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商人一臉詫異道:“這人的聲音好是耳熟,我們現在這是在什麼地方?”

凌雲霄笑道:“劉家集。”

中年商人“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聽外邊喊話那人的聲音甚是熟悉,原來是在劉家集,敢情那人就是劉家集防衛團團長劉長聽了。”突地面色一變,驚疑道:“怎麼?你們和他有過節?”

凌雲霄有些吃驚道:“你認識他?”旋之笑著道:“昨夜裡他被小弟兩人戲耍了一番,定是懷恨在心,如今知道我們倆去而復返,便來尋仇罷了。”

中年商人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我與他何止認識,和他尚有些私交,我出去和他說,料他還會給我幾分薄面,想來也不至於再為難二位。”說著勉力起身抬步就朝外邊走去。

凌雲霄兩人大驚,忙上前攔住阻止,凌雲霄道:“如今情況不明,他們來勢洶洶,估計什麼人的面子都不賣,我們的事還是自行解決得了,老哥你就不必趟這渾水了。”

中年商人哂然一笑,道:“在劉家集就好辦多了,別人的面子他不賣,我的面子他可不得不賣。”

凌雲霄見他面色自然,似是胸有成竹之樣,不免有些疑惑,中年商人笑道:“不用擔心,不妨事的,你們兩位在屋裡等候,稍安勿躁,且瞧我出去與他說就是。”說著間已繞過凌雲霄,步出到店外了。

他剛出了店門,外邊猛響起一陣拉槍栓的聲響,多人喝道:“站住,再往前走就崩了你。”

中年商人停了腳步,站在店門處遊目四望一番,瞅著劉團長劉長聽所站之處,高聲喊道:“劉團座,多日不見,不知還記得小弟我否?”

劉長聽突然聽到有人呼他名字,吃了一驚,凝目望來,看見中年商人,仔細端詳幾眼,認出了他,不由得面色一變,大是吃驚不小。趕忙急步迎來,來到離店門處尚有兩三丈的距離停住了腳步,往店裡瞧了瞧,面色有些驚疑不定,對著中年商人拱手做禮道:“原來是劉大公子,怎麼?你不是去了省城了?幾時回來的?也不和老哥我說一聲,咱給你接風洗塵去啊!”

中年商人哈哈一笑,道:“哪敢勞動劉團座為我這個平頭老百姓接風洗塵,說出來不怕別人笑話麼?”

劉長聽“哎!”的搖頭一聲,正色道:“劉公子又說笑話埋汰老哥我了,老哥和公子什麼關係啊,那響出來都是鐵梆梆的,為朋友接風洗塵那是義不容辭的事情,何況你們老劉家在這方圓千里之內,俱是跺一腳都要震三震的主,我能和劉公子同桌暢飲,那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一會,和老哥喝兩盅去,如何?。”

中年商人笑著搖搖手道:“豈敢,豈敢。”話鋒一轉,道:“劉團座,小弟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劉團座行個方便,給個薄面,若是劉團座答應,今日的酒錢就算我的,如何?”

劉長聽笑道:“和老哥我還有什麼客套可言,儘管道來就是,只要是老哥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儘可幫公子辦了。”

中年商人道了聲“好!”接著讚道:“劉團座果然爽快,是個磊落漢子。”略一沉吟道:“事情是這樣的,小弟我有兩個朋友,不知怎的,昨夜裡和劉團座鬧了些不愉快,劉團座是否看在小弟的面子上,揭過此節,大家同做個好朋友如何?”

劉長聽一愣,往屋裡又瞧了幾眼,隨之笑道:“既然是公子的好朋友,當然也是我劉某人的好朋友了,昨夜的不愉快,權當是一場誤會罷了,沒事,沒事!”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凌雲霄在屋裡聽著,心中思道:“這劉長聽果然是個圓滑之人,別的本事沒有,這見風使舵的本事倒使得是順風順水,熟練之極。”

中年商人笑著道:“那就多謝劉團座了,今日酒宴,你訂個地兒,小弟我做東。”說著轉回頭來對著店裡道:“凌小哥,你們兩位出來吧,這劉團長也是豪爽之人,他說過的話自然也是算數的。”說著又回首瞧著劉長聽,眼睛一眨不眨。

劉長聽忙道:“當然,當然,一切都是誤會,揭過休提。”停了停又道:“哪敢要公子做東,應該是老哥我請客才對,哈哈……”笑聲歡愉,竟似一切不愉快都沒發生過一般。

凌雲霄懶得和劉長聽相見,懶洋洋坐到椅子中,向外喊道:“劉團長大人大量,小弟好生佩服,只是身體多有不適,出不得門,若是劉團長覺得無妨,可以親自進店來,小弟當面向劉團長賠個不是。”

劉長聽聽得面色一變,但又強壓火氣,笑道:“無妨,無妨,既然小哥身體不適,咱就不打擾了。”說著對中年商人拱手作別道:“劉公子,一會我在好再來雅間訂個席,幾位務必賞光則可,咱哥倆也有好長時間沒見面了,該好好敘敘舊了。”

中年商人拱手還禮道:“好說,好說。”

劉長聽朝店裡喊道:“兩位,老哥我先走了,一會務必到席啊,能認識兩位少年英雄,也當真使老哥我面上增光啊,可別讓老哥久等。”

屋裡傳出凌雲霄慵懶的應聲,劉長聽笑著又給中年商人拱手一禮,領著眾兵丁匆匆離去。

待他們走遠,凌雲霄兩人才走了出來,面色多有驚疑,凌雲霄打量著中年商人幾番,問道:“相識甚久,還不知老哥何名何姓呢,未請教?”

