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仙子冷笑一聲,暴血戾猛然懸在她身前,瞬間一股股的血腥之氣四散而去。
熾仙子冷冷言道:“無雲子不必緊張,我沒有想爭奪內丹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一些事情。”
“什麼事!”斑蛇冰藍的光劍絲毫未動。
熾仙子收起暴血戾,笑言:“你拼命的增強修行,無非是想打敗無寒子,可對?”
無雲子臉色微變,那場兩個人的爭鬥又一點點的映出他腦海,從小到大他什麼都不如自己,卻想不到那時會重傷自己。
不可饒恕。
點點恨意將英俊的臉色扭曲,無雲子狠狠言道:“你只說對了一般,我是要打敗他,也要殺了他!”
熾仙子冷冷一笑,道:“可你是否知道,他現在就在一丈淵,在仙后身邊,縱是你食了千年內丹,又可有把握在一丈淵仙后身邊,將他殺掉。”
無雲子微微動容,但依然冰冷,道:“他怎麼會在一丈淵,按照他的道行,一丈淵是留不住他的,莫非他被鬼葉兒制住了!”
熾仙子如銀鈴般輕笑幾聲,道:“這其中事情你又能知道多少,不過你只要答應我一件事,我便可以將無寒子毫髮無損的交給你。”
“此話當真!”無雲子面色大變,隱隱的似也猜到了什麼。
“我要你回到聚仙島,在必要的時候幫助我們!”熾仙子低低言道。
無雲子大為驚訝,但瞬間便化為平常,冷冷言道:“你是想讓我再做一次南歌子。”
熾仙子咯咯笑著,猛然又止住笑聲,冷道:“那個地方已經被冷煙雨弄得烏煙瘴氣,甚是連普通的修仙門派都不如,你還想怎樣,再者,若你答應,等我們行動時,我便會將無寒子帶給你,是放是殺由你說了算,不過,我給你個意見,最好還是殺了他。”
無雲子收回‘斑蛇’的光芒,哼了一聲,低低言道:“我自然要殺了他,不過是靠我自己,光明正大的抓住他,無需你們的幫忙。”
熾仙子柳眉輕彎,並不惱怒,笑言:“無雲子不必這麼快就否決我,現在鬼兵鋒芒正盛,今日一戰後,恐天下再難有誰能阻住它們,你可想過,尉遲淵征服天下後,掉過頭來,會不會放過聚仙島。”
無雲子皺眉不語,熾仙子又言:“與其等到尉遲淵率領鬼兵去進攻如今的聚仙島,不如我們助你奪了聚仙島,然後號召天下之力,共抗鬼兵。”
“助我?”無雲子眉頭深皺,顯然不相信熾仙子的話。
熾仙子點點頭,道:“自從你走後,凌雲峰一直沒有新的首座,另外冷煙雨顧於面子,只是宣佈你入關靜修,天下知道你叛逃之事的人寥寥無幾,只要你回去,便能重坐首座的位置,到時推翻冷煙雨,你當上聚仙島掌門,掌管聚仙島,至少比現在的心胸狹隘,自私自利的冷煙雨強百倍。”
沉默,警惕與慾望衝動,面對美麗毒蘋果的誘惑,乾渴的人需要多少勇氣才能拒絕。
“你想要什麼!”沉默半晌的無雲子終於開口。
熾仙子嘴角揚起一絲滿足的笑意,道:“我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得了聚仙島,我們兩派千百年積攢的仇恨便就一筆勾銷,這樣就足夠了。”
“別忘了,我還要無寒子!”無雲子聲音低沉陰暗,似乎交易已經達成。
熾仙子點點頭,輕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
說著,熾仙子化成一道紅光消失在夜空下,空氣中還回蕩著她的聲音,“若是無雲子有意,便以回聚仙島為號,我等自會明白。”
遠望天邊,那片黑雲已經淡淡散去,微風輕撫,即使是百里外竟也帶著淡淡的血腥氣味,已不是少年的漢子眼角卻漸漸溼潤,眉頭緊皺,卻不知到底是什麼讓他們變成這樣。
跋涉千里敗妖為師只為能親手打敗他,與魔教密謀篡奪聚仙島也只是為了能抓住他,為何自己總是抹不去他留下的仇恨,是心胸狹隘還是,太在乎他。
想當年,在最初和最後的雪夜,冰冷寂靜的荒原上,並肩走到盡頭的兩人,所有的話語都被凍結在唇邊,顫抖的身子偎依在一起取暖,坐在荒蕪的雪地上,一起抬頭仰望繁星,許下一生的願望。
如果可以,願意永遠流浪。
七夜的雪花盛放了又枯萎,宛如他們短暫的相聚和永久的離別,既然兩個人再不能回到從前那荒蕪的歲月,最終無法堅持的兄弟情,那麼就讓仇恨蔓延,將兩人都殺死。
無雲子緊閉著唇,忽地嘆息一聲,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似得,腳步堅定的往北方走去。
只是不知,若他再回到此處的時候,階上的青苔可曾還留有淚水的痕跡。
安定城處,昏暗潮溼的天空中滿是濃濃的粘稠腥血之味,風在此處似乎都被粘住了一般,無聲的止住了腳步。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完整骨頭的‘九嬰人面鴞’將安定城整個砸平,斷壁殘垣下,隱隱的有哭聲傳來。
最後一隻沒有逃走的妖被吸進漩渦後,黑幕盡散,尉遲淵全身竟又恢復如初,全身黑氣蔓延,冷冷地目光看不出一絲疲憊。
大地多出一道深寬數十丈的溝壑,尉遲淵腳下的殘缺大地,死去的鬼兵隨之復活,更不知何時左眼眶中綠焰又重新燃起,且雙目中的綠芒已將眼眶全部佔滿,比之前充盈多了,頭頂上的烏雲緩緩聚集,更加黑密,鬼兵身上的血腥暴戾之氣比之前更勝。
陰風裹著濃密的血腥氣息,無聲拂過一切,尉遲淵望了望不遠處的密林,隱隱笑道:“既然你們這麼喜歡看熱鬧,那麼我也讓你們熱鬧熱鬧。”說話間,鬼兵紛紛像東方疾馳,大地隆隆響,又掀起塵埃萬丈。
不多時,熾仙子和左傾右斜快速從密林閃出,看著遠處的塵埃泛起,右斜輕輕言道:“仙子,看樣子尉遲淵並不像是元氣大傷的樣子啊?”
