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歸一

羅睺和勾陳正在激烈爭辯。

突然，羅睺猛地站起，情不自禁地罵道：“蠢貨！”

他來不及解釋，雙手合十，瞬間，兩隻巨大的嘴巴出現，分別吞噬了位於世界兩端的太陽和月亮。

但實際上，太陽與月亮仍然存在。這只是為了遮蔽強者的視線，讓他們忽略下界所發生的事情。

羅睺混入溼婆諸神中，偷偷喝了不死甘露，被溼婆教中的太陽神和月神發現後告發給了毗溼奴。

毗溼奴大怒，將羅睺從中間劈開，從此羅睺一分為二，化為了計都和羅睺兩部份。羅睺經常吞噬太陽和月亮，引發日蝕和月蝕，給世界帶來混亂。

成為大天尊後，他更是能遮蔽大天尊的視線。而勾陳則一直站在那裡，既不幫忙也不說話，只是用嘲笑的眼神看著羅睺。

越是追求陰謀詭計，就越容易出錯。因此，天庭與佛門之間很少搞陰謀詭計，即使搞，也是建立在實力之上，最終都會演變為一場大戰。

大天尊雖然為了蘇黎佈局未來，但他們所預想的未來，絕對不會是和平的。

羅睺遮天蔽日後，再次忍不住罵道：“真是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勾陳收起幸災樂禍的表情，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羅睺回答道：“不用，正好讓你看看我的本事！”

說完，他現出了本相。上半身是四條手臂的黑星，下半身是多龍尾。然後，他飛上天空，像流星一樣劃過世界。

彷彿接到了某種指令，原本潛藏於世界暗處的修羅、各菩薩的坐騎以及隱匿的大妖們，紛紛現身。

他們手持黑球，隨意地拋向神仙的道場、四大洲的陸地以及四海的水底，世界因此陷入了混亂之中。

勾陳臉上露出了更加明顯的不屑之情，他嘲諷道：“打不過主人，就往主人家裡扔石頭？這種手段，難怪溼婆教對你毫不在意，甚至你自己被利用了都不知道。但你製造的這些麻煩，應該足以讓某些人出手了吧？實力弱小還可以挽救，但腦子有問題，那就真的誰也救不了了。”

他向前邁出一步，瞬間來到了五行山旁。孫悟空依然背對著眾人，只留給外界一個孤傲的背影。

“你不過是個空殼，那麼另外三個人是誰？”

......

蘇黎隱匿於暗處，靜靜觀察著其他高手破解封印的過程。隨後，他的目光聚焦於那頭吞噬了鬥姆元君的白象身上。

心詭的可能性在他耳邊低語：“你試圖誅殺白象以防汙染蔓延，但這是徒勞。未來既定，若鬥姆元君在未來尚存，那麼你無論付出何種努力，都無法真正終結她的生命。你只能延緩，而無法改寫。”

蘇黎對此充耳不聞。

在沒有鬥姆元君身上汙染威脅的情況下，龍牢封印對在場的強者而言不過是一道微不足道的障礙。封印一旦破除，眾強者立即四散奔逃。

蘇黎亦果斷出手，他傾盡全力推向那頭瘤牛。

瘤牛通體潔白，肌肉虯結，猶如一枚枚突起的瘤子。儘管它僅有五丈高，但蘇黎深知在短時間內難以將其斬殺，因此他選擇將其推出水面。

瘤牛毫無反抗之力，它在吞噬鬥姆元君後，正以驚人的速度腐朽、墮落，逐漸變得詭異。

蘇黎心中一沉，若瘤牛體內的鬥姆元君得以釋放，三界或將立即陷入後世巫連世界的混沌之中，畢竟鬥姆元君身上的汙染太過沉重。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無論是大天尊的佈局還是我們的計劃，都尚未完成。”蘇黎心中警醒。