中年商人呵呵一笑,道:“姓劉名亭,表字為一個宇字,也是這劉家集人氏,凌小哥可是見奇怪,這堂堂的滇軍團長為何對我禮讓三分?”

凌雲霄點頭道:“願聞其詳!”

劉亭道:“原因很簡單,他不是怕我,而是怕我那老父親,我家父親大人曾是此鎮的老鎮長,在鎮裡威望極高,人緣極廣,這使得他也不得不忌憚幾分的。”

凌雲霄驚道:“你父親莫不是那個叫什麼劉……”劉字下邊想了好久,一時間竟是想不不起來了。

阿儂接道:“劉軒昂。”

凌雲霄拍掌道:“對,對,對,就是劉軒昂。”

中年商人吃了一驚,道:“你們也知道我父親大人?”

凌雲霄道:“聽人說過,未曾謀面。”心中卻道:“差點就闖入你家中去了。”

中年商人笑道:“外界盛傳,我家父親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個個都說,寧惹閻王,莫招劉府,他一言一笑,一舉一動,都要使這方圓千里之地為之震動,甚至有的家裡良婦還拿我父親作為小兒止哭的良藥,想來都是令人哭笑不得,其實我家老父為人和藹可親,為人平和,甚少主動惹人生事,殺人也不是沒有,但多是為了自保而不得已之做法,外界傳言,還不是以訛傳訛居多,唉!傳得多了,也就越來越玄乎,我家也懶得辯解了。”

凌雲霄點點頭,道:“這世上之事,其實也多是人言生事,無中生有,說得人多了,沒有的事也就變成有了的。”轉念一想,道:“劉老哥,你當真要赴那劉團長的飯局?”

劉亭嘆道:“既然他給了我面子,我不能不還他個人情,怎麼?你們不想去?”

凌雲霄答道:“和他沒什麼交情,只怕話也說不到一塊,我們就不去了,再說,本來還有些急事要辦,現時已被耽擱了不少時辰了,可不能在此久留。”

劉亭“哦”了一聲,知道江湖人的習性,既然如此,也勉強不得,但想到凌雲霄口中急事,有些好奇,不禁問道:“是什麼急事?若是難辦,可否需要幫忙?我劉亭雖然一介儒商,江湖上的事實半點不懂,但也還是認識了不少人,其中也頗多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忙可能幫不上,幫點小忙還是可以幫得的。”

凌雲霄稱了聲謝,笑道:“不用勞煩劉老哥了,這些事情你還是莫要參合其中為好。”

阿儂半天不吱聲,此時突然道:“凌阿哥,我又不想走那麼快了,此地距離省府尚有幾千里路的行程,那些人行得再快,也不會這幾日裡便可到達省府,我們遲到一日再追也是無妨的。”

凌雲霄奇道:“這是為何?平日見你都是心急火燎的沒命追趕,今個兒眼瞧著就要追上了,怎麼突然變得不急起來了?”

阿儂道:“聽這位劉哥所言,似乎我們苗寨就要發生什麼大事了,我可得弄明白再走。”

凌雲霄笑道:“是啊!被那劉團長一打擾,我還真忘了這茬了。”

劉亭笑道:“既然如此,兩位若是不嫌棄,可否先到寒舍暫住一宿如何?待我赴那劉長聽的飯局回來,再與你們細說那日的詳情。”

凌雲霄點頭道:“如此甚好,我兄妹兩人都是吃粗茶淡飯長大的,哪有什麼嫌棄不嫌棄之說,只是如此,又得麻煩老哥你了。”心下卻道:“如此也好,正好藉機見識一下眾人口中聞之色變的劉老爺子一面,也好好見識下劉宅的氣派,是不是如同劉長聽口中所言的那般銅牆鐵壁,壁壘森嚴。”

劉亭搖首笑道:“自家人,何需客氣?儘管住下就是了。”當下當前引路,領著凌雲霄二人往自家宅院行去。

轉過幾條街,在一所比周圍宅所都要大上一些的宅院前停了下來,凌雲霄仔細端詳一番,只見此宅雖然頗具豪宅風範,一瞧就知就大戶人家所居,但若說這是劉府所在,又略顯小氣一些,起碼與傳聞多有不符,不禁奇問道:“這就是劉府?”

劉亭萬不料他有此一問,聞言一愣,但隨之醒過神來,笑道:“是劉府沒錯,但此府非彼府,這只是我個人產業,與我父親無關。”他怕凌雲霄不明白,重又解釋道:“我自小就不大喜歡依靠家業生活,所以自打去了省城讀書以後,就一直自力更生,待從學堂畢業後,就學起做生意來,所幸對做生意一事倒是有些天賦,漸漸的也稍有些成就,這地是我自行購置的家當,平日裡不常回來,大多時候都是閒置著的。”

凌雲霄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還以為是你家大院呢?”

