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以北。

七座以北斗七星位置排列的山峰。

開陽峰。七星開陽,災禍之星。

巨大的山峰從中間被削斷,形成一個巨大太極八卦觀星臺。

觀星臺上。

身著雪白素衣,頭頂七星玉冠的道人。

看了一眼觀星臺四周於夜風中搖曳快要熄滅的燭火,望向赤炎以南的天宮方向,淨是眼白的眼中竟沒有一絲黑色。

瞎目!

卻彷彿看見了天宮更南的千里劫雲,蒼白的目中似倒映雷光。

遙遙一嘆:“赤炎,要亂了……”

……

與此同時。

烈陽城。

因遺蹟將開,大量修仙者湧入這座凡人城池內,城主不得不取消了宵禁,夜已深,烈陽城內依舊燈火通明,歌舞昇平。

城內一座極其偏僻的客棧。

光照不太明亮的包廂內。

八道頭戴斗笠,臉戴面紗的身影。

房門關上,佈下一道警戒的禁制,確認沒人之後,八道身影才紛紛摘下了頭上的斗笠,露出真容。

“哇!”的一聲,前一秒還仙風道骨的齊恆道,下一秒就哭出聲來:“無悲大師!無悲大師我錯了!我以前有眼不識泰山!我不該罵您是禿驢!我該死!我掌嘴!”

“我是真的潛心向佛啊!你們北禪宗還招不招人啊?我之佛心蒼天可鑑啊!”

知道自己一行人被神藥谷通緝,甚至六玄門直接放棄了他們,直言要將他們壓去神藥谷贖罪之後。

齊恆道急了。

諸如此類的場面,在兩天的時間內,每天都要發生十數次以上。

開始無悲還會耐心勸導,到後面直接麻了。

此刻無悲沒有理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齊恆道,而是看向了似乎在想著什麼事情的李豐年。

距離他們斬殺辛天縱,這位神藥谷的第七真傳已經過去了兩天時間。他們也從胡堪沙漠,穿越上萬里路程來到了煉火真君遺蹟的附近。

有些話,他早就想說了:“豐年施主,你到底在堅持什麼?他不仁我不義,天經地義!齊恆道道友就比你通透。”

他實在是無法理解李豐年,在六玄門宣佈已經要緝拿他們要將他們壓去神藥谷贖罪之後,竟然還在堅持完成所謂的宗門協作任務,去給六玄門的那些金丹內門長老送物資。

哪怕他是一個出家人,修佛,都在為李豐年鳴不平。

六玄門背叛了他!

而他又在那一戰當中獲得了巨量的好處,甚至可以說是修煉到金丹的資源都不必發愁,完全就不必依託於宗門了。

在那一戰當中,李豐年得到了大隆王朝皇子的先天巔峰戰弓,更是因為誤會,近乎八成來給遺蹟送物資的隊伍都把物資送到了李豐年的手裡。

換做是他,直接卷著物資跑路都算是好的了,到時候拿著資源往哪個角落裡一縮,修煉到金丹甚至是元嬰天君之境再回來翻身把歌唱。

狠一點的,報復六玄門,殺他十幾個幾十個內門弟子掠奪一波資源再跑路,以李豐年足以強行突破到元丹的修為,又不是做不到!

“如果你是不願意當散修的話,憑藉你救下我們的恩情,我再與我宗的佛陀說明情況,也可以破例讓你加入我北禪宗的!”無悲和尚又說道,表情真摯。

那表情就好像在說,齊恆道加入不了,但不代表你一樣啊。聽得齊恆道都到牆角畫圈圈去了。

李豐年抬起頭來笑了笑,開口了:“不了”

“為什麼?”無悲皺起了眉頭,真的沒有辦法理解李豐年的做法。

眼見無悲和尚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李豐年也不得不給他解釋一下。

需要完成宗門協作任務,拿到宗門貢獻,兌換一部只有六玄門才有的延壽功法,不然經過這一次的爆發以後,他壽元將近,就快死了。

李豐年也不管他們信不信,反正怎麼問他都是這樣一套說法,順便給外面瘋傳自己身上有什麼秘寶的訊息,打個補丁。

不然他真怕哪天路過一個大能真把他給解剖了,就完犢子了。同時暗中告誡自己以後不能再像這般於人前顯露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顯露之後也一定要把所有人殺乾淨後。

為了更像一點。李豐年咳嗽一下,直接咳出血來。

至於他們信不信,關我李豐年什麼事?

無悲沉默了,就那樣子看著李豐年,看得李豐年毛骨悚然。

望著那個忽然調換座位,坐得離自己遠遠的青年,無悲似乎想通了什麼。笑了。

對李豐年最後只是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事情不會如你願那般發展的。真若那般早便人人如佛了。”

李豐年一怔,沉默許久,隨後笑道:“你多想了。只不過是我欠他們的罷了。說得好像我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一樣,我只是想了結這又是百年的因果罷了。正好他們給了我機會。”

“理想主義者是什麼意思?”

李豐年沒有再解釋,無悲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而是猶豫了一下:“到這裡我們就要分道揚鑣了,宗門召喚我們速速回去。你們接下來如何打算。”

“真的!實在不行來我北禪宗吧。我保證你能看見一個和其他宗門不一樣的宗門!”

“會的!實在頂不住了就去找你。”

無悲望著如此說到,眼裡卻絲毫沒有這等意思的李豐年,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行吧!”

“對了,欠你們四個的那部分物資,等以後有機會了再還你們啊!現在我需要這批物資。”李豐年又道。

“不用!你拿走便是。反正我們宗門都不打算探索這真君遺蹟了,要物資也沒用。況且這物資本來都是他們給你的。”

“那不能這麼算。”

“那就算是我們還清你救我們幾個的恩情吧。”

“善!”

北禪宗,李豐年目送無悲,帶著重傷未愈的無怒無恨無喜,消失在沉沉的夜色當中。

李豐年的這次護送物資的宗門協作任務也僅剩下了最後一步。

“臥槽!你不會真打算去完成這狗屁任務,去給六玄門的那些傢伙送物資吧?你是腦殼子是水做的啊?還是腦仁是水做的啊?有必要嗎?”

無悲離去,齊恆道總算是有了開口說話的機會。

“不用你們跟著去!明天我先一個人去探探情況,如果事情順利的話,我有把握不會牽連你們,你繼續回六玄門當你的長老,他們兩個也繼續回六玄門修行。

明天你就帶他們兩個在這烈陽城內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如果情況不對就速走!”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腦子進水了嗎?”

“辱罵領隊!扣兩層宗門貢獻!”

“笑死!我都快被逐出宗門了!你以為這套還對我有用啊?六玄門的宗門貢獻,誰稀罕啊?”

“李狗!”

“天魔焚體訣!燃!!”

“啊不!李爹!李爹!孩兒知錯了!”

李豐年望著抱頭鼠竄的齊恆道,自然知道他知道自己的意思,但他就是要裝作不知道齊恆道知道他的意思。

燃燒魔焰的劍鞘一下子砍在了齊恆道的屁股上,發出吱的響聲。

畢竟煽情煽多了,老尬了。

凡塵百年,一座荒村埋在了李豐年的記憶中,踏上仙路百餘年,現在他卻不希望再有一座荒村活在他的記憶裡。

興許是經歷過一次之後,他不願再走一次。

摸了摸懷中的乾坤袋,那是於凡人城池當中被斬殺的那幾名六玄門與北禪宗的弟子的遺物。

他打算此間事了便將這些東西各自送回他們的“荒村”。

原本全速一日便到烈陽城,行了兩日便是因為他去殺了一些人。

深夜如幕,夜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