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周經理一頓狂舔

周經理自食惡果，打碎牙齒和血吞，一通操作下來，給自己操作成了大出血，不用問，拿這個結果彙報給領導，批評奚落少不了，指不定這個月的獎金都要無了。

心疼歸心疼，周經理又不敢賭——

看沈周那胸有成竹、裝腔作勢的樣子，八成是真能解決他們遇到的難題，畢竟那種新型材料的製備方法，最開始就是沈周帶來的。

所謂知子莫若父，沈周算是那個製備方法的親老子，逆子不聽話，旁人可能束手無策，但老子只要找對角度一頓抽……

往往就能抽中痛點，抽得逆子改邪歸正，哐哐產出高品質材料，給他們企業帶來百萬、甚至千萬計的利益。

若是這份方案落到別的公司手裡……

後果太恐怖，周經理不敢想。

為了將功補過，為了沈周繼續與他們合作，為了保住自己的職位與收入，周經理截然換了副面孔，跟在沈周身後，稀里嘩啦一頓狂舔。

沈周一邊聽著，一邊到實驗室裡逛了一圈。

他淡定得不像這個年齡段的人，十分缺乏年輕人的熱情與朝氣，換成其他人，譬如說季哥，這會兒保準被舔得飄飄欲仙找不著北，腦袋一熱就給周經理打個八八折。

但沈周不，被人吹捧爽是爽，但說到底也就那樣，聽得多了，蒼蠅嗡嗡似的吵，挺煩人的。

更何況，周經理的吹捧十分缺乏藝術造詣。

對他而言，聽周經理的馬屁還不如多看幾篇論文，新鮮概念和前沿理論咕嘟咕嘟往腦子裡湧，遇若是到格外對胃口的，足以爽翻天靈蓋。

所以，他在實驗室裡逛完，確認了各項程式都與理論符合得很好後，就趕緊找藉口走人了。

當然走人之前，他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

與埃斯帕微電子公司談成一項大合作，狠狠敲詐它一筆，而且這次必須是白紙黑字紅章，一式三份，全都記錄在紙面上。

工作日的最後一天，沈周在週五辦妥一切。

週六，則要再辛苦埃斯帕的研究員們抓抓緊、加加班，他們加班費高得很，可比什麼保障都沒有還要天天滿勤的科研民工們幸福多了。

再然後，到了週末。

這是一週中馬導最勤快的一天——

這個年過半百身體逐漸臃腫、影響力日漸降低的中年男人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在燒爐工面前大展威風的機會，坐在主座上指點江山、把學生罵得狗血噴頭

——都讓他覺得自己比男人還男人，彷彿瞬間就年輕了二三十歲，喝兩碗馬尿，也敢上景陽岡上打老虎。

所以這一天馬導從不遲到，每每在早上八點準時出現在物理樓的小會議室內，翹著二郎腿坐在學術長桌最前端，冷眼打量座下戰戰兢兢的燒爐工們，思考今天選擇哪一個倒黴鬼整治一番。

他要求燒爐工們來得更早，最遲七點半就要整整齊齊坐在小會議室，恭恭敬敬地等待他的到來。

今兒卻有些反常，馬導遲到了整整十分鐘。

糟老頭子壞得很，故意拖延時間來折磨手下那些惴惴不安的燒爐工們，此外，還有別的原因——這次的倒黴鬼已經選定，省去了他挑選受害者的時間。

大熱天，氣溫大概有三十度。

上午八點十分，馬導西裝革履出現在小會議室門前，他給了個眼神，坐在最後邊的研究生才敢接上電源，把會議室裡的空調開啟。

空調擱楞擱楞顫了幾下，倏然間一股冷氣噴湧而出。

馬導舒服了，大喇喇坐進講臺上的老闆椅，小腿一翹，眼皮抬也不抬就喊道：“沈周。”

空氣寂靜，無人回應，呼吸間盡是冷氣。

馬導耐心等了兩秒，怒了。

他大力一拍桌面，拔高音量：“沈周！”

會議室裡響起一陣細碎的座椅摩擦聲，燒爐工們大氣也不敢喘，只能偷偷挪幾下屁股，以緩解內心的緊張。

一片死寂中，勇士季哥站了出來：“馬、馬導啊，沈周他還沒來呢。”季哥撓撓頭，“我給他發訊息了，但是沒回，大概是在路上。”

馬導大驚：“他敢遲到？”這才抬起眼皮看向下邊，一張張臉掃過去，果然沒有沈周的那一張。

他真敢遲到！馬導臉都氣歪了。

沈周……沈周這小子，居然敢接二連三地耍他！前兩天每當他找沈周問埃斯帕公司的事，沈周都在模稜兩可地敷衍，昨兒他好不容易打通趙主管的電話，一問，結果怎麼著？

結果人趙主管根本就不提專案的事，只說沈周是個好苗子，讓他好好培養之類的屁話。

這說明什麼？說明專案吹了呀！

而沈周不但不告訴給他知道，還捏著一個已經吹了的專案，在他面前裝了好幾天大尾巴狼。

馬導越是回想自己對待沈周的熱切嘴臉，就越感覺自己是個小丑，他的內心也就越窩火，對沈周的厭惡也就越深重。

他捱過一個難眠的夜晚，好不容易等到今天組會，準備在組會上大發神威，把沈周批得一文不值，最後再像個垃圾般一腳踢遠……

誰知沈周他，竟、然、遲、到、了！

馬導兩眼冒火，像只即將暴走的巨怪哥斯拉，危難當頭，季哥再次挺身而出。

“馬導，要不我第一個做彙報吧。”

反正他死豬不怕開水燙，給罵兩句不破皮不掉肉的，過去的四年，他早就長出抗體了。

馬導不太樂意，興致缺缺。

季哥這名研究生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四年，他罵了不下百次，新鮮感早就過去了，眼下瞧見，竟生出幾分老夫老妻般的親切與索然無味。

就在這時，沈周姍姍來遲。

馬導看見，刻薄地挑起眉梢，一聲冷笑：“小沈，可把你盼來了。快來說說，你這周都做出哪些偉大成就了啊？”

會議室裡捧場地響起幾聲譏笑。

沈周不慌不忙走上前去，將行動硬碟連線上小會議室的電腦投影儀，開啟他昨晚熬夜糊弄出來的PPT。

本來是不需要熬夜的，但他傍晚時分得意忘形地看了點論文，回過神來已是凌晨十二點，再慌慌忙忙去做PPT，於是順理成章地睡遲了、起遲了、來遲了。

“過去一週，我在碳矽材料上……”

“哈，碳矽材料！”

一句話沒說完，就遭馬導惡狠狠打斷。

“如今大家都在搶著研究新一代半導體材料，你還在搞碳矽？沈周，我們做科研的要往前看，你折騰那些舊東西做什麼？做學術上的退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