劉亭哈哈一笑,當先上了三級石階,來到那緊合著的兩扇硃紅大門前,用力拍打了幾下,高聲叫道:“劉伯,劉伯,開門。”

拍打良久,才聽得裡邊傳出一陣踢踏腳步聲,由遠而近移到門邊,一蒼老聲音問道:“誰呀?”

劉亭答道:“是我,我回來了。”

等了半響,門吱嘎一聲打了開來,一個老頭兒躬著身候在門邊,滿臉笑容道:“是大少爺回來了。”

劉亭轉回身來給凌雲霄兩人介紹道:“這是劉伯,我平日不在,都是他一人看管家院,你們若有什麼需要,儘管和他提出就是了。”又轉頭對劉伯說道:“這二位是我的貴客,今夜在此留宿,須得盡心照顧好了。”

劉伯點頭應道:“那是應該的,應該的,少爺儘管放心,老奴自當盡心盡力,慢待不得貴客的。”

劉亭點點頭,當前引路,往裡行去,劉伯關上大門後就去安排兩人住宿的偏房去了。劉亭領著二人進了前院大廳,陪著二人在客廳中分主客坐下,飲茶暢談,談意甚歡。三人聊得也沒多久,劉長聽便差人來請,劉亭遂與凌雲霄兩人告了辭,趕赴那劉長聽所設之宴去了。凌雲霄兩人待他走後,也覺無聊,睏意上來,趁著劉亭迴轉還有段時辰,便叫來劉伯,領著他們兩人各自回房歇息去,養養精神,回覆些氣力。想不到這一睡,竟是一頓好睡,直到劉伯分別叫醒了兩人,才知天色已經入了夜。兩人稍微洗漱一番,用過晚飯,才見劉亭滿面通紅,一身微醉樣子行返回來。

劉亭才走到廳堂門口,就忙不迭連聲道歉道:“實在對不住二位之至,抱歉抱歉!本想只是去應酬一番就回,想不到那劉長聽死活不讓我走,我這人性子……,唉!又不好拒絕與他,只得硬陪著他沒完沒了,這麼一來,就讓二位久等了,實在是失禮了。”話語間一臉歉疚的行到廳堂之中,尋了個椅子坐下,劉伯忙忙給他上了茶。

凌雲霄笑道:“無礙事,劉老哥客氣了。”

阿儂卻一臉不高興,嘟著嘴道:“就等你說正事呢,想不到一去就去那麼長的時辰,急死人了。”

聽阿儂這麼一說,倒使凌雲霄尷尬得輕咳幾聲,不好意思對劉亭道:“我這妹子性子直,有啥說啥,老哥可別介意。”

阿儂瞪了他一眼,微怒道:“就你們漢人花花腸子多,本來就等得不耐煩了,還硬裝出無事的樣子來,我這麼說不對麼?”

劉亭訕訕笑道:“不怪不怪,阿儂妹子說的對,本就是老哥我失禮在先,還哪敢責怪與你,呵呵……!”拿起茶盞喝了一口,掩飾其窘態。

劉亭放下茶盞,問道:“今日我說到哪了?”

阿儂答道:“說到突然出現一人,擊倒了翁老五,救了那瘸子一命。”

劉亭點點頭,稍一思索,道:“當時我聽那瘸子說完話後,後來的那人便不再吱聲,那瘸子和翁老五也不再出聲,四下一片沉靜,我怕被他們三人發現,更是大氣也不敢出,伏在草叢中是一動也不敢動,心中暗暗乞求他們快些離開才是,若是時間拖得長了,我勢必被他們發現不可,我雖不在江湖道中混過,但也明白,若是聽了不該聽到的話,是江湖大忌,會惹下大麻煩的,只怕是丟了性命。就在我心裡急得不行的時候,總算還好,後來那人緩緩開口道:‘要我留他一命不難,但你須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我聽那瘸子道:‘你先說來聽聽,若是我辦不到或是違揹我良心意願的事,也決計不會答應的。’當時我一聽,就在暗罵這瘸子迂腐之極,一點變通都不會,權且先答應了他,然後再行計較不行麼?”

凌雲霄聽到這裡,不禁心想道:“這瘸子倒是個硬骨漢子,想不到阿儂口中卑劣無恥的翁家寨人還有如此人物?”一念至此,搖頭介面道:“但凡有骨氣之人,都有一股子硬氣,讓他們違心答應他們不願做的事情,就算是權宜之計,也是比殺了他們還難受的。”

