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有人曾在古詩中寫過這樣的句子。然而若不是身臨其境,你永遠也不明白沙漠的荒涼與壯闊。就像曾有人說過,若是未經歷戰爭,怎能明白戰爭的殘酷。

極東方向。這是一片神聖的土地,與神明比鄰,越往東離仙台越近,越往東越接近光明。

在那萬里黃沙的深處,有一處深不見底的斷壑,沒有人知道那斷壑下面是什麼,因為從來沒有人到達過這裡。

大禁朝包攬天下,天啟城坐落在整個人間界的中心,大禁朝城池數千,在這數千城池之外,存在多處不可知之地,那裡生活著一些古老的種族,他們也是人類,以部落的形式自居,掌握著人類最原始的力量與智慧。

而那黃沙深處的斷壑之下,便是這樣一處地方。

斷壑萬丈,看一眼就令人腿軟,下方深不見底,彷彿雲霧迷天,連禿鷲也不敢在此盤旋,似是怕墜入那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綠樹成蔭,谷溪山淺,充滿了最原始的氣息,令人神醉。沒人相信,那無盡黃沙之下的深淵,會是這種景緻。

有炊煙在風中飄散,那煙霧之下的,是無數的屋舍建築。屋前溪畔,人影不絕。有女子生的花容月貌,有男子天生野性俊朗,這絕跡大世界的遺族,彷彿是上天的私寵。

男子終於睜開了眼睛,全身乏力。他吃力的爬起身子,腦中竟傳來幾絲疼痛。他睜開眼睛打量四周,想看清此時所處,然而瞬間的感覺令他恍惚,他懷中的女子還未醒來,可是手間和胸口的溫暖尚在,他彷彿覺得自己竟回到了大禁,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所有好夢噩夢初始的地方。

“吱。”輕響傳入耳中,將他拉回現實。腳步聲臨近,有人開啟門向床邊走來。

他抬頭向來人打量。

“咦,你醒了。”乾爽的男音傳進耳朵,似是驚訝詢問的語句卻沒有絲毫的意外氣息,彷彿本該如此。

來人是一個精壯的年輕男子,年齡似與他一般無二。

“這是哪裡?”他點頭開口詢問。

男人看著他,仔細打量。慢慢開口道:“這裡是一處世外,你是來自世內的人吧?”

“那麼,這裡也是一處世外不可知部落了?”他詢問。

來人點頭回答,這裡確是一處不可知世外,那麼,這裡,又是哪裡?

“這麼說,是你救了我們。”他向來人問道。

對面的年輕男子微笑。“是我妹妹三天前在墜鷹崖發現的你們,想必你們是在無盡漠中被巨風吹至此地的,說你你們真是命大,也是有緣。”

他一愣,原來,這些世外之人,知道那世內疆土,原來那無盡沙漠,真的就叫做無盡漠。他想起之前的沙漠和沙漠中的龍捲,不由得有些出神,那一刻的驚心動魄彷彿猶在眼前,無邊龍捲還在大漠上呼嘯,久久揮之不去。

他,不是在大漠中被捲進風暴中的大禁旅人,又是何人?他自然便是燕雲陌。而他身邊還在昏迷中的女子,自然也便是雪銘了。

他深思中又有腳步聲臨近,輕柔隨和。“哥,他醒了呀。”

是一女子端著湯藥來到他眼前。“感覺好點了嗎?這是一些治療外傷的草藥,你醒了,就自己喂她喝吧。”

燕雲陌接過藥碗,微微蹙眉,喂她喝嗎?

躊躇片刻,最終還是將目光對向了眼前的少女。“還是勞煩姑娘了,在下有些許不便。”

他說的十分誠懇,他說的非常認真。

這個世外的女子不解,她旁邊那個世外的男子同樣狐疑。但她還是端著藥碗給那個熟睡著的女子慢慢灌下。

燕雲陌起身走向這一對所屬世外的年輕男女,躬身致謝。“多謝二位之前相救,承蒙相照,燕雲陌沒齒難忘。”

他真心感激,並不是做作。

那一對世外的年輕男女將他扶起,一笑風輕雲淡。

“只是舉手之勞,兄臺不要在意,我之前便說過,能到這裡,便是有緣。”那個男子爽朗不羈。

“我叫桑海,我妹妹叫桑田。”

燕雲陌與他們交談很久。這一對桑氏兄妹和隨和,向他介紹了這處不可知之地。這裡被其稱為蜃樓。

不久後,黃昏便至。這時雪銘也從昏迷中醒來,她對整個蜃樓充滿了好奇,死裡逃生之後,讓她更加覺得生活的美好。

夜幕臨近,晚飯吃過後,他們便在桑氏兄妹的陪同下,走出了屋舍。

聽桑海說,若是在世內,此時已是深秋,然而在這處世外之地,卻依然如春,雖是秋時,卻不見秋意。

桑姓兄妹走的很慢,燕雲陌同樣走的很慢。

這一路春意盎然,這一路春意不絕,雪銘很吃驚這一路景緻,短短一瞬彷彿她之前所有所見美好的回望。這種美不像那落霞崗上的天地異彩,不像那無盡漠的滄桑荒涼,這裡透露著一股野性的生機。

一路上遇到很多蜃樓人民,他們個個眸光異彩,展現著自己的異秉。

一路上有很多蜃樓人民見到桑氏兄妹點頭致敬,然而他們對於那兩個來自世內的陌生旅人彷彿毫不好奇,好像事先知道一樣。就像一件被規劃定向發展的事件,一切本該如此,只是水到渠成。

桑海很隨和,桑田很溫和,然而這樣一對溫暖可敬的男女,卻讓他產生了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這如同那千里之外的皇城裡,那顆帝王的心一樣神秘。

只是不同的是,一個是不知深淺,一個是不明變化。

黃昏近了,黃昏遠了,夜幕近了,夜幕深了。

耳畔的風在髮間飄揚,就如同天啟城外的桃花,舊時曾落滿他的心頭。燕雲陌抬頭看向夜空,星群遍野,像是牧羊人的草原,自由奔放,無拘無束。又像是幾年前雲都城外的戰場,和那些在戰場中奮力掙扎著的相干與不相干之人。

燕雲陌覺得有些累了,彷彿之前的傷勢還未復原,雖然已經休息了幾日,但他還是感到很疲憊,說是那大漠的長途行駛終究不是常人所能忍受?還是另有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