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燼。”
舒燼回過頭就看見炮哥倚靠在門框上手裡剝著花生,花生仁都攥在手裡花生殼順手丟進了自己剛剛清理好的焚化爐裡。
焚化爐是焚燒逝者的,他如此隨意的丟一把花生殼就像丟垃圾似的,不過他丟的也的確是垃圾。
舒燼看的眉頭輕皺。
“幹我們這一行的生死都看淡了,死後不過枯骨一把埋不埋的有什麼意義,這些個身後事都是做給活著的人看的。”
炮哥注意到舒燼的眼神落在丟掉的花生殼上,毫不在意的解釋了一番。
自己幹這個行當,每一次下墓都不能保證來時的人數和回去的人數一樣。
多的是前人墓葬後來人。
“麻子的事情他跟我說了,替我兄弟謝謝你。”
話雖這麼說但是炮哥眼底沒有一絲謝意。
舒燼取下膠皮手套,正對著炮哥站立,“炮哥,我一直都在找機會和你搭話,現在我們就開啟天窗說亮話吧。”
炮哥搓了搓手心裡的花生仁,炒熟的花生仁脫了皮,輕輕搓幾下紅色的花生皮就脫落了下來。
吹一口把上面花生皮吹掉,隨後一顆一顆當零嘴似的扔進嘴裡。
炮哥吃著花生米點著頭,示意舒燼說下去。
“那個人不是什麼好人,跟著他做事,你們會走向萬劫不復。”
“衛九霄當然不是什麼好人,可是誰又是好人呢?”
炮哥語氣戲謔,以為舒燼是個什麼精明的,沒想到還是跟沒出過社會的單純寶寶似的。
之前只在澡堂子聽過死去的韓天牝喊那個邪士九哥,如今第一次聽到衛九霄這個名字舒燼腦海裡直接浮現了那個人。
舒燼很清楚,那個邪士就是衛九霄。
“如果你是想說這些沒用的勸告,那麼我們應該沒什麼好說的了,我沒興趣給你上社會實踐課。”
說完話炮哥吃完手心裡最後的花生米,轉身離開。
“向慈安!”
舒燼聲音不大但擲地有聲,在空曠的焚屍間裡聲音落的響亮甚至有回聲。
聽見向慈安的名字,炮哥放慢了腳步轉頭看著舒燼。
“為什麼是她?她是怎麼死的?”
舒燼一直都很疑惑,如果只是為了取魂那麼為什麼只選中了向慈安一個人,明明他們可以把謝雅婷還有顧嘉嘉都抓走,但為什麼偏偏只抓了向慈安一個人。
畫在紙上的五角星,缺失未知的那一角線索在告訴著舒燼,向慈安的死不止取魂那麼簡單。
炮哥又點燃了一支菸,猛吸了一口吐出白煙緩緩露出一個微笑。
腦海中浮現當初在鬼屋門口的情景。
破舊的麵包車裡坐著炮哥和王柺子還有大飛三個人。
三個人已經等在這裡多時了,從衛九霄讓他們守在著等人出來已經等了半個多小時了。
炮哥手裡捏著一張照片,上面赫然是向慈安的證件照。
“炮哥,我們現在乾的不止是幫他處理屍體的事兒了,還要我們幹綁匪的活兒,這是不是……”王柺子眯著眼睛吞雲吐霧,把嘴裡的煙吐掉又接著說,“這是不是得給我們加錢?”
還以為能從他嘴裡蹦出什麼話來,結果還是這個爛慫樣兒。
看著跟向慈安一塊進去的兩個人迷迷糊糊神遊似的走出來,炮哥直接掐滅了煙。
“別逼逼叨叨,準備幹活了,衛大師說了要身體不少一根頭髮絲兒的給他帶過去。”
等到證件照上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孩兒從鬼屋出來時,三個人迅速給她塞進了麵包車裡。
記憶混亂著的向慈安甚至來不及反應嘴上就被大飛隨手從地上撿起來的褲衩塞進了嘴裡。
殯儀館的地下室,向慈安被戴上特製的嘴籠子,鐵絲緊緊貼在面板上,讓嘴張開不得只能嗚嗚咽咽。
這樣的嘴籠子好使,不會憋死人,也不會鬧出動靜。
記憶一片混亂的向慈安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連祈求都無法做到只能縮在牆角。
悲鳴也好,屈辱也好,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不管遭受什麼都沒人聽到。
這裡只有死人和活著卻不如死了的人。
“這些答案我沒法告訴你,不是我不想是我不知道。”炮哥彈了彈菸灰。
可他的眼神不像不知道,舒燼只是一眼便確定他在撒謊。
衛九霄的確沒有告訴他做這些事情是為什麼,但是不說不代表猜不到。
可是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即便猜到印證了想法,炮哥也無動於衷。
因為命,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值一提的東西。
所有人都有一條命,但人各有命,對於窮人來說,除了這條命他一無所有。
“我只能說,對於有錢人來說,誰的命都不如他們都金貴。”
他這話似乎另有其意,舒燼腦海中有一根若有似無的線在繪製五角星,那未知的一角上應該填寫什麼真相上去似乎近在眼前卻怎麼都握不住。
“至少告訴我,衛九霄在哪裡。”舒燼定定的望著炮哥,“如果想要麻子活下去就告訴我衛九霄在哪兒。”
炮哥意味深長的看著舒燼,“威脅我?你對麻子做了什麼?”
自己來找舒燼的目的就是讓她跟自己去衛九霄的別墅,但是沒想到舒燼的目的也是這個。
這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行屍是衛九霄煉的,我毀了他的行屍那麼他怎麼會放過沾染屍毒的麻子?炮哥,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你只需要告訴我衛九霄的位置,我可以救麻子。”
救了麻子臉的時候舒燼就知道,有利益牽扯的兩撥人不會因為自己的一面之詞就撕破臉,即便炮哥主動來道謝舒燼也很清楚,自己並沒有成功離間他們。
但是炮哥他們這夥人是重義氣的,麻子臉一定會被他們留在衛九霄那裡。
而麻子臉就是舒燼利用的刀,即便這把刀再鈍也能在炮哥手上劃破點皮。
這話倒是點醒了炮哥,他很清楚衛九霄那老東西不是什麼好人,但是自己還是相信他了。
心裡有一絲懊悔,那麼多道士大師,找誰都比找他讓人放心。
如果他把麻子煉成了行屍,那麼……
炮哥迅速掐斷了腦子裡的幻想,臉上這時才不再有那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舒燼見炮哥臉上有了表情又接著說道:“這世上多一個行屍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
兩蚌相爭,漁翁得利。
炮哥倒要看看他們要翻騰個什麼水花。
“今晚帶你去。”
“明天再去,我還有一件事要確認。”
在炮哥答應的那一刻,舒燼腦海裡的線瞬間鮮明。
那個讓舒燼感覺熟悉卻又跟向慈安毫不相同的人,也許她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