劉亭“哦”了一聲,面色有些不自然,笑道:“我只是站在生意人的立場上看待問題,倒叫小哥笑話了,呵呵,實在汗顏!”略停了會繼續道:“那人聽了瘸子的話,冷笑一聲,道:‘你現在還有和我討價還加的餘地麼?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他?’瘸子哈哈笑了一聲,道:‘你不會!’那人很是奇怪的‘咦?’了聲,道:‘我不會?’瘸子接著道:‘若是你要殺,早就殺了,何必和我提什麼條件?既然想提條件,肯定是有相托之事,所以目前你不會殺他,因為你心裡比我還清楚,只要一殺了他,你再說什麼都無法讓我聽命與你了!’我只是見奇怪,閣下武功如此之高,就算我們兩人聯手起來也未必是你的對手,能有何事相托?’那人聽他說完,又是一陣沉默,似乎瘸子的話語說中了他的心意,隔了一會才道:‘你果然是被稱為翁家寨人腦子的人,聰明得緊,不錯,我是有事相托,而且此事非你不成。其實我的條件也是簡單得很,就是讓你帶我去你們翁家寨,怎樣?這條件很簡單的吧?’瘸子驚道:‘去我們翁家寨?’我聽他語聲惶急,似乎是吃驚不小。”

阿儂忍不住道:“去翁家寨?這人到底有什麼意圖?”

劉亭道:“聽到這裡,我也忘記了自己尚身處險境,忍不住好奇了起來,當下凝神靜氣,豎起耳朵細心凝聽他們的對話。瘸子話聲剛落,翁老五就陰笑連連起來,道:‘瘸子啊瘸子,你還真當是什麼英雄好漢來救你性命?原來也是個虎狼之人啊,存心就是要與我寨過不去,你若是引他進村,才是本族最大的罪人。’只聽那人冷喝一聲道:‘閉嘴!’噗的一聲細響後,便不再聽到翁老五出聲,只聽瘸子聲帶驚訝道:‘你幹什麼?你真把他殺了?’那人冷道:‘他多嘴多舌,吵了我的耳朵。你放心,在你沒答應我的事之前,我是不會殺他的,只是將他踢暈了而已,叫他暫時安靜一會。當然,若是你不答應的話,他就真的是長眠不醒了。’瘸子哼了一聲道:‘那你能說說你的真正用意嗎?’那人語氣冰冷道:‘用意無須和你說,不過可以和你保證一點,那就是我進你家寨子並非要和你們寨子作對,只是要進去查清件事情,當然,這件事情與你無關,所以我也不會和你明說。’瘸子道:‘你此話當真?真不是進寨幹壞事的?’那人冷笑數聲後道:‘現在也不敢保證,若是查清楚事情真相後,與你寨無關,我自會離開,絕不驚擾寨中一草一木,但若真相正好相反,那少不得就大動干戈了,我說得夠明白了吧?你還敢不敢帶我前去?’還沒等瘸子答話,他又自顧道:‘若是你自認你寨子是清白的,自當全力配合我,有你相助,我辦起事來自然是事半功倍,這也是我找你的最主要原因。’瘸子沉默一番後道:‘我們寨子能有什麼虧心事?就算出了幾個宵小之徒,也只是滄海一慄,翻不起什麼大浪,與我寨無關。”那人聽了冷笑數聲,也不答話,瘸子突然提高聲音道:‘既然你不相信,為了我寨清譽,好!我答應你就是!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明,你怎麼知道我們兩人今夜就在此地出現?’那人答道:‘自打你們翁家五老一齊在此地界出現起,我就盯上了你們,只是你們不知道罷了。只是五人同在,我思忖著也實無勝算,所以一直忍著沒有出手,直到那翁老二和翁老三上了龍虎山,翁老大又先行回了寨子,而你們兩卻不與那翁老大同行,竟往省城方向走,我就覺得我的機會來了,就一直尾隨你們而來,想不到還沒輪到我動手,你們竟先起了內訌,實在是令我也想不到的事情啊。’”

阿儂驚呼一聲,道:“翁家五老?我聽我阿婆說過,這翁家五老是翁家寨裡武功最高的五位前輩,想不到竟然同時出寨了,而且是來到我們卯家寨的活動範圍之內,若是說來接我二阿姐的,也用不到這麼大的排場吧?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想來這事還小不了了?”

凌雲霄聽阿儂如此一說,不由深思一會,道:“事情果然有些蹊蹺,而且一齊出來,到了此地,卻不一起活動,而是分開了,我猜測著,上龍虎山的兩人定是去接阿葉姐的,可另外三人的動向就有些令人費解了,那翁老大怎麼突然就回寨了,而這瘸子和翁老五竟然是往省城去?當真古怪得緊?”

聽他們兩人說完話,劉亭長嘆一聲,道:“唉!也怪我當時也是和你們有了一樣的念頭,當然,當時我並不知道上龍虎山的那兩人是去幹什麼的,但我也是好奇心驅使之下,也覺得奇怪無比,一時忍不住,就造成了後邊發生的事了。”

凌雲霄聽他這麼一說,奇道:“難不成你當時忍不住,就跳了出去了問個明白?或是心中奇怪,忘了掩藏蹤跡,身影行跡被他們發現了?”

