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洶湧的街道,衛九霄一身黑袍懷裡抱著一個血嬰。
因為打扮的怪異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但大多數人都只是看看並沒有上前說話。
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似的,衛九霄往後瞟了一眼直接往小巷子裡竄,等他消失在黑暗中的時候飄入人群街道的葛麗琪瞬間就失去了方向。
“感應不到你孩子了?”舒燼也停了下來。
聞言葛麗琪羞憤地對著舒燼張牙舞爪,“那不是我的孩子!和你有什麼關係!”
“你能看見我?”
葛麗琪說完話這才驚詫地發現,舒燼在和自己說話。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肚子裡的行屍是怎麼來的。”
似乎沒有辦法把葛麗琪和韓天牝聯絡起來,時間上就對不上,總不能是韓天牝成為喪屍後把她那個了?
暫且不說她下不下得去嘴,光是那部分身體的功能存不存在都是另一說。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那天晚上韓天牝還傷了其他人。
如果真的是一個和葛麗琪有關係的人被行屍傷害,那麼這個時間來說,他早就變成了行屍!
“還有一個行屍對不對!”舒燼忽然激動起來,如果有未知的行屍存在,那麼這對整個城市來說就是巨大的災難。
葛麗琪心虛起來,眼神上下飄忽。
不等黎琮手裡的鬼鞭威脅,舒燼就先一步捏著一張符籙對她厲聲說道:“你最好什麼都老實告訴我,否則,我讓你有今生無來世。”
符籙上金色的道光顯現,成了鬼的葛麗琪天然地懼怕這個東西。
不得已她只能避重就輕地把那天的事情交代了一番,聽完黎琮挑眉,這種情況下都還能留個種,有點絕。
只可惜行屍咬在下半身,否則那孩子不會在孃胎裡就帶毒成了屍胎。
那東西在葛麗琪的肚子裡面拼命汲取一切營養生長,直到長出牙齒它就會開始嗜血,從母體內臟啃食最後破體而出。
原本那屍胎還要過上幾天才會出來,但是因為感受到危險他才會這麼著急地破肚而出。
如果葛麗琪不是這麼操之過急的話,今天舒燼能夠救下她,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小白來接葛麗琪走的時候,她手裡提著自己的腸子一步三回頭,像是有什麼話要說欲言又止的樣子。
舒燼和黎琮目送著她離開,最終她還是停下來回頭朝著舒燼說:“我沒有父母,這些年都是靠自己在外面打拼,所以,我死了沒有人會給我燒紙,我下去了你能給我燒點紙錢嗎?”
算起來她不過只大了舒燼三歲,只是選擇了留校任教成了輔導員,也許是太想做出一番成績又或者自認為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卑微的小女孩,她漸漸成了法學院所有人公認的極品輔導員。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但看著她現在這副模樣,舒燼心裡終歸有些不是個滋味兒。
舒燼點點頭,答應了。
看見舒燼答應了,葛麗琪開心的笑了。
笑完葛麗琪又有些自嘲,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會因為有人給自己燒紙錢就這麼開心。
回顧自己短暫的一生,雖然就這麼死了但是好像並不遺憾,本就是爛泥一樣的人生。
走在黃泉路上,葛麗琪回顧自己的一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活的像一灘爛泥沼澤的呢?
是從作為貧困生被侮辱的時候嗎?還是成為輔導員老師也沒人尊重的時候?還是跟老頭子好上的時候?
左思右想都不太對,可能是很早之前心裡就已經長滿了荒草,荒蕪著野蠻生長,自以為在向上掙扎卻忽視了心裡已經扭曲著被黑霧籠罩。
作繭自縛,一切都是自己作繭自縛罷了。
回到診所的時候,除了地上躺著的女醫生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清除這裡的人百密一疏,醫用托盤裡的那把粘著血跡的手術刀上還留在這裡。
舒燼把那把葛麗琪親手剖開自己腹部的刀用紗布包好放進了挎包裡。
女醫生被舒燼攙扶起來,她揉了揉眼睛依稀記得自己好像要做流產手術。
看著舒燼,她眼睛亮了起來,“是你要落胎是不是?我跟你講,我這雙手送走到小孩沒有一萬也有千八百,在我這兒和醫院沒差別。”
“喲,這你物件是不是,小夥子專門陪你,真好,要我說你們倆長的也俊,孩子留下也行,我可以提前給你們看看性別,我這手摸過的肚子沒有一萬也要千八百的,我一摸就知道是男是女。”
女醫生瘋狂攬活,眼神打量了一下舒燼平坦的小腹嘖嘖嘴說:“你這肚子都沒起來,這我摸不出來。”
舒燼:……
黎琮:……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黎琮不想聽這庸醫瞎咧咧。
“不記得什麼?嘶……不是你們要滑胎?”女醫生疑惑地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有人要流產,但是就是想不起是誰。
大概是最近生意不太好,想掙錢了吧?女醫生想到這,認可地點點頭。
見她什麼也想不起來,舒燼和黎琮二話沒說就離開了,走前女醫生還追著喊:“不流產的話,我這也能調理不孕不育,男女都能治!”