他隨即一腳踹出，將瘤牛從海面踹飛數萬裡，直至其墜落在早已被汙染的大乾土地上，才算作罷。

途中，瘤牛砸中一座大山，使得死物也扭曲地獲得了生命。

蘇黎臉色驟變。

汙染通常先侵蝕活物，再波及死物。而今，僅憑觸碰便能將死物轉化為詭異，這足以說明當前的汙染濃度已達到了驚人的程度。

他眼角餘光捕捉到泰山的身影，心中暗叫不妙。隨即，他輕盈一躍，穩穩落在瘤牛面前。

泰山象徵著皇權，一旦它淪為詭異，處理起來將極為棘手。

蘇黎雙臂猛然發力，再次將瘤牛甩出幾百裡之外。他施展出法天象地神通，瘤牛也現出了真身。一萬丈對八千丈，兩者最終勢均力敵。整個原大乾領土，在兩者完全展開身形後，彷彿縮小成了自家的操場院落，幾步之間便能跨越。

然而，蘇黎比瘤牛要謹慎得多。

瘤牛身上的汙染極為恐怖，它所接觸的山川，山會化為巨人，水會變為蛟龍。蘇黎極力避免它靠近那些名山大川以及人間僅存的幾座人類城池，因為由前者所化的詭異異常強大。例如，當瘤牛將華山點化為詭異後，那華山竟擁有了神仙般的境界，蘇黎足足揮出了七八拳，才將其擊潰。

兩者角力僵持，最終也未分勝負。

蘇黎並非沒有手段傷害這頭瘤牛，但他擔心一旦傷及瘤牛，其身上的汙染會更加肆虐。

同時，他忍不住暗自埋怨：“大天尊怎麼還沒注意到這裡，難道以他們的實力，還分辨不出誰是最大的威脅嗎？”

雖然蘇黎力大無窮，但他的境界尚未達到那個層次。正因如此，他也未能察覺到日月被遮蔽，大天尊一時無法將視線投向凡間。

就在這時，瘤牛趁蘇黎分心之際，用角頂向他。蘇黎還未及反應，手臂已被戳穿，露出了白骨。

蘇黎面色驟變，手指迅速化為刀刃，將整條手臂連同上面的靈魂一併切除。

瘤牛身上的汙染濃度，已經超出了無禁之力所能處理的極限。換句話說，如果與瘤牛交戰過久，蘇黎也有被汙染化為詭異的風險。

情況已遠非僅僅是風險所能描述，蘇黎的周身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幻影，展現出種種他淪為詭異的可能性！

目睹此景，蘇黎終於收斂起先前的輕鬆，決定不再手下留情。

他迅速恢復了被切除的手臂，並張開全身上下所有的眼睛——超過一億枚眼睛同時啟動了天眼術，其中蘊含的雷火之力，足以將整個東勝神洲融化。

而此刻，所有恐怖的威力都集中對準了瘤牛。

瘤牛痛苦地翻滾著，它的身體還未落地，就已將所接觸的大陸化為詭異。同時，它體內四散的汙染更是向其餘三大神洲蔓延。

正當蘇黎準備繼續戰鬥時，大地之中突然伸出一雙巨手，將瘤牛牢牢按住。孤高的身影站在土石巨手上，來者正是后土娘娘。

天空確實被遮蔽了，但大地與地府依然清明。

“蘇黎，你速上天庭去通知玉帝。”后土娘娘吩咐道。

“多謝娘娘！”蘇黎來不及行禮，已化作一道流光直衝天際。

就在他即將突破第一重天之際，一條巨尾猛然甩過，將他狠狠地砸回地面。對蘇黎而言，時間彷彿被剪下了一般，他的畫面從飛上天空瞬間變成了仰躺在地面之上。

“發生了什麼？”蘇黎一臉困惑。

啪！地面再次出現一個巨坑，而蘇黎正位於這個巨坑中央。

啪！啪！啪！接連又是幾個巨坑。

蘇黎滿臉茫然，完全不記得自己原本要做什麼。

他看向遠方，只見后土娘娘正在與某個巨大的生物激烈爭鬥。

“我要上天庭，將凡間的情況告知玉帝。我怎麼會躺在這裡？”蘇黎心中充滿疑惑。

還來不及深入思考，不遠處的羅睺露出了憐憫的笑意。他其實並未改變、增加或刪除蘇黎的記憶，只是讓蘇黎的認知出現了混亂，導致他忽視了自己的任務。

羅睺並不擅長正面的激烈戰鬥，若僅是近戰交鋒，他甚至可能不敵蘇黎。

但他能讓靈魂遺忘肉體，肉體也不再記得靈魂，這一招對普通神仙而言，足以讓他們徹底迷失自我。

按理說，羅睺完全有能力讓蘇黎徹底遺忘自我，並讓整個世界都忘卻蘇黎的存在。但奇怪的是，儘管蘇黎會暫時遺忘當前的事情，卻總能迅速地回想起來。

“即便是大天尊，也只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你究竟是如何破解我的秘法的？”羅睺充滿好奇地問道。