劉亭搖頭道:“我可沒那傻膽,當時倒是沒跳出去,我離他們尚遠,加之天黑地暗的,他們也沒發現我,唉!三言兩語也說不明白,我還是慢慢細說吧!”拿起茶盞飲了一口,接道:“那人說完,瘸子卻不發一言,我聽那人笑了一聲,道:‘你也別多心,我無意問你們這些瑣事,你們打生打死都不關我事,我眼下只關心你和我的事情。’瘸子答道:‘那好,我答應你,這就帶你去,只是這老五……?’那人道:‘不用擔心,我只是封了他的麻穴,而且出手不重,相信一會就能醒轉過來,他武功不錯,相信一人在這荒郊野嶺之處也無大礙。’瘸子卻道:‘不行,必須帶上他,否則我哪也不去。’那人沉默一陣,道:‘好吧!’然後我就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想必是那人把這翁老五扛了起來吧?我聽得他們的腳步聲漸漸朝前方移去,越來越小,已是走得遠了,我便鑽出草叢,悄悄尾隨了上去。”

凌雲霄笑道:“劉老哥,這回你膽子可大得很吶,你無意間聽了他們的對話,本就不妥,還敢跟蹤他們,可是犯了江湖大忌了,若是被發現,可真是要命的事兒了。”

劉亭苦笑道:“哪能不是呢?若是平日,我早逃得遠遠的了,可那夜不知怎的,算也是好奇心作祟吧,竟糊里糊塗就跟著去了。”

阿儂道:“他們武功如此之高,豈是讓你跟上之理?”

劉亭皺著眉想了想,道:“阿儂姑娘這話說得在理,現在想來,也是奇怪之至,我遠遠聽著他們的腳步聲,似乎行得不快,走走停停的,根本沒有運用什麼輕身術之類的武學功夫,而是以正常人的速度行走,是以我跟得也不難。”

凌雲霄輕點了點頭道:“這就是了,想來他們早就發現有人跟著,所以故意放慢步伐,想摸清身後之人的來意,是有意為之還是一般的趕路客?”

劉亭驚道:“你是說,他們早就發現我了?”

凌雲霄搖頭道:“我也只是猜測,我估計,你藏在草中偷聽他們的談話時,他們可能還沒發現你,可你一跟上去,他們肯定就知道了。你想啊,你都能聽到他們的腳步聲,按他們的耳力,豈有聽不到你腳步聲的道理?”

劉亭一副恍然的神情,不住頷首道:“是了是了,我毫無功夫底子,走起路來步伐自然要重了些,他們功夫那麼高,哪能聽不到?唉!只怪我當時好奇心重,只是一味追趕,哪曾想到其中厲害關係,我還一直奇怪,他們怎麼不使出那傳聞中日行千里的輕身功夫,原來是發現了我,故意和我兜圈子的。”

阿儂道:“既然如此,以致後來你就被他們下了毒手?”

劉亭皺著眉頭道:“我也不敢肯定是不是他們所為,我一直聽得前邊腳步聲不斷,正跟得緊時,突聞身後傳來一聲冷笑,我吃了一驚,還沒等我回頭,就覺頸後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就似鋒哲一般的疼痛,然後全身很快麻木了起來,就似快要僵化掉了,動彈不得。在神智尚未完全消失之前,我發現我身子離了地,緊接著又落入到一片草地之中,然後雙眼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阿儂笑道:“也算你命大運氣好,估計對方也瞧出你身無功力,是以並沒下了重手,只是在你身上下了一般的蜂毒,不過下的量倒是很大,按照你體內蜂毒來瞧,足能毒死三頭大牛,他料來你必死無疑,不過他也是細心之極,怕你死得不絕,恐你逃脫,又在你身前左右佈下草咒,就算蜂毒一時毒你不死,草咒也能把你困死。”說到此處,阿儂思索了會,接道:“劉阿哥,你雖半點武功也不識,但體格卻異於常人,按你所說,你是夜裡便被毒倒,但我和凌阿哥發現你的時候已是次日的午間,按著常理,體內中瞭如此多之毒,早就一命嗚呼了,而你卻堅持了下來,當真令人驚奇啊!”

劉亭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何,總之是感覺全身又痛又麻,渾身忽冷忽熱,做著不停的噩夢,等到醒來一瞧,就見著你們兩位了。”

凌雲霄起身行到劉亭身前,道:“老哥若不介意,讓我給你摸摸骨。”劉亭不明所以,一臉不解,不知他為何意,但還是伸出右手來。

凌雲霄抓過劉亭右手,雙手反覆摸捏著掌骨良久,放開劉亭的手嘖嘖稱奇道:“老哥你天生異稟,是個練武的好身骨啊,若老哥你從小習武的話,按你這身子骨,必是大材,現在想來也早就是一派宗師級的人物了,只是老哥卻棄武從商,實在惋惜啊!”

劉亭“哎!”的搖首輕笑一聲,道:“老弟這番話可羞煞老哥我了,我這膽子,哪是習武的材料?天性如此,更改不來的,還是從商才是老哥的興趣所在,呵呵……!”喝了一口茶後,又道:“記得尚在幼時,我家裡有一護院武師也曾說過與兩位類似的話語,說我是什麼習武奇才,若是肯於鑽研武學,將來成就必定超越前人,而我那老父親其實也一心想讓我學習武技的,當時兵荒馬亂,滿清政權搖搖欲墜,時局混亂,能有一技傍身,也是好的,在大人們的慫恿下,我倒也學過幾天的皮毛功夫,可惜我天性好靜而不好動,舞刀弄棒的日子非我所願,學了幾天後打死也不再學了,我那老父親無奈,也只得作罷了。”

凌雲霄聽罷嘆了一聲道:“也是,習武之事乃憑個人愛好,若非所願,也是強迫不來的。”言畢轉頭對阿儂又道:“我們也耽擱了一日了,現在事情已經明瞭,是連夜趕路還是先住下一宿再說?”

