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停頓後,張如是話鋒一轉,繼續說道:“我先於這世間眾生入道,蹉跎數十年卻仍不得,實在困惑。當年師傅所留箴言,我至今未能參透,真不知太陰術傳之要,究竟在何!”

“我早就勸你,莫去再思慮箴言,天道無常有數,道法自然通靈,師傅稱號至善,留你一言,不過是為了救你於水火,這麼多年,何苦難堪?”

張玉豐先是又勸了一番,才繼續說道:“今日我算得三卦,一卦在乾,曰天有道而不在你我;二卦在坤,曰地無盡亦難得因果;至於這最後一卦就怪了,我以白鶴之身,卻遭血色之劫,竟是什麼都算不得,這是先前從未有的。”

“師兄,你的意思是?”

張如是越聽越心驚,他雖然對卦象沒什麼研究,但這麼多年耳濡目染,也知道卦象入血劫是個什麼意思,這是真正的大凶之兆!

“我說不好,但這三卦都是我從未算出過的,它奇就奇在這相互矛盾上。乾卦卜天,分有道無道,有道為吉,無道為兇。我這一卦天有道,為吉卦,但道又不在你我,這太奇怪了。我為你我算,道既有,如何不在你我?”

“坤卦卜地,分有盡無盡,有盡為吉,無盡為兇,這一卦地無盡,為兇卦,但因果又與我們不沾。這算是哪般事呢?”

張玉豐禁皺眉頭,卦象之奇前所未見,思慮好一會後,他沉吟道:“所以這卦象血劫,我就不知是兇還是吉了。”

這麼一句話倒是讓張如是反應了過來,他急忙問道:“血劫還是兇吉之分?”

“自然,血色可生可死,非福非禍,是為不定之數。嬰兒初生時,若無血色,豈不是死胎?此時自然為吉也,反之亦然。”

張玉丰神色篤定,說著便朝著真武帝君像跪了下來,他高呼一聲,道:“弟子張玉豐,還請鎮天真武靈應佑聖帝君降下指引,佑我教眾,倡我教運!”

張如是見狀,也連忙跪地高呼,兩人異口同聲,聲聲不絕。

這對師兄弟自幼時上武當以來,見識過諸多異象,但從未見過這位帝君,更未求過,只在師祖們的言辭教誨裡聽聞過其顯聖事蹟,往往聽來也只當作是神蹟,以為奇譚。

然而這些年來,隨著一件又一件奇事怪事接連發生,真武帝君飛昇時所留之讖語預示,都在一一應驗,如今又遇到這如此奇異卦象,作為虔誠信徒,他們也只能求希望於帝君降下庇護或指示了。

這一跪,便是三天。

直接這日正午,一聲悶雷忽地從北方響起,已經五體投地多日的師兄弟猛然被驚醒。

就在這錯愕間,滾滾天雷如同驟雨雲集,武當山頂登時便化作雷場!

冬日驚雷!

“轟隆隆!!”

最先的一道驚雷徑直從半空中落下,霎時劃破長空,直直便砸向武當金頂!

受到雷擊的金頂,竟然在瞬間便發出璀璨金光,整棟建築不僅絲毫無損,在這金光映照下,遠遠看去,更像是在這天雷中栩栩如生的金色精靈。

武當金頂!

曾在歷史長河中多次抗擊天雷而不倒。其中雷火煉殿,是世人皆認的神蹟奇觀之一!

附近的山峰閣樓上,無論是遊客還是道眾,都被這一幕深深震撼。

天雷持續落下,轟隆的聲音如有神臨,直到整個金頂沐浴雷霆,由金轉暗時,最正中的真武殿終於爆發出一道道赤紅黑光,隱隱中可見一神影匯聚其上。

披髮黑衣,金甲玉帶,仗劍怒目,足踏龜蛇,頂罩圓光!

真武大帝主北,因其色玄,又稱北方黑帝。

這一刻,一切都對上了!

“這是帝君顯靈了!顯靈了!!!”

