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了盜蹠,徐子雨便想著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看看《墨經》,無意間看到顏路端坐在對面的亭子中,正專心看著竹簡。
湖柳繞堤,池館水榭,顏路神情恬淡安然,兩邊掩耳的髮絲在微風中飄舞,望著這幅令人陶醉的畫面,徐子雨腦海中冒出了那句詩: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她回味了一遍這詩中的意境,頓覺汗顏,自己怎麼會想到這上面去了?顏路雖然長相柔美,但怎麼說往那一坐,還是很有二當家的氣場,而且往往越淡然的人越是深藏不露,起碼以她的直覺是這樣!
徐子雨走了過去,安靜地在離顏路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想等他看好書請教他幾個問題。關於儒家六藝中的數,她還不是很瞭解,總得先問個明白。
“子雨姑娘,你坐在這裡許久怎麼不說話?”看來顏路早就發現了她,只是待手上的書卷翻閱完這才問。
“子路師兄,我有問題想請教。”徐子雨站起身往前了幾步,行了個禮。
顏路眉宇舒展含笑:“子雨姑娘不用拘禮,有什麼問題儘管可以問。”
“請問子路師兄,儒家六藝中的數,學的是什麼內容?”
“數?子雨姑娘對算術也感興趣?”顏路看著她,眉眼的笑意更深。
“這個……不瞞師兄,因為我和子房說好要比試算術,所以特來討教,也好有個準備。”徐子雨想了想,又補充道,“對了,子路師兄,之後遇到子房,你可別告訴他我來請教過你,多謝!”
顏路囅然而笑:“那麼子雨姑娘想了解算術的哪部份?”
“大致說下學些什麼內容便可。”聽顏路欣然同意,徐子雨忙端端正正坐到他邊上,認真地洗耳恭聽。
“儒家的數,主要學的有算籌,還有商高的算術之道。”
“商高?”
“商高是周朝有名的學士,周公姬旦稱他善數。經常與周公論數學,他提出數之法出於圓方。‘圓出於方,方出於矩’與‘勾股圓方圖’,以及用矩測望高深廣遠的方法。”
“啊?子路師兄,你剛才說勾股?”徐子雨用手指在手掌心比劃著勾股兩字。
顏路看了看,點頭道:“正是。勾廣三,股修四,徑隅五。”
“三……四……五……”徐子雨琢磨著,這不就是勾股定理嘛?三的平方加四的平方就是五的平方。沒想周朝時就已有此理論,這個比西方是不是還更早呢?
顏路看著她認真思索的樣子,笑道:“沒想到子雨姑娘也是頗有學識,如果你想學習算術,我等下請弟子幫你送去一本典籍供你慢慢學習。有什麼不解之處,問我和子房都是可以的。”
“謝謝師兄~”顏路果然為人師表循循善誘,雖然內容枯燥但他話語柔和讓人聽著心曠神怡,自然也不覺得乏味了。徐子雨又轉而一想,這個篆書過於晦澀,看著累人,何不現在就請顏路繼續給她上上課,也好理解的快些,省力一些。
她恭恭敬敬地問道:“子路師兄,你能否現在就給我講講算籌呢?如果你沒時間,也沒關係,我拿了書自己去琢磨。”
顏路點點頭,悠然的放下了手上的竹簡:“也好,我現在就幫你說說算籌。”他拿起身邊擱著的筆,攤開一條空白的竹簡,慢條斯理地給徐子雨示範算籌運算的過程和原理。
不知不覺天色已是一片深紅,到了下課的時間,對岸少羽和儒家弟子們正嬉笑著說要去海邊。
張良清朗含笑的聲音從對岸傳來:“二師兄,雲兒可有煩你?”
顏路聞聲,起身笑道:“哪裡,只是問些……”
怕顏路直接說出真相,徐子雨暗中拽了下他的衣角提醒他。顏路頓了頓,微一怔,不過很快回過神,對張良道:“只是問些論語中不解之處而已。”
徐子雨看了看顏路,他神態似乎有些不自然,這才意識到自己舉動不妥之處。儒家講究男女授受不親,哪有像她這樣堂而皇之去扯別人衣角的,頓覺有些尷尬,便行禮告辭道:“子路師兄,多謝指教,改日再來請教!”
顏路也禮貌作揖:“子雨姑娘,舉手之勞而已,客氣了。”
張良就站在水榭走廊的盡頭,待徐子雨過來便和她並肩而行。
兩人默然走了一會兒,張良突然問:“雲兒,你好像和二師兄很談得來?”
徐子雨正思索著剛才學的算籌,無心答了句:“嗯~師兄的確為人師表循循善誘。”
張良腳步頓了一下。
徐子雨側過頭,目光落在張良臉上,見他神色古怪似乎在想什麼疑惑不解的事情,這才開始回想——他剛才問什麼來著?我和二師兄很談得來?嗯~的確感覺和顏路說話很是親切。只是好像哪裡不大對……自己回答對於過於保守的儒家來說……似乎是不是…..容易誤解?
徐子雨頓感汗顏,張良不會以為她喜歡顏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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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此段提到的六藝的數學的內容是樓主自己的腦補不是正史,算籌是的確先秦時期就有的計算方式,顏路說一段周朝商高勾股是在西漢的《周髀算經》中寫的故事這裡借用下原文走個故事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