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和藹可親馬伯伯

馬導突然給出幾分好臉色，當然不是因為他良心發現，想要善待沈周這棵科研好苗苗。

成年人的世界是利益的世界，利益能讓人變成鬼，也能讓燒爐工頭馬導變成和藹可親馬伯伯：“小沈啊，過來過來。”

他衝沈周招招手，親暱地攬住沈周肩膀。

“小沈，你和那家埃什麼斯公司的趙主管是不是很熟？昨天我們聊了聊，真是一見如故啊。”

一見如故個屁，人家巴不得躲著你走呢。

沈周被攬著肩膀，渾身不自在，面對馬導旁敲側擊的詢問，也只模稜兩可地答：“不怎麼熟，只是認識。”

“小沈，和我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導師，有些事情由我出面，總比你這種小年輕出面來得強嘛……對了，昨天趙主管和我說你在搞一種矽基材料，搞得怎麼樣了？”

“碳矽材料。”沈周糾正道，“還在進行實驗，不確定能不能成。”他很謙虛，“材料這方面說不準的，也許還要更進一步的研究和除錯才行。”

“怎麼不能成？能成，能成！”馬導咧著嘴，猛拍他的後背，“就算遇到困難，這不還有我嗎？”

他狗屁不通，還要往自己身上攬功。

對此，沈周笑笑，不說話。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揭馬導的短，馬導這個小心眼的非得把他活吃了不成——

說不定今天就能疏通完各種關係，說盡他的壞話，然後明兒一早他就能收到學院讓他轉導師的通知，甚至於，是勸退通知。

“馬導。”沈周換了個姿勢，與馬導面對面，“我正想說這件事，今天我打算再去埃斯帕公司一趟，下午可能要缺勤了，跟你請個假。”

“這還用和我請假？正事要緊，你去你的。”馬導哈哈大笑。

此時，他看沈周就像在看五百萬，無論五百萬提什麼要求，他都會二話不說直接答應。

沈周看出了這一點。

而且準備利用這一點，幫自己個小忙。

“馬導，不清楚埃斯帕那邊實驗進行得怎麼樣，我也摸不準晚上幾點能返校。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記得回來打掃衛生的。”他笑道。

馬導一愣：“什麼打掃衛生？”

馬導身後，之前那個打小報告的研究生目瞪口呆，他看不懂馬導為何對沈周態度大變，也沒想到沈周看著老實巴交的一個人，居然也會面不改色地說謊。

壞啊，太壞了，怎會有如此壞批男人？

……沈周不壞，沈周只是嫌他麻煩，想要趁著馬導態度不錯，順手把麻煩精解決了。

“就是打掃衛生啊。”沈周一臉無辜地答，語氣帶著點兒恰到好處的小震驚，“他告訴我，以後實驗室的衛生都由我負責。不過昨晚我有事先走，他就好心幫我打掃了。”

沈周指著馬導身後的告狀精，誇道：“打掃得真乾淨，比我強多了，謝謝你了，兄弟。”

告狀精愣了愣，傻登登答：“哦，不客氣。”

馬導活了五十多歲，學術一塌糊塗，這種事情倒是一眼就能看清，他冷哼一聲，對著身後人說：“既然你掃地掃得好，那以後這活兒你就包了吧，先幹一個月，以後看情況再說。”

看回沈周，又是一臉笑容：“小沈啊，掃地這種小事你就別操心了，不是說要出去嗎？去吧去吧，別讓人家等太久。”

沈周點點頭，沒多耽擱就離開了。

路過某位新上任的實驗室清潔衛生負責人，不忘拍拍他的肩膀，道一句“辛苦你了”。

沈周走後，馬導也沒有久待，橫鼻子豎眼對著手下一群廉價牛馬教訓幾句，就回他的辦公室吹牛打屁去了……也不叫吹牛打屁，應該叫進行日常的學術交流活動。

實驗室的燒爐工們都覺得他們在做夢。

今早發生的事情太過離奇，這群苦逼燒爐工無不瞠目結舌，不明其所以。

“淦，沈周這是給馬導灌迷魂湯了？前幾天馬導不還嫌棄他嫌棄得要命，說要把他丟給其他人帶嗎？”

“聽馬導的意思，沈周好像真燒出寶貝來了，還到外邊公司拉了個大專案。這哪還是普通研究生啊，這簡直就是下金蛋的公雞！換我是馬導，我也供著他。”

“媽的，這才幾天他就燒出東西來了？都是燒爐子炒菜，憑啥他一個半路出家的能撞上大運？”

“嗐，命運無常，你們也別抱怨。”老研究生季哥一臉唏噓地加入這場討論。

“向好的比，越比越氣，向壞的比，越比越有。你們要是心裡不平衡，就看看我。我燒了四年爐子，還不是一篇SCI和EI都沒燒出來？”

他自嘲地搖搖頭：“唉，明年再畢不了業，我就要被學校清退嘍。不過也不急，我這年紀，找工作是老了，但是考公的話，那還頂頂年輕啊！”

一番話惹出鬨笑連連，實驗室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季哥也跟著笑，笑得有點苦澀。

他揉揉眼睛，狀似不經意看向沈周離開的方向，沈周翻身農奴把歌唱，他不難受是假的。

……媽的，他是真嫉妒啊。

實驗室裡人心變幻，但這些都影響不到出門在外的沈周，也是，有了更新更大的實驗室，誰還在乎家裡那個老破小呢？

這次來到埃斯帕微電子公司，沈周未受阻攔，大門保安不但笑臉相迎，還恭恭敬敬地對他喊了聲“小沈哥”。

沈周表示“小沈”可以，“哥”就不要了。

保安叔的年紀都夠當他爸了，他可禁不起那一聲“哥”，怕折壽。

來到實驗室，趙主管和周經理都在。

趙主管紅光滿面的，可紅光滿面中又摻雜著一絲苦惱和憂愁，他告訴沈周，昨晚實驗室忙了個通宵，可算是把他給的東西做出來了。

沈周昨夜睡個好覺，埃斯帕的研究員們可是連天加夜，硬生生熬出了黑眼圈。

看著他們的黑眼圈，沈周心中暗爽。

有人幫忙做實驗就是好啊，難怪馬導要招那麼多燒爐工呢，換成他……不不不，他可不能養成那種資本家做派。

“小沈啊，材料是燒出來了，效能也確實不錯，但是啊……”趙主管欲言又止，一臉為難。

“但是想投入生產，還差得太遠。”周經理接話道，“我們只能說，這份方案還有很大的改進空間，如果想要和我們公司進一步合作的話……”

事情的進展似乎並不順利。

不過對沈周而言——他不慌不亂——因為這些都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