他保持著上半身是黑星、下半身是龍尾的獨特形態，緩緩地向蘇黎伸出爪子。

唰！

刺日劍猛然出鞘，在羅睺的手指上擦出一道耀眼的火花，驚得羅睺連連後退。

“怎麼可能？”羅睺難以置信地驚呼道。

但不管可不可能，蘇黎已經朝著他所在的位置狂奔而來，身上的天眼齊開對準他的位置。攻擊最後卻是穿過羅睺的身體，落在山峰之上。

羅睺的能力，可不僅僅是對人有效果。它還能讓攻擊，也無視它，甚至忽悠死物為自己戰鬥。

被蘇黎精心保護的泰山拔地而起，對著蘇黎臉上就是一拳。以蘇黎實力，按理來說不可能被其傷到。結果確實他打了個踉蹌，最後跌倒在地上。

泰山意味著皇權，不僅僅是凡間的，還包括天上的那位。

“別管那座山，敵人在你正前方向，他剛才無視了你的天眼術。這種手段至少是大天尊，甚至天仙。不要與他糾纏，直接飛向天庭。”

蘇黎耳邊又傳來提示聲，心詭可能性雙手插胸。他只是可能性，他根本不存在，自然不會受到羅睺能力的影響。

當然，蘇黎自己仍舊是一片迷茫。

自己去天庭打算做什麼？

蘇黎想問，但已經開始失控的身體，讓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和時間了。若再不去往天庭，他的身體可能會直接背叛靈魂以及意識。

即使蘇黎已經能戰勝天仙，但只要沒有真正掌握責任，就不可能與大天尊發生對抗。

蘇黎一邊張開雙臂胡亂揮動，一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對方似乎採用了偷走思考能力的手段，如果這些推測沒有誤導我的話。敵人確實存在，只是我無法看見。或許我能看見，卻下意識地選擇了忽視，甚至我的本能感應都未能觸發。”

“面對這樣的敵人，我簡直無所適從。更確切地說，對方能夠巧妙地避開我的適應機制。無論我如何戰鬥，似乎都無法戰勝他。等等，我是誰，我為什麼還要與他戰鬥？”

啪！

蘇黎突然感覺手臂被一鞭子抽中，然而他卻看不見敵人的身影。只能透過身體所受的傷勢來判斷，即便這具身體都彷彿要離他而去。

他只能慶幸自己足夠堅韌，至少這位神秘的大天尊短時間內也無法奈何。

“擁有這種能力的，絕不可能是天仙。天仙更多的是將責任承擔在自己身上，所以敵人必定是大天尊。如果我想獲勝或擺脫困境，就只能晉升為天仙，以責任對抗責任。而目前領悟責任的最快途徑，就只有...”

蘇黎的目光落在了那幾個代表自己懷孕可能性的選項上，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想要使用歸一術，最關鍵的是要固定自身。

否則不斷與不同的可能性融合，最終只會迷失自我。

觀世音菩薩化身萬千，普度眾生是所有化身的基石。地藏王菩薩立下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這是他的基石。

蘇黎捫心自問，自己的基石是什麼？

“心詭，我一直想問你，你應該很渴望得到我這具身體，那麼這麼久以來，為什麼你選擇一直幫助我？”

心詭可能性緩緩放下胸前的雙手，神情異常平靜，反問道：“你心中不是早已有了答案嗎？”

蘇黎深吸一口氣，隨後任由一種莫名的疼痛在全身蔓延開來。他豎起三根手指，鄭重宣誓：“吾蘇黎在此立誓，若不除詭異，永墮無限。”

蘇黎並未許下宏大的願望，因此也並未引來天地的關注。他真正在意的，唯有身旁的那幾十個可能性。值得注意的是，代表詭異的那個可能性已經消失了，這是蘇黎親自斬斷了自己部分未來的結果。

聽到蘇黎的誓言，那幾十個可能性同時綻放出微笑，異口同聲地回應：“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