還沒待阿儂答話,劉亭忙站起急道:“怎麼,兩位要走?”

凌雲霄一臉歉意道:“嘮叨了老哥一日,實在是心裡難安,哪能再呆一宿,何況我們尚有要事,還得加緊趕路才成。”

阿儂也笑著道:“劉老哥,你身子尚未完全復原,還需好好靜養,這些日子,就少出遠門吧,我們這就不再打擾了。”

劉亭急急擺手道:“無礙事的,只是這天色已晚,黑燈瞎火的,行起路來也是不方便,何不多待一晚,明日我送你兩上路,如何?”

凌雲霄婉言謝絕道:“我性子急,今日已是耽誤一天了,如何還能再等?多謝劉老哥美意,咱們來日方長,何愁再無機會見面,下次再見,必與兄痛飲到天亮,不醉不散!”阿儂也是隨聲附和。

劉亭見他倆去意已決,也不好再行挽留之事,只得無奈道:“既然如此,為兄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只是留二位幾句話,恭祝兩位此次前去,不管何事,都辦的順順利利的,沒有什麼岔子,還有,我這些日子都留在劉家集,若是兩位遇到難處了需要幫忙,儘管來信告知,無需客氣,只要是兩位之事,為兄定當全力以赴,盡心而為!”

凌雲霄哈哈一笑,拱手做了一禮道:“那小弟在此先行謝過了,這就告辭了。”阿儂也向劉亭告了別,兩人轉身就走。劉亭送到屋外,又是一番依依惜別,說了良久的話,凌雲霄二人才牽了馬,夜深人靜,怕驚擾鎮上百姓,也不上馬,拉著馬緩緩朝鎮外行去,劉亭待他們走遠,輕嘆一聲,也就回屋不提。

凌雲霄與阿儂行到鎮外,兩人望著前路,不禁停了步子,凌雲霄問道:“聽劉老闆所言,這事也決計不是小事,你看我們該當如何?是繼續追婆婆還是將此事追查下去?”

阿儂輕咬下唇,思慮良久,方道:“追阿婆吧,她老人家見識多廣,有她相助,我們做起事來更利索一些,再說,我們連翁家寨在何方何向都未可知,就算想查,也毫無頭緒,還不如先截下阿婆,再聽她老人家的意思再說。”

凌雲霄也覺得阿儂說得甚是道理,點頭同意道:“那我們加緊上路吧,我估摸路程,若是繼續不眠不休的急趕,三日之內必能追上婆婆他們。”說著正要上馬,突又想起一事,道:“你是與我一同上馬還是請靈上身?”

阿儂取出劉亭所送的火把道:“我沒騎過馬,只怕坐得不慣,還是請靈吧!只是這已經入夜,路況不明,我可不敢跑得太快。”笑語間說著就點燃了火把,當先向前奔去。

凌雲霄見她身法雖快,但果然沒白日那般迅疾,當下自己也上了馬,打馬跟了上去。這一人一騎,向前奔出約莫五里來路,奔到一處兩邊都是林子的地處,右邊荒草樹林中突閃起道道火點,緊接著聽到“呯呯”的震耳響聲,只見一道道一閃而逝的火弧朝他倆襲來。

阿儂止住向前步伐,身子倒退著向凌雲霄掠來,凌雲霄也幹忙止住驚馬,翻身跳了下來,兩腳才一觸地,阿儂也已經掠到他身旁。道道火弧在兩人身前身後不停划來,火弧落處,濺起陣陣塵土碎石,耳邊傳來俱是“呯呯”聲不斷。

凌雲霄一把搶過阿儂手上的火把,連同自己手上的火把一起就朝林子處拋去,火把離手的瞬間拖住阿儂就往路道另一邊奔去,跳到路道下藏起身來。

丟了火把,四下頓時一片黑暗,對方沒了目標,“呯呯”聲由密轉稀,稀稀拉拉響了一陣後也就停了下來,隱隱聽到林子裡有人在呼喊著什麼,似乎是在叫著什麼“停止射擊,仔細搜尋目標”等等之類的話語。

阿儂心有餘悸道:“是漢人的火器。”

凌雲霄支起身子悄悄探出半個腦袋,往路道對面火把掉落處望去,邊瞧邊點頭悄聲道:“不錯,是槍聲,若是猜得不錯,定是那草包團長幹得好事。”

阿儂道:“原來他還記得仇啊,我還只道他衝著劉阿哥的面子不與我們為難了呢?”

