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也是誇上了

事情說來其實很簡單。

前兩天沈周擁“核心科技”而自重，在埃斯帕公司猛猛騙錢的時候，順便說服了周經理，請他幫自己一個小忙。

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對於埃斯帕公司而言只是舉手之勞——

他們只需要在週末這個特殊的日子，上午八點半這個特殊的時間，由周經理撥通鄱州科技大學物理科學學院王院長的辦公室電話，表明合作意向，提出交流申請。

屆時，周經理哐哐哐把資金一砸，再點明沈周這個合作的關鍵人物……

為了促成專案，王院長就一定會一通電話打到馬導的手機上，以著官大一級壓死人的絕對權威，拯救沈周於組會的水火之中。

畢竟鄱州科技大學沒什麼名氣，物理學院更是二流中的二流，錢教授在時，他們還能跟著撿一點省級小專案，錢教授一走，他們立即就被打回原形，啥都沒有了。

埃斯帕微電子公司不是家小企業，周經理提出的不是個小專案，這要是能談下來的話……

對於王院長，必然有益仕途，好處多多。

院長辦公室，寬敞氣派。

一張辦公桌，幾條會客椅，棕紅的實木大門剛一推開，王院長就從辦公桌後騰得站起來，幾步迎上，忽視了走在前邊的馬導，熱情地握住了沈周的雙手。

張口就誇：“哎呀，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小夥子，我一看你就不同凡響。”

他把沈周按坐在會客椅上，扭頭又去飲水機幫沈周接了杯水：“我辦公室裡也沒有茶什麼的，小夥子，喝杯水吧。誒，你吃蘋果嗎，我給你削一個。”

說著，王院長挪動胖胖的身軀，從抽屜裡摸出一把水果刀來，接著掏了掏椅背上的塑膠袋，從中掏出枚蘋果。

沈周受寵若驚，邊道謝邊連連擺手：“謝謝您，王院長，我喝水就行，不麻煩您了。”

王院長笑眯起眼，把蘋果塞到沈周手裡。

“小夥子別和我客氣，什麼院長不院長的，都是虛的。來，要不你自己削吧，別拘謹，就當家裡一樣。”

王院長和藹可親，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沈周和王院長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兩人坐在那裡宛若一對父子……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馬導被晾在門邊，看著屋中其樂融融的一幕，倍感淒涼，他愣站了會兒，轉身把門關上，又愣了會兒，走到沈周旁邊坐下。

“王院長……”馬導試探地開口。

“哎呦，馬教授！”王院長反應誇張，“瞧我這記性，把你忘一邊去了。我的錯我的錯，老馬啊，你格局大，可別為了這個記恨上我。”

那哪能呢……那哪能不記恨呢？

馬導恨得牙根癢癢，臉上卻笑：“院長你真是，拿我這個糟老頭子開玩笑，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嗎？”

“不是，當然不是。我還不瞭解你嗎，老馬？”王院長哈哈大笑，接著指指沈周，問，“我說老馬，你手下有這麼個好苗子，怎麼不告訴我啊？是不是想藏私？”

打壓完馬導，王院長開始打探沈周的底細。

按理說，他應該知道沈周的，畢竟沈周就是前幾天那場輿論風波的主角，為此，他還被校宣部的人找上門來。

但王院長日理萬機，是個大忙人，他不會把精力浪費到一個大鬧食堂的小人物身上，就算記得那件事，也記不清參與那件事的人。

王院長忘了，馬導也不會第一時間提。

這個老奸巨猾的燒爐工頭只會說：“小沈是從錢教授那兒轉來的，我也才帶他一個多月，沒想到這小子腦子那麼好，把我們這些老頭子都給比下去了。”

“錢教授？”王院長做沉思狀，半晌後恍然大悟，“哦，原來是他呀，怪不得了。強將手下無弱兵，能讀錢教授的研究生，果然有幾分本事。”

他對著沈周又是一頓誇。

王院長這樣，沈周也不知道說啥好，於是就只點頭不說話，一個勁兒地喝水，一杯水喝完，順手把蘋果削了，庫呲庫呲啃起來。

“哈哈，真性情，這一點也很像老錢。”王院長笑，“馬教授真是慧眼識珠，難怪那幾天非要把這小子要到自己手裡呢。”

“……撿漏，撿漏而已。”馬導惶恐地直擦汗。

兩個半百老頭亂七八糟說了一通，沈周把蘋果啃得只剩一個細細的核兒，等了許久，話題終於轉回到和埃斯帕公司的合作專案上。

沈周坐直身體，馬導也眼睛一亮。

鄱州科技大學大學雖然挫，但校企專案還是談成過一兩個的，有著現成的模板，照著套就行，合同部分總體不需要他們三個來操心。

只是一些細節上的東西還需要商議。

具體來說，就是利益分配這方面的問題。

這專案既然要經由學校出面，而不是私下談成，那學校肯定要分一杯羹，往下一層，學院肯定也有它的那份，再往下，問題就來了。

校企合作，通常是學院牽頭，再不濟，也得是個教授來牽線搭橋。

然而眼下，這樁專案竟是由沈周一個學生出面談成的，不是說學生談不行，而是說最後論功行賞的時候，是帶上馬導呢，還是不帶馬導呢？

帶上馬導，這個專案好像和他沒多大關係；不帶馬導，到時候宣傳出去挺尷尬的，也不利於學院內部的和諧。

王院長的想法是，最好沈周願意對外聲稱他的材料專案是在馬教授的指導下進行的，名譽給足，分錢的時候，則按沒有馬導的來。

不過共事多年，王院長也深知馬教授刻薄剝削的脾性，這位沈同學與馬教授的關係估計談不上好，很可能不願意接受他的提議。

“沈同學啊，你怎麼看？”王院長問。

看似民主，實則若是沈周不接受的話，他就要使些手段，威逼利誘了。

“院長，我想我有更好的方案。”沈周笑答，“具體細節現在還不方便透露，但我敢保證，這個方案很體面。”

體面，這正是王院長想要的。

“好好好，小夥子大有前途。”他誇，“那這事就先這麼說定了，埃斯帕公司的人來也就是這幾天。小夥子好好幹，咱們國家的希望都在你們這些年輕人身上啊。”

歡聲笑語中，他們達成統一共識。

唯有馬導坐在邊上，抓耳撓腮急得像個猴。就不能說明白點嗎？這個東西，他到底是蹭得到還是蹭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