熾仙子也是面色嚴峻,淡淡道:“看來剛才被吸進漩渦裡的妖魔靈力道行全都被他吸收了,這般詭異之法就連五雲老祖的內五行也比不上,當真極其恐怖,這天下之大,怕是沒有什麼法術都破得了的。”
左傾在旁忽然指向一處,笑道:“仙子,那躺著的一物是不是五雲老祖。”
三人閃身而去,幾隻死去妖魔的身下壓著一名白麵少年,寬大的衣服極其不合身,微閉著眼睛,殷紅的血跡在嘴邊殘留。
“這就是五雲老祖?”右斜疑惑的看著那少年。
“他將千年護體神光注入異獸之中,有遭無雲子致命一擊,能保留這般身軀已經很不錯了。”熾仙子冷道。
此時,那少年猛然睜開眼睛,沙啞的聲音卻是一位垂危的老者,“你們是誰,快救我。”
“怎麼救你?”左傾笑道。
“我要喝血,活人血!”沙啞的聲音突地變得猙獰起來。
“活人血沒有,血劍倒有一把!”熾仙子冷笑一聲,暴血戾突然祭出,疾然刺下,直沒劍柄。
殷紅的血還未流出,便被暴血戾吸了去,劍身陡然一亮,五雲老祖的身軀像是被抽乾了一般,瞬間癟了下來,身子抖動了幾下,雙目爆出,便沒有了聲息。
憐天下第一妖人,臨死會是這般慘狀。
三人剛想離開,半空中陡然傳來斷裂破碎之聲,急急看去,無數黃銅鏡面碎成萬段,如刀般落了下來。
三枚忙御起防禦靈力,熾仙子一臉的惋惜,嘆了口氣,道:“想不到黃泉鏡會因為五雲老祖的死而破碎,可惜了這件至寶。”
稍有沉默,左傾低聲言道:“不知仙子有何打算?”
熾仙子看了他一眼,道:“你們兩個先回一丈淵吧,我想獨自去聚仙島會一會老友。”
左傾右斜互看一眼,不敢多言,低頭施禮,御空而起。
只剩漫天破碎的鏡片和滿地屍體的戰場,絕美的人兒站在此處竟有些發呆。
繁星滿天,即使這殘酷的死亡之地,月光依然如水般傾瀉,這世間的殺戮與天地無關嗎?
一丈淵,濃郁的草藥氣息聞起來竟有股上癮的感覺,只是全身上下被紗布裹得緊緊地,體內極熱,卻用動彈不得,如有千萬只螞蟻在身上叮咬攀爬,奇癢難耐,卻怎麼也抓不著。
此刻是無寒子詛咒發作後的第三天,他剛剛從三日的昏迷中醒來。詛咒當日他服用了鬼醫給他的麻藥,效果雖好,但用起來的感覺卻恰恰相反,疼痛感覺不到,但清醒的大腦卻再清楚無比的看到全身的骨刺穿透面板,慢慢生長。巨大的恐懼在心中蔓延,卻又被麻藥控制,無法動彈,那份煎熬沒有疼痛時那麼幹脆徹底,且更加的折磨心神。
沒有疼痛,他卻因為恐怖而昏迷了整整三天。
深夜,驚醒,麻藥失去效益,全身瞬間像被萬蛇吞噬似的,火辣辣的又癢又疼,一盞油燈孤零零的在黑暗裡搖曳,而婉玲趴在桌子邊,睡意正濃,她嘴角掛著笑,應該有個美夢。
推門靜出,沿著小路曲折而上,夜色朦朧,遠處山麓似沉睡的野獸,不時有咆哮聲傳來,訴說不眠大山夜的猙獰。
無寒長長舒了口氣,夜晚清涼的氣息遊走全身,萬火焚身的感覺稍微好了些,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起,無寒輕輕皺眉,手中扣住袖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