凌雲霄輕笑道:“這種小人,心胸狹隘之極,豈有有仇不報之理?他明裡給足了劉老闆的面子,暗裡肯定派人悄悄埋伏在此,只等我兩自行送上門來自投羅網,反正只要打死了咱倆,劉老闆若是事後得知追究起來,他來個死不認賬,無憑無據的,劉老闆也是無可奈何的。”

阿儂跟著笑道:“想不到看他似一肚子草包,做事也蠻有腦子的。”

凌雲霄瞧了一陣,火把落在地上,火苗早熄了七八分了,光線有限得很,也瞧不出對方的陣勢來,便縮回身子來,低聲道:“這種人,平日裡不幹正事,專一門子心思全放在害人上,行起這等害人之事自然是一肚子的高著妙計,順風順水之極。”

阿儂道:“那眼下我們如何辦?總不能和他們耗著吧?”

凌雲霄笑道:“這群草包,還說是扛槍吃飯的人,肯定整日裡就吃喝玩樂在了,那麼多杆人槍,偷襲兩個毫無防備的大活人,開了那麼多槍子,愣是一槍沒中,對付他們不難。”說著又是呵呵一笑,道:“你在此待著別動,他們忌憚你手中的蟲子,也是不敢過來的,我悄悄摸過去,趁著夜色,一個個把他們收拾了,若那草包團長也在,待會逮著他來給你煉蟲。”

阿儂喜道:“好,我給他治個生不如死,讓他害人,哼!”言罷又有些不放心道:“凌阿哥,你可得小心點。”凌雲霄“嗯!”的應了聲,躬著身順著路道邊沿慢慢摸向前方而去。

凌雲霄在路道下貓著腰往前摸行了約一個半里的路程,耳邊聽著對面樹林中傳來的人聲已是遠遠拋在腦後,漸有漸無並不是很清晰,心中估摸著應該脫離到伏擊圈以外的地域了,稍微立起身子朝對面瞧了瞧,側著耳朵聽了半響,了無人聲,靜悄悄的,遂大著膽子躍上馬道路面,果然再無槍彈襲來。

凌雲霄搖搖頭,暗道:“一群草包,連個伏擊圈都擺不好,我與阿儂無非就兩手無寸鐵的平頭百姓罷了,數搶都打不中也就罷了,還能如此輕而易舉的脫逃出來,也不知道這些當兵的平日裡到底是幹什麼的?求他們看家護院,保一方水土平安?就他們這些痞子兵,簡直是做夢!”嘆了一聲,身形一展,已掠到林子邊,也不停步,一頭就鑽入林中。

他在夜裡眼神本來就不太好使,一入到林中,更是黑暗,所幸他三年以來,苦練耳功,也練出了聽聲辯物的好本事,當下循著前邊人聲,一步一點,雙手慢慢向前摸索而去,行得甚慢,步伐落地輕若無聲,也正行得慢,使他能遇樹繞行,遇坑避過,雖說雙眼瞧得不太真切,但也一路無驚無險。

摸行了約半柱香的功夫,只聽前邊人聲清晰,知道已經摸到那群人的近處,眼神不好,唯恐亂走一氣驚擾了對方,當下停了步子不敢再往前走,將身子俯到地上,以耳貼地,傾聽周圍的動靜。聽了一陣,抬起頭來又靜聽了一會,只聽得那些人都在低聲竊語,相互逗笑不停,對那些人所處方位心中已是了數在胸。聽著那些人設伏在此還如此大膽喧譁,想來他們必是以為對付兩個平頭百姓,還不是三下五落二手到擒來之事,是以竟不設防,不禁又搖了搖頭,心中暗道:“真是一群痞子兵,讓人摸到跟前了仍不可知。”

根據話聲大小,凌雲霄判出前方兩丈之處,伏著兩人,與前邊眾人相隔甚遠,當下趴在地上朝兩人悄悄摸去,摸到近前,眼睛已看得分明,兩人卻顧自聊著天,對他毫無察覺,凌雲霄手起掌落,同時擊在兩人頸後,出手極重,那兩人哼也沒哼一聲,便無聲息。

解決了兩人,凌雲霄又豎耳傾聽一番,又朝近前的幾人摸去。林中本就黝黑無比,這群人為了伏擊成功不敢點火掌燈,等同大家都是瞎子,自然就給凌雲霄行了方便。凌雲霄僅靠耳力,只要一聽準方位,便近身出手,絕不空落,無聲無息中便將人擊昏,周遭眾人無一知曉,如此反覆,林中諸人已被滅得七七八八,可憐這些伏兵,伏擊不成卻反被人伏擊,稀裡糊塗間就已經一敗塗地。

凌雲霄待到林中再無半點人聲,不敢大意,又來回摸索了一番,始終摸到俱是被他擊昏之人,為確保萬無一失,他又喊了幾聲,故意露了行跡,可林中除了他的喊聲之外,再無他音,他才放下心來,鑽出林子,立於馬道上撥出了阿儂。

阿儂行到近前,笑著讚道:“凌阿哥,你好本事,無聲無息就把那麼多人解決了。”

凌雲霄呵呵一笑,道:“不是我好本事,而是這群人草包之極。”

阿儂瞧了瞧他身後,“咦?”了一聲,奇道:“怎麼?沒抓住那草包團長?”

