異教徒,同樣有著虔誠的信仰,他們就算死,也不會做出瀆神的偽裝。

於是,六七個紋絲不動的傢伙,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把沒祈禱的傢伙抓起來!”

雖然討厭阿帕卡,但採佩什不得不承認,老神棍的套路又簡單又有效。

他高撥出聲,眾多民眾愣了半刻,便撲向幾個異類。

奧斯曼間諜來不及反應,就被大量民眾制服,絲毫沒有還手之力,也沒有機會自殺。

一共七個人,有三個直接被義憤填膺的民眾給打死,另外四個也都斷掉了幾根骨頭。

四個身體扭曲的傢伙被押下去,自然有專業人士,會對他們進行審問。

在嚴刑拷打這方面,採佩什並不擅長。

一部分間諜被揪出,但平民的自由,依舊受到限制,畢竟在奧斯曼國土上,有許多非穆子民。

有人會對他們進行盤查,登記每個人的姓名、住址等資訊,把身份可疑的人都找出來。

把任務分配下去,採佩什整理下盔甲和披風,笑著走到阿帕卡面前。

“牧首大人,好久不見,感謝您對瓦拉幾亞的付出。”

“眷顧者,你乾的很不錯,沒有辜負上帝對你的指引。”

採佩什深得人心,但還沒有到撼動信仰的地步,所以在對話中處於弱勢。

而阿帕卡,猶如忠厚長者,十分親切地拍了拍採佩什的肩膀,然後兩人一起走向城門。

瑪利亞夫人、弗拉迪斯等人,還等在那裡。

原本以弗拉迪斯的性格,早就從人群中跑過來了,結果卻被身邊的艾米麗拉住。

小姑娘,剛剛十四歲,就要教會自己未來的丈夫守規矩。

“母親,我回來了,沒有讓你失望,沒有讓巴薩拉布家族失望,沒有讓瓦拉幾亞人民失望!”

對弗拉迪斯和斯特凡笑了笑,採佩什正對瑪利亞夫人單膝跪地,說話的語氣鏗鏘有力。

瑪利亞夫人眼中含淚,卻堅強地不讓淚水滴下來。

她扶起採佩什,五味雜陳的心情,只化作一句話:

“走,我們回家。”

採佩什站起來,一行人準備前往庫爾特亞宮,結果卻聽阿帕卡,語氣生硬的說道:

“夫人,你欠我一個道歉。”

刺殺之初,瑪利亞夫人質問阿帕卡,阿帕卡派出兩名手下,去救援採佩什,並沒有理會瑪利亞夫人。

此時危機解除,老神棍對採佩什一團和氣,卻在最後,很強硬的對瑪利亞夫人給出回應。

這一次,換成瑪利亞夫人一語不發,拉著採佩什走向馬車。

實際上,她很想說,你欠我一個丈夫和一個兒子,不過考慮過後,沒把話說出來。

積壓已久的矛盾,早晚都會爆發,但眼下還不是時候。

阿帕卡也沒再說什麼,面帶微笑走向自己的馬車,他的目的已經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