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去救你了嗎?”蘭岸的語氣一冷:“把你身上的追蹤器取下來,交到安全指揮中心,順道找楚菲給你一個換新的身份銘牌。”

“那我可以重新回到你身邊工作了嗎?”她終於回到L區,忽略蘭岸的慍怒,高興得直跳腳,完全忘了自己是個四十幾歲的女人。

“回家好好洗洗,你身上的惡臭味實在太濃了,也只有蘇惑能容忍你。”

蘭岸回頭瞥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不耐。蘇惑把她當阿媽,去荒原冒險,只為放任她變成獸人,不顧生命危險做這一切,都是源於她對張毓的不捨與依戀。

而張毓對她,並沒有什麼感情,蘇惑醒過來後,張毓就迫不及待地聯絡L區,然後想辦法離開她。

蘭岸開啟園子的大門,家裡的傭人立刻上前關掉大門。蘭岸在月光下踱著步,道路兩旁的橘子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腦子裡全是剛才蘇惑唯唯諾諾的樣子,她不該繼續這樣,在這弱肉強食的末世,如果無法強大起來,就只能死。

……

蘇惑回到家,站在自家屋子面前,望著房屋上下左右前後圍好的鐵柵欄,心裡面空落落的。她沒有勇氣面對這個空無一人的家,也沒有勇氣面對這未知的世界。她站在門前,遲遲沒有開啟鐵門。

夜已經很深了,入夜之後,進了末圈,就不再歸邊防營管。此時的街道上除了區管營街巡部的巡邏隊以外,幾乎不會有人出現,想起剛才蘭岸說的那個中級獸人,蘇惑忍不住嘆息了一聲,獸人開始進化了嗎?

人類呢?人類是否還在原地踏步?

正想得入迷,身後的街道上響起腳步聲,那是腳踩過泥土的聲音,咯吱、咯吱、咯吱,雖然很輕微,卻又清晰地傳到蘇惑的耳朵裡。

腦中突然閃過被獸人圍獵的場景,這時候出現在街道上的,要麼是巡邏隊,要麼是長生者,要麼是獸人,普通人可沒那個膽子,大晚上在危險的街道上亂晃。

如果沒有遇到蘭岸,她會騙自己說身後的腳步聲是某個夜貓子長生者傳來的,這聲音也不像巡邏隊。

她顫顫巍巍地從褲兜裡掏出鑰匙,假裝若無其事的開啟鐵門,腳步聲由遠及近,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蘇惑微微側目,瞥見身後被月光拉長的影子,完了。現在如果跑進屋的話,肯定會激怒身後的獸人,若是獸人跟著進了她家,後果則不堪設想。

她家被鐵柵欄圍得嚴嚴實實,身為長生者,除了速度快,飯量小,目前還沒發現別的優點,壽命長不長,需要等到以後才能驗證。

獸人一旦跟著她進了屋,作為長生者速度快的優勢也沒了,她那麼瘦弱,要麼被吃掉,要麼變成獸人。

斟酌一番之後,蘇惑決定反向逃走,獸人的速度不如她,只要她不停地跑,一定能甩掉獸人的追捕,即使甩不掉,只要遇到巡邏隊就得救了。

下定決心後,便立即轉過身準備逃走,卻不曾想,撞上一個寬闊的胸膛。

一頭烏黑的短髮凌亂地貼合著額頭,眉毛被垂下的頭髮半遮半掩,隱約可見他堅硬的眉骨,長長的睫毛下,眸中帶著淡淡的紅色。

臉上輪廓清晰,高高的鼻樑像一條垂直的線,他的鼻子比蘭岸的還要好看。嘴唇不厚不薄,與整個五官完美地搭配在一起。不知是月光的緣故,還是其他什麼原因,他的面板異常的白。

眼睛在黑暗中發著淡淡的光亮,微紅,熠熠生輝的樣子。眼底卻透著不可摧滅的堅定,神色看起來有些陰鬱?有些難以置信?

蘇惑看不懂眼前這個男人的表情到底想表達什麼,他穿著一件灰藍色的牛仔衣,搭配著黑色的T恤。

上半身看起來還算正常,下半身卻穿著一條殘破的運動褲和一雙破破爛爛的皮鞋,這下,他的臉也拯救不了這詭異的穿衣風格。

“S……”

“你怎麼知道我姓蘇?”蘇惑見他準備開口,迅速接過他的話,既然會說話,就代表他不是獸人,這世上哪有獸人長得這麼好看?

“H……”

“你連我名字都知道了?你怎麼知道我叫蘇惑?”蘇惑見他準備喊自己的名字,難道是阿媽生前認識的人?

男人指著她脖子上晃來晃去的身份銘牌,沒有繼續說話。

蘇惑低下頭,看見自己的身份銘牌在胸前晃盪,自己的資訊全都暴露在男人眼前,瞬間明白了過來。既然不是認識的人,就沒必要和他多說什麼。

“夜深了,你快回家吧!”蘇惑走進鐵門,隨手鎖上。再次抬眸,那個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緊緊地盯著她。不說話,也沒有離開的打算。

蘇惑嘆息了一聲,繼續說道:“你快回家吧!這裡晚上很危險。”

說完,她轉身走到第二道門前,開啟房門,隨手鎖上。那個人站在原地,聽到她剛才說的那些話,眉頭皺得更深了。他靜靜地站在這棟被鐵柵欄圍起來的房子前,眼睛一直盯著那兩道門。

蘇惑走進房間,過了許久,心情才得以平靜下來,阿媽沒了,今後就得一個人生活,她必須打起精神才行。

至於L區首領蘭岸的提議,她也想當那什麼邊防營的邊防長,怎麼當?直接跑去安全指揮中心,告訴首領,她是個長生者?

聽阿媽說,生物研究院就在安全指揮中心旁邊,萬一新首領賊心不死,將她抓去研究可怎麼辦?那個長生基因到底是什麼?

蘇惑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思忖著邊防長的事,忽然瞥見那染了暗黑色血液的床單,蘇惑突然就怔住了。

蘭岸說得沒有錯,只有自己變得強大了,才不會畏懼危險。只有她強大了,才能儘自己所能保護像阿媽這樣弱小的人。

蘇惑苦笑了一聲,抬手擦了擦即將溢位眼眶的淚珠,自言自語道:“不哭了,不哭了,想想怎麼活下去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她快步走上前,將沾了血的床單取下,從衣櫃裡取出另一套床單換上。從今以後,她要獨自在這世界闖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