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下城

一入地下城就是進入永無天日的牢獄，只有編號沒有名字，除了勞作再無其他。

雲夢影這些新來的勞工被分為十六個人一間房，每間屋子都有人教他們規矩。

六點就去幹活，入夜才停歇。

生態惡化，資源枯竭。

不止外面舊城跟廢城區一片狼藉，上城區的科技城堡也每年都會受到侵蝕，需要不斷的修復加固才能維持。

下城區的平民很多都為上城區的人工作，謀求生存。

可是自從人口銳減以後遠遠不夠，不少人打了歪主意在流民身上，這才有了他們這種勞工。

從十幾歲的孩子一直到成年人，就這一個地方足有上百個，其他地方根本數不清。

地下城修補基地的的部分非常狹窄，所以才會需要雲夢影他們這些身材矮小手腳靈活的孩子。

需要換新的牆磚，需要加固基層牆縫，需要搬牆沙……

地下城非常龐大，他們根本沒有見過全貌，眼前只有修補的一部分而已。

從早到晚，忙不停歇，中午吃飯才會有一段時間休息，晚上睡覺才得以喘息。

很多人一開始都受不了這種生活，經常被打的皮開肉綻，只能硬撐著，否則就是死亡。

雲夢影從第一天開始就一直擔驚受怕，分不清東西南北，累的頭暈腦脹。

每天偷偷的流眼淚，房間裡的人不讓哭，聽到聲音就是連打加罵。

被父母賣掉這件事情，她從一開始的不相信到後來的接受，並沒有用多久。

他們很快迎來了第一個元旦，當天晚上守衛少了一半。

所有人都在慶祝，因為這個末世又過去了一年。

元旦是雲夢影的生日，她出生在坷垃末世元年。

過去的每一年生日雲路升都會陪著她，進入地下牢籠過生日便成了奢望。

至今為止，她沒有任何來自雲路升的訊息。

進入地下城就與世隔絕，再也不會聯絡到外界，這是他們一直被告誡的事實。

房間裡很安靜，雲夢影再次躲在被子裡偷偷的哭。

過了子夜，有人推了推她，“想不想逃跑，我帶你去看看路線？”

雲夢影聽著聲音就認出來是誰，一動沒動。

“今天守衛不嚴，暫時不逃跑不會有危險的。”女聲靠近雲夢影耳邊。

她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冉冉近在咫尺的臉。

冉冉在車上就主動跟她說話，雖然到這類他們都變成了代號，可是冉冉堅持跟雲夢影交換了名字。

此時冉冉目光灼灼的盯著雲夢影，誘惑她：“我知道你想逃跑。”

雲夢影“蹭”的坐起來，麻利的穿好鞋，躡手躡腳的跟著她出去。

冉冉帶著她去了某個機關的縫隙處，有個男生在等著她們。

三個人躲在陰影裡看著軌道外面的門縫，有風吹進來，還有噼裡啪啦的煙花聲。

“聽說，那個方向是上城區，出了三道門，就可以進去。”男生說著，眼睛在微弱的光線下明亮又堅定：“總有一天我一定會穿過那道門，逃離這裡。”

“你跟我們一起走嗎？”冉冉問了一聲雲夢影，很輕，怕嚇到她。

雲夢影猶豫了許久，她想跑可是她不知道進了上城區的結果。

她一直都膽小，未知比起不自由未必是一個好結果。

冉冉見她膽小退縮，也沒強求，望著那道門許久：“你天天在躲在被子裡哭，看到死人就嚇得發抖，做噩夢都叫你哥哥，你想逃但你不敢，你怕死。”

一針見血。

冉冉這幾個月對著雲夢影說了不少話，雲夢影話少可是也沒少打探事情，還成了她傾訴的垃圾桶。

雲夢影看著冉冉的臉，打心底裡覺得不安，晃了晃她的胳膊，一直都在搖頭。

“你想留在這裡等死嗎？還是想做一輩子奴隸，你才多大，你知不知道再過兩年你會是什麼下場？”冉冉越說越激動，聲音也大了起來。

旁邊的男生迅速捂住了她的嘴，慌張的四處看了好幾眼，才警告她：“你想被發現嗎？”

冉冉掙脫了那個男生，看著雲夢影，眼眶紅紅的：“再過幾年，等你長大了，你就只能成為他們的玩物，不然你以為那些女孩子……”