凌雲霄搖頭道:“到處黑烏烏的,瞧不真切,也不知道誰是他,不過聽著口音,好似這群人裡沒有他。”

阿儂“哦。”了聲,就想往林子裡鑽,凌雲霄攔住她奇道:“你想幹嗎?”

阿儂氣呼呼道:“進去尋那草包餵我蟲子,這人壞得緊,可不能就這麼便宜他了。”

凌雲霄皺著眉道:“算了,他這人鬼精得很,一定不會親自前來冒險的,何必在他身上多費時辰?走吧,趕路要緊。”說罷轉身回到林子邊,估摸著方位摸索一番,尋回那兩支火把,用火摺子重又點燃了,遞給阿儂一支,自己舉著火把四處照了一會,突道:“糟糕!”

阿儂一臉茫然,道:“怎麼了?”

凌雲霄苦著臉道:“那馬兒給驚跑了,也不知道跑到何處去了?這下子又得雙腳趕路了!”

阿儂“撲哧”一聲失笑道:“我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就這事啊,也沒什麼的,反正雙腳行路也不見得比馬兒慢。”言畢又嘆聲氣道:“唉!只是找不到那草包團長,還想拿他給我蟲兒當夜宵呢,又落空了!”

凌雲霄雖然知道她在說笑,但深更半夜的,聽一姑娘家說拿個大活人餵養蠱蟲,仍是驚起一身雞皮疙瘩,趕忙道:“上路,上路,別再耽誤時辰了。”

崇山峻嶺,梯田縱橫交錯,上有看不到頂的高山,下有深不見底的溝壑,一條彎彎曲曲的馬道在群山溝壑之間蜿蜒盤旋著向前延伸著,也不知道通向何處?

馬道之上,行來一大群人,約有二十來人,個個身著黑色勁裝,腰懸長刀,俱是一副武士打扮。人群身後仍趕著輛單騎木車,車房上邊布簾緊垂,也不知是坐著何人還是裝著何物?

人群跟前當先行路的是四個形狀怪異的漢子,這四人中是有高有矮,有壯有瘦,有老有小,當然,還有個不男不女的,不消說,正是馬幫四大護法這一群人,那隨後車中所載,自然是阿儂的婆婆蟲夫人無疑。

一大群人行到此處,卻見前邊路道旁坐著三人,看樣子是趕路行得累了在此歇息的人家,不過三人相貌倒是奇怪得緊,居中一人光著膀子,面板黝黑,生得是三大五粗,身材魁梧之極,一臉的落腮鬍子,雙腳腿褲子挽到膝間,赤著腳,鞋子卻別在腰間,此時雙眼望天,也不知道他在瞧些什麼?

居左那人身材瘦削,長髮披肩,身著黑色長袍,雙手隱在袖中,面色蒼白之極,但嘴唇鮮紅,面無表情就似無常鬼一般,正低著頭閉目養神。

居右那人卻是個儒生打扮的青年,相貌英俊,面板白淨,生得是儀表堂堂,此時正盯著馬幫眾人雙眼一瞬不瞬,臉帶笑意。

本來這三人,若是分開,平日裡瞧來也是普通之極,毫無半點奇怪之處,偏偏三人就聚在一塊,又在這荒郊野外,一個形狀粗魯,一個陰裡陰氣,一個卻文質彬彬,怎麼瞧就覺得怎麼彆扭。

馬幫諸人本就有要事在身,此時冷不防遇見這麼幾人,自然就有了戒心,甲大暗暗打量著這幾人,邊往前行邊低聲囑咐道:“大夥小心些,這幾人有些古怪。”馬幫眾人聽他如此一說,自是打起精神,暗中戒備。

待眾人離得那三人近了,那青年笑眯眯的站起身來,攔在眾人身前,拱手行了一禮,問道:“諸位可是本地人氏?”

甲大揮手止住眾人前進步伐,上下打量了那青年幾眼,也還了一禮道:“算是也不是,這位小哥可是有事想問?”

青年笑道:“正是,冒昧打擾諸位行程了,就阻礙各位一些時辰而已,在下先行賠罪了。”說著又做了一揖。

甲大微微皺下眉,只覺得此人書生氣甚濃,酸裡酸氣的,擺手道:“無用如此大禮,有事儘管相詢,若是知道的,自然會和你說。”

青年笑了一笑,問道:“我等三人是外地人氏,初來貴地,這走來走去卻認不得道,誤了行程,等了良久,總算等來眾位好漢,可否能指點一二,小弟感激不盡!”

甲大反問道:“你們是要往哪裡去?”

青年忙道:“雲南府。”

甲大“哦”了聲,手指著前方道:“此地就這一條馬道,順著馬道往前再行三百餘里路左右,就能接上往省城的官道。”

青年大喜,不住口稱謝道:“多謝多謝,實在是感謝之至!”停了一停,又問道:“恕在下多言問一句,各位也是往那方向走的嗎?”

甲大尚未答話,乙二已是不耐煩喝道:“你這窮酸,哪來那麼多廢話?”

他話聲剛落,坐在地上那魁梧漢子冷冷哼了一聲,仍是雙眼望天,但嘴裡卻道:“你這粗俗漢子好生無禮,別人好心問路,你卻冷語相向,也不怕閃了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