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終於見到你了

雲夢影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天邊灰濛濛的日出，遠處黃沙遍地寸草不生的荒蕪之地。

很遠很遠的地方，有大批的上城區軍隊經過，路過的流民紛紛躲開。

但是上城區的軍隊並沒有打算安靜路過，而是趾高氣揚的問了不少話。

她靠在一處斷壁殘垣的牆壁，帶她出來的女生已經毫無蹤跡。

雲夢影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流民四散躲開，上城區的軍隊直衝第九區而來，衝著雲夢影所在的方向過來。

就在十幾米的位置停了下來，雲夢影清醒了不少，睜大雙眼，看到了戰車上的人。

一身高階剪裁的制服，面容冷冽，稜角分明，刀削斧鑿過一般的容顏，棕發棕瞳，人群中氣質獨特，一看就是高階人物。

那個人也看到了她，眼裡不是嫌棄跟厭惡，而是一種未知的疑惑。

這是雲夢影第一次遇見上城區的軍隊跟高階指揮官，當下就愣住，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反應。

而對方只是看了她許久，一言未發，很快轉過去。

雲夢影這才發現，第九區廢城區也出來一隻隊伍，在跟他們交涉。

雙方似乎談的很不愉快，第九區的人拂袖而走。

第九區發現了雲夢影的存在，視線掃了過來。

雲夢影想要躲，前面的人卻直接擋住了對方的視線，完全遮住了她的身影。

擋住我？在幫我？雲夢影往下靠了靠，只露出一個頭看著上城區的軍隊。

逃命以後她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滿腦子疑惑。

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所以現在會開始思考很多事情。

比方說上城區的軍隊居然會對峙，他們談了什麼問題？

為什麼上城區的精英會暴露在這種灰塵遍地的環境裡，他們不怕得了塵煙病，不治而死嘛？

不過十多分鐘的時間，所有軍隊就已經撤走。

似乎有人在詢問這位指揮官，要這麼處理雲夢影。

那人只是又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就帶著人走了。

雲夢影從頭到尾看著他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這算是躲過一劫？

她望著天空，一個人傻笑。

總算自由了，她真的逃出來了。

笑了很久她才又哭了起來，就算在曠野之外，她也不敢大聲的哭泣，生怕出現什麼情況。

一個人委屈得流眼淚，就算自由了又如何，父母不要了她了，為了吃的賣了她。就算哥哥還要她，她又如何面對他？

流民區生存都是問題，她如果沒有能力養活自己，也只會是家裡人的負擔。

視線裡開始出現一個人影，越走越快，最後奔跑了起來。

雲路升穿著一身藍色的衣服，看到雲夢影的時候笑容彷彿晴空耀陽，奔跑的速度堪比草原上的獵豹。

只是幾個眨眼，雲路升就衝過去把雲夢影抱在懷裡。

“我終於找到你了，終於見到你了，還好你沒事……”

雲路升的身上都是汗水的味道，雲夢影被他抱在懷裡，摟緊了他的脖子，沒出息的哭出聲：“你怎麼才來，你怎麼來的這麼晚啊？”

“對不起，都是哥哥不好，對不起……是哥哥對不起你……”

雲夢影一邊埋怨一邊哭，抱著人不肯撒手。

她肆無忌憚的衝著雲路升發脾氣，怪他怨他，對著他崩潰大哭。

這幾年的壓抑跟委屈一朝爆發，哭的天昏地暗，最後嗓子都啞了。

雲路升雙眼通紅，緊緊抱著她，因為失而復得，所以小心翼翼的珍視。

雲夢影哭腫著雙眼看著他：“哥，我害怕，我失手殺了人了，我怎麼辦啊？”

“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雲路升安慰她：“我知道你一定是逼不得已，不要害怕了，哥哥來接你回家。”

聽到這句話雲夢影就開始遲疑，她做夢都想回家，可是她不敢，“我不想回去。”

“爸媽也是沒辦法，是我回來的太晚了，你不要怪他們，他們也想只是活著。”雲路升見她這個樣子難過的握著她的手，忍不住流了眼淚。

早前他跟父母關係不好，都是這個妹妹給他偷偷留一點吃的，陪著他說話，跟著他到處走。

可是沒想到自己一朝不在，她就被父母賣了，她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怎麼受得了。

“哥，我是不是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雲夢影淚眼婆娑的看著他。

她寧肯她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也好過知道自己的父母冷血自私。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雲路升心裡咯噔一下，他從來沒說過，莫非她自己察覺到了？

