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半仙那是附近十里八鄉的名人兒,再加上上次來村子裡那事,在咱們村上到八十歲老頭,下到牙牙學步的孩童,全都知道這裡有個劉半仙會法術。
眾人找到了主心骨。
我卻覺得有些不對勁。
“哎呀,劉半仙,不對,劉菩薩!您總算來啦!快救救我娃兒大錘吧!”
“劉菩薩,還有我家二娃子!您一定要救救他啊!我可就這一個兒啊!”
“劉神仙,這是一點心意,您務必收下。”
“對對對,我也有點心意,劉半仙您留著喝茶!”
空地上的人亂作一團,丟了孩子的紛紛拿出錢財,往劉半仙身上塞。
“大家放心,我今日來,就是來拯救大家的。”
劉半仙這孫子明明視財如命,但此刻卻裝起了正人君子,連連擺手說救人是自己的責任,不能要錢。
可他嘴上這麼說,手裡卻一直在做假動作。
那些錢財還是被“硬塞”進了他的口袋,他只能無奈的笑納。
有些實誠的,就縮回來了,但轉眼看到別人都送出去了,又怕對方不救自己孩子,立刻又紅著臉塞過去。
這一來二去,劉半仙賺了個盆滿缽滿。
就連祖父也塞了一些錢給劉半仙。
劉半仙掐指一算,說附近抓走孩子的不是人,是邪物。
這個時候先前那個婦女大喊是大老鼠。
劉半仙看了眼那婦女,繼續說道:“哪來那麼大的老鼠,一定是你看錯了,先去你家找線索,大家跟我來!”
眾人立刻將婦女兒童圍在中間,跟著劉半仙前往失蹤小孩家探索。
到了那婦女家,劉半仙讓人仔仔細細的搜查。
三分鐘不到,有人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個大窟窿。
我湊上前一看,這個和那日在劉寡婦家,拖走那幾十具男屍的地洞是一樣的。
“這是……”
“村裡進人販子了!”
眾人齊刷刷的將目光集中到我身上,起初我還沒反應過來,直到祖父站出來替我保證,說一直和我在一起。
可其他人不信,就連他新的年輕老伴也不信。
而劉半仙說不用急,再去其他幾家看看。
我總感覺劉半仙變了。
具體哪裡不一樣卻說不出來。
去了第二戶人家,同樣的搜查後,在廚房發現了地洞。
村長讓人把我押解著,因為我是今晚唯一來村子的外人。
不對,劉半仙也是外來人。
劉半仙不急不忙又帶著我們去了村前空地,順著孩子消失的放向找去,發現了掙扎的痕跡和幾隻鞋子以及一件校服。
各自認了各家物品,唯獨那件校服,讓我想罵人。
栽贓陷害!
自家人先站了出來,祖父娶的女人衝過來看了看校服,怒視著我,讓我還她孩子。
其他人一看這情況,頓時將矛頭指向我。
我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本綁著隨從指認現場。
劉半仙帶著眾人繼續追蹤痕跡,想給我來個人贓並獲。
不出所料,一直追到了村外的小溪邊,也就是上次追蹤鼠仙抓水鬼問話的地方,發現了校服褲子。
旁邊還有一具孩子的屍體。
我注意到,那底下有隻水鬼。
就是上次那隻。
我的眼睛自從吃了三顆妖丹,有些時候,就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下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眾人上來罵我打我。
罵的很難聽,祖父被拉到了一邊,任憑他解釋都沒人相信。
而劉半仙盯著水中皺起了眉頭,隨即呵斥一聲。
“還有同夥!”
接著整個人騰空而起,撒了一把符咒,幾乎同時桃木劍往水裡斜刺一插,那個看熱鬧的倒黴水鬼被發現了。
“現形!”
水鬼應聲現形,被桃木劍抵在了脖子上。
一個不小心就是魂飛魄散,它大氣不敢喘的盯著劉半仙。
“說!你的同夥是誰!”
水鬼眼珠子亂轉,旁邊了一切的它自然不會和村民一樣,相信這樣明目張膽的誣陷,而且它是見到過水老鼠拖屍體的。
“說!”
“他!是他指使的!”
我一口老血差點沒氣出來,這指認的哪裡是同夥,指認的分明是人情世故啊!
這水鬼太雞賊了,一下就看穿劉半仙在引導眾人對付我。
這一刻,我盯著劉半仙,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
劉半仙是那隻鼠仙!