不知誰高喊一聲,頓時傳遍各峰,成群的信徒匍匐在地,煌煌天威,人神共秉!

真武殿內,張玉豐渾身顫抖,他微微抬頭,便看到帝君神像已然活了過來,嘴巴張合,正在降諭:“太陰生於斯,萬物方自然。眾星環極處,玄闕真浩瀚。”

如果說張玉豐這一生最重要的一瞬間是什麼時候,那無疑便是此刻。

就在他想要再抬起頭多看一眼時,一切早已雲消霧散,雷霆漸短,玄光已暗。

他揉了揉有些恍惚的神經,略微緩了緩後,再次朝著帝君神像虔誠九拜,一番恭敬動作後,這才回頭看向自己的師弟,問道:“師弟,剛才真武大帝降下神諭,你聽見了嗎?”

在雷霆麻痺下,已經有些難以支撐身形的張如是勉強搖了搖頭道:“這雷打的我,滿腦殼嗡嗡響,別說帝君了,你剛才的樣我都沒看清。”

張玉豐雖然早預料到答案,不過還是有些遲疑,繼續問道:“帝君剛才應該是出現了,我能感覺到,那種本源相近的感受。”

張如是聽到這話,想也沒想,果斷應道:“師兄,我也感受到了!不止如此,我感覺到我體內的太陰之術,明顯增強了!想必是真武大帝顯靈賜福於我了!”

聽到這話,張玉豐頓時露出一副驚詫的表情,不禁反問道:“你連大帝的面都沒見到,他怎麼賜福給你?”

被這一反問,張如是也是懵逼了:“可是我的力量確實變強了!”

“容我一算!”

張玉豐屏氣凝神,手掐玄訣,肉眼可見,他的手間流動著點點玄色,很快,他便算出了結果,整個人都不由一愣。

“師兄,算出什麼了?”

一旁的張如是急切問道,他感受著自身仍在不斷提升的太陰之術,怎麼感覺都覺著奇怪。

“不對!這怎麼可能呢?我算到太陰之術,已經找到承繼者了,且就是我武當一脈!”

張玉豐的話一出,張如是整個人也都愣住了,他強行壓住激動的心情,艱難說道:“師兄你是說,完整的太陰之術,被我們武當弟子承繼了?你確定你算得對嗎?”

“沒錯!我的太玄演算法不可能出錯!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有什麼天賦秉異的弟子忘在哪裡了!”

張玉豐的再次肯定讓張如是欣喜若狂,歷經數百年,終於,他看到了一絲曙光。

“我會盡快確定這個事的情況。師兄,辛苦你了!往後,師弟我總算是能夠幫你一幫了!”

張如是說出這話時,張玉豐展露出了微笑,這是他這幾天來第一次將緊皺的眉頭舒展開:“好師弟,為兄等著你趕上來!”

真武殿外,白雪飄飛,雷霆過後,新一輪的飛雪再次落下,但此時若從遠處遙望金頂,則會發現其上猶如烈陽初生,霞光爛漫。

陰陽正交合,日月共清輝。

……

神臨高原,石殿花海。

原先五百人的隊伍,如今只剩下孤零零一人。

琴衛營的諸多玩家都已經用盡了這一次的武道賜福,達到了當前所能到達的武道上限,隨後便陸陸續續離開了。

其中境界最低的也已經是聚靈境中期,甚至有不少悟性頗高的人都已經達到了萬物境。

這是先前他們敢都不敢想的,要知道,萬物境的最大難處便是心境,若非對自身有充足認識,心思平靜,根本衍生不出對萬物的基本認知,自然也就無從談及晉升了。

而武者想要心靜,往往條件之苛刻,最難匹及。這也是萬物靜之所以是武道大門檻的一個主要原因。

但是這一次,琴衛營在諸多增益的加持下,最大程度地解決了這些問題,加之這群玩家早早便被巫琴培養,積攢了足夠的武道底蘊。

這才有了經過這場悟道,在武道上,全部飛速進展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