“他們有沒有打你？”雲夢影見他承認了，心裡原本的期望變成真，可是卻根本沒有好過一點，便忍住了情緒問他好不好。

“沒有，哥哥很好，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雲路升對著她發誓：“以後，哥哥都會好好保護你。”

“哥，你怎麼找到我的？”雲夢影等了三年才等到到底這一天，總算放鬆了一點緊繃的神經。

“我逼問了爸媽，他們說是你被帶去了第九區，後來我在第九區遇到了一個人，她告訴了我第九區地下城的方位，我在那邊打探了兩年才找到了一點可以透露訊息的機會。我把之前星球戰車需要的礦石全都賣了，買通了一個人給你帶訊息。第九區的那個人說，這次的機會千載難逢，我在這裡都等你半個月了。”雲路升一邊說一邊給她擦眼淚。

“那你是怎麼過的呀？”雲夢影聽著他說話又哭了起來，再度崩潰。

當初那可是他們一家的口糧，他都用來救她了，他們肯定過的都不好。

他們這些流民，只有自由，沒有未來。

“總會有辦法活下去，只要活著就會有希望。”雲路升安慰她，蹲下去把人背上：“走，我們回家。”

“哥，我們回不去了。”雲夢影靠在他的背上，輕聲說了一句。

雲路升停頓了一下，沒有說什麼。

“哥，你有想過以後嘛？”雲夢影趴在他的肩膀，看著他的側臉。

“或許有一天我會去流民組織，去反抗這種不公平的生活，上城區的精英壟斷能源物資，建立城堡，剝削我們，如果不反抗，我們就只有死路一條。”雲路升一邊說著一邊情緒激動了起來。

雲夢影聽著他的話，就忍不住擔憂。

她是逃了出來，可是回家以後父母真的能接受她嘛？他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雲路升又能保護她幾時？

雲路升從以前就不甘心做一個流浪的流民，一旦加入流民組織，跟平民區上層區對抗，只怕日後難保安全。

他們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能力對抗上城區的精英？

今天看到了上城區的軍隊，她無法想象科技城堡裡到底是什麼樣的生活。

一塵不染的空氣？精緻華美的衣服？用不完的乾淨水源？吃不完的山珍海味？

這麼多年上城區的上層人奴役著平民，踐踏著流民，怎麼可能允許比他們低賤的人去分享資源？

人性自私，她在地下城見識過太多次。

一旦他們有什麼行動，只怕到時候又是腥風血雨。

“累了嗎？”雲路升見她久未說話，便問了起來。

雲夢影裝作已經睡著，沒有再出聲，靠著他的的後背，這幾年緊繃的大腦終於能夠徹底放鬆休息。

後來，她真的就睡著了。

雲路升並沒有把她帶回家，而是在第九區外面的流民聚集地找了一個地方休息。

雲夢影睡的很沉，夢裡都是漆黑看不到盡頭的軌道，還有數不清的地下城城牆，搬不完的礦磚，永遠也走不出去的黑暗地牢。

夢裡還有她朝著冉冉呼救卻被無視的那個夜晚，還有她差點被人糟蹋，失手殺了人，鮮血沾滿的那個瞬間。

再次驚醒過來的時候，雲夢影已是一身冷汗。

外面一直都是灰濛濛的天，好在天色算亮，應該是白天，她躺在不知名的房間，不知身在何處。

房子裡裡外外都有說話的聲音，雲夢影想要動，可是身上的傷口很疼，全身都乏累沉重。

她只好認命的躺著，檢視了一下四周。

不是家裡，也不是第十區。

她還在第九區，她依然沒有離開第九區。

雲路升的聲音從外面的房間傳過來，聽起來急躁又不安：“她這個樣子我怎麼帶她回去，第十區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她這些傷回去根本沒辦法醫治。”

“那也不能留在這，一旦被人出賣，你我都難逃一劫。”有個好聽的女聲態度強硬。

“我會帶她走的，不連累你。”雲路升聽起來有些憤怒，語氣也很差。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這麼衝動行嗎？”女生軟了下來，勸他。

“第十區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流民搶了夢幻之都，你敢說第九區就沒有參與？第十區才多少人，沒有其他區插手的話第十區敢動手？”雲路升又激動了起來：“蜻蜓，你們平民的聯盟也不是乾乾淨淨吧。”

叫蜻蜓的女子立刻就反擊：“你這是什麼意思，懷疑我？”

“哼，起碼我什麼都沒看到，但是第九區有。”雲路升停了下來。

蜻蜓也沉默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去給她找點藥，你不要鑽牛角尖，我們再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