回想先前種種,特別是那枚明顯笑了很多的鼠仙妖丹,我一直覺得不是我要找的那隻鼠仙。
就是一開始,在我家外面送金銀珠寶,冒充白雪手下的那隻。
“是他!劉半仙才是惡人!他是鼠仙!”
我立刻大喊起來。
但換來的是一陣拳打腳踢,憤怒的眾人將我五花大綁,逼我交出消失的孩子們。
我根本交不出啊!
這時候劉半仙提議,對我使用一種帶有侮辱性質的刑罰,浸豬籠。
眾所周知,浸豬籠是針對那些有夫之婦,在婚姻期間背叛偷人的懲罰,那是對娘們用的刑罰。
現在要對我用。
看得出來,劉半仙恨死我了。
確切地說,是鼠仙,恨死我了。
那麼真正的劉半仙,是什麼時候,被鼠仙奪舍的呢?
任憑我和祖父如何不服,劉半仙就是一口咬定,是我偷了孩子。
祖父不知為何,轉身就往家跑。
水鬼一不小心被放走了,劉半仙說現在只有我知道孩子們在哪,必須給我整服氣了才能得到孩子下落。
我倒是感覺劉半仙,是想趁機讓村民們弄死我。
理論上來看,我吞了三枚妖丹,雖然我自己沒有,但都在我的體內,若是鼠仙吃了我,那麼實力必定跨上一個大的臺階。
而把我浸豬籠,只有一個辦法,能在村民的眼皮子底下弄死我。
好算計啊!
這個水鬼也被算計了。
很快我被放進了豬籠子裡,眾人開始把我扔進小溪深處的水渠裡,用一根繩子拽著。
我看到了興奮的水鬼,興奮的圍著豬籠流口水。
若是水鬼佔了我的身體,上去後必然要討價還價,說不定要求解開,然後隨便說個地方,找機會逃走。
而劉半仙也就是鼠仙的算計,怕是就是要等水鬼走掉,在沒人的地方解決掉他。
祖父沒了動靜。
我更聽到了鼠仙傳來的密音。
此刻它遮蔽了外界的一切,就剩下我們兩個在對話。
他如同一個高傲的勝利者,開始給我這個失敗者,展示他是如何的聰明狡詐。
原來大戰那一夜過後,劉半仙就不是劉半仙了。
後來我們一直在與鼠為伴。
“蛇仙,是你招來江家村的?”
“沒錯,那個蠢貨,除了搞男人,其他的方面真是,唉!真是死有餘辜。”
“那個孩子呢?”
“哈哈哈,她們以為跪的是天門,其實是我鼠族的種。”
原來如此。
“今夜,是專門為了報復我?”
“聰明,那個小道士不在,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我等到你落單的時候了。”
我鬱悶無比,沒想到被坑了,早知道不回村,他還投鼠忌器的。
“能不能給條活路,冤家宜解不宜結。”
“你死定了,今夜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你,我說的!”
“動手吧你不想上岸嗎?”
那水鬼眼睛血紅。
“多謝!”
就要死了嗎?
人死前,能做什麼呢?
我絕望的回想著這十八年的點點滴滴,如同電影片段般的閃過腦海。
一出生就被傳剋死父母的不祥之子,六歲時有個過路的和尚想給我改命,被雷劈死了……
孤獨的人生,被欺負來欺負去的同年。
還記得每年的春節,當所有人都舉家團聚,成群結隊拿著紅包,穿著新衣出來放鞭炮時,我總是一個人躲在牆角看。
是啊,人和人的命不一樣,我的命硬。
我這短短半生,唯一覺得溫暖的就是白雪。
一個拿我當親人的人,那個渾身是血,還站在我面前歷戰三大敵首,到最後一秒還在保護我的強悍女人。
雖然只認識了一天的幸福,但壓過了十八年的孤獨。
白雪,是我生命裡,唯一的光……
水鬼行動了,掐住了我的脖子,窒息的感覺讓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渾身輕飄飄的。
“不、要、放、棄!”
迷糊中我彷彿聽到了身體中,斷續的白雪鼓勵聲。
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席捲全身,我不能死啊!
我劇烈的掙扎,水鬼頓時睜大眼睛,鑲嵌進我身體裡的半個魂體,硬生生的被擠了出去!
我不能死!
我奮力掙扎,用盡全力。
但剛冒上來,又被劉半仙按了下去。
多次嘗試後,我沒了力氣。
至少,我努力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