“啥也不買啊?啥也不買來我診所幹啥啊?”
“買個健胃消食片也行啊!”
見走的那倆人一點都不帶搭理自己的,女醫生扶著門框嘴裡嘟嘟囔囔:“真不是她們來流產?總覺得今天發生了點兒什麼,但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
想了一陣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女醫生也只能作罷了轉頭把寫著買藥充卡送雞蛋的小黑板放到門口去。
此時,某個死衚衕巷子裡衛九霄把懷裡貼著能夠隱藏行屍氣息符籙的小行屍交到手下人的懷裡。
抽出口袋裡的手帕,衛九霄漫不經心地擦拭著手指上沾染的小行屍身上的血汙。
“處理好了?”
“都處理好了。”
“處理乾淨了嗎?”
“很乾淨,連帶著那個女醫生的記憶也用魚目混珠清除了。”
回答那人很緊張,生怕自己做的讓衛九霄不滿意。
衛九霄清理著自己的手指並沒有搭話,等到那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兒的時候他才緩緩開口說:“做得不錯,把她們都帶回去,小行屍還得在那女人肚子裡呆一呆。”
——
“那個邪士萬事做得周全,小行屍失去氣息一定是他做的手腳,他兩撥人處理了葛麗琪和小行屍,戴春農一定也在他手上。”
舒燼揉著眉心放鬆,這會兒有種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感覺。
“他要那麼多行屍做什麼?再說,被行屍咬後也會變行屍,他為什麼要把這母子倆帶走?總不會是阻止她們成行屍咬人吧?”江原雙手交叉抵在嘴唇前,思考著衛九霄的意欲何為。
三個人匯合在常吃的路邊攤,市井氣息濃厚熱鬧但並不嘈雜。
“我在眾生譜裡看過,母胎裡煉的行屍,要比死體死後煉的行屍更通靈性,這種行屍其實不應該叫行屍,應該叫屍人。”
“比起一灘會動的爛肉,屍人則是活著的有意識的人。這種屍很兇殘棘手,處理起來很麻煩不過個小行屍被提前剖了出來它現在實力大打折扣。”
“他們把葛麗琪的屍體帶回去就是想重新養屍?”黎琮把玩著手裡的筷子,轉筆似的轉動著它。
舒燼點點頭,“應該是這樣,我算過時間,那個小行屍還要在肚子裡呆五天才能成為屍人。”
“成為了屍人會有什麼後果?”江原問出了最壞的結果。
“以我的道行,可能沒辦法處理它。”舒燼實話實說。
屍人是機緣巧合下母體自然孕育的東西,只能在未出世前殺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也就是說,他們只有這五天時間找到它清除掉。
“五天時間……”黎琮喃喃道。
說不準能不能找到。
舒燼唇角一笑,把那把沾染著葛麗琪血液的手術刀拍在桌子上。
“五天時間,足夠了。”
一切的根源都在那個邪士身上,不管是透過這把刀找到衛九霄還是透過炮哥找到衛九霄,舒燼都有信心在這五天內找到他。
“對了,小白那大鼻頭審的怎麼樣?”
黎琮毫不在意地吃著菜,“地上地下時間流速不一樣,這會兒可能還在鍋裡炸著。”
在那地方受刑的都是惡鬼,他們奉行的規矩就是,管你嘴巴硬不硬,先上一遍刑在問。
多硬的嘴,都能在上刑後被撬開,大大提高了冥界工作人員的工作效率。
舒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臉問江原:“你的案子,沒事吧?”
黎琮也像想起來似的,接著說:“所以法庭上要講卻沒講的話是什麼?”
原本江原說法庭上就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但是誰知道被告江柚川忽然背刺自己律師當庭認罪。
那些江原準備好的話都沒說出來,黎琮屬於話聽了一半不上不下的。
江原正欲開口,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做了個讓舒燼他們稍等的手勢江原就接通了電話,是一個陌生號碼。
“狗屁無良律師,給受害者道歉!你不道歉你養母就跪下替你道歉!”
接著電話那頭是江原養母受到驚嚇嗚嗚嗚的哭泣聲。
聽見哭泣聲,江原激動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咬牙切齒道:“你想幹什麼?”
“聽不懂話嘛?老子要你道歉!”
“原原,救我,救我啊!嗚嗚嗚……”
緊接著電話那頭響起江原養母急速的呼吸聲,剛剛還咄咄逼人的男人瞬間慌了神。
“老女人你別裝!你別給我在這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