“冉冉……”那個男生低聲提醒她，嚇得雲夢影又抖了一下。

那一瞬間她聽出了男生聲音中的一絲驚懼。

雲夢影聽著冉冉的話腦袋轟的一聲，嚇得忘記了反應。

冉冉的哭聲壓抑又尖細，黑夜裡聽的人頭皮發麻。

雲夢影雞皮疙瘩又起來了，不忍心的拍了拍她想要安慰一下，可是手又不由自主在發抖。

“外面聲音停了，快回去。”男生催促了一句，就率先按照來時的路返回。

冉冉回去以後也沒有再提起過這件事情，好像那次外出只是夢境。

但是雲夢影知道不是，她看到冉冉經常去跟那個男孩子說什麼。

很快，她就明白了冉冉的擔憂。

那段時間，雲夢影經常看到有幾個成熟的女生被單獨叫走，然後就是一夜未歸。

有人逃跑被殺，有人崩潰大哭，還有人自殺……

地下城這種事情總有發生，人命如螻蟻，他們的價值除了幹活，可想而知。

雲夢影做了好多天的噩夢，冉冉難得大發善心的安撫了她兩天。

還透露一點點訊息給她：“每隔一段時間，地下城管吃食的地方會進出運送貨物，可以傳遞訊息，不過查的很嚴，帶不了人，可是萬一呢。”

訊息也只能從外面傳進來，地下城的他們一無所有，拿什麼做交換？

聽著冉冉的話，雲夢影立刻就升起一個萬惡的念頭，詫異的望著她。

這段時間她養白了不少，年紀又比自己大幾歲，她是打算拿身體做交易？

冉冉看著她臉色神色變換直接點破：“地下城的人除了這幅身體，可還有別的辦法嗎？”

“再等等，再等等……”雲夢影垂著頭，忐忑不安的勸了起來。

“還能等多久？”冉冉一句話問住了她。

冉冉看著雲夢影還沒長開的樣子，灰頭土臉的打扮，就知道她的膽怯，豁不出去，卻沒有出言諷刺。

雲夢影那一點點勇氣又縮了回去。

她是真的很害怕，怕冉冉說的事情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她怕哥哥沒有在找她，怕沒有一條路可以逃離這裡。

每次看到逃跑死亡的人屍骨被拖回去扔在牆邊，她都會退縮一點。

世界就是這樣，用死亡的恐嚇把人類嚇得龜縮在殼子裡，帶上了名為規矩的枷鎖。

第九區經歷了一次地震，雖然不嚴重，可是基地有裂縫，他們夜以繼日的修補了幾個月。

那幾個月雲夢影拿積攢的口糧跟別人換了好多條訊息，可是沒有一條訊息告訴她有人活著走出去過。

也許有，但是地下城的人不知道。

有一天她聽到了守衛說，有流民暴動街車，還有人搶物資，有人在第九區打探訊息。

可是過了很多天她都再沒有聽到隻言片語。

第二個元旦，如此。

第三個元旦，依舊如此。

過了這個元旦，雲夢影十五歲了。

每個元旦，冉冉都會叫她去看那條逃跑路線，這一年也不例外。

這次多了一個人，雲夢影沒有見過他，冉冉也不說話就在前面走著。

走到一半的時候那個男生忽然就把她按在牆上開始扒她的衣服，雲夢影迅速的掙扎了起來，一般掙扎一邊就要叫。

那人極為暴力的捂住了她的嘴，一隻手擰過她的胳膊壓在身後。

雲夢影嚇得立刻就發出聲音求救。

“你搞什麼？”前面的男孩子不僅不幫忙還叫他小點聲。

“嗯……嗯……冉冉……”雲夢影不斷的發出聲音求冉冉幫忙。

黑暗裡冉冉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逃避了。

雲夢影使出來吃奶的力氣一口咬了男生的手。

那男生吃痛鬆開了她，雲夢影一腳踢在他襠下，扭頭就跑。

沒跑兩步，那男生就一把薅住了她的頭髮，雲夢影被他拽住，重心不穩向後倒去。

那男生立刻就壓住了她的腿，想要禁錮她的手。

雲夢影掙扎著踢腿，摳起一塊不牢固的礦磚照著他的頭就砸了過去，驚恐之下砸了許多下，手上衣服上黏黏糊糊的。

男生最開始痛哼了一聲鬆了手，雲夢影掙脫了他，爬起來就跑。

軌道里光線很暗，前前後後有人聽到動靜往這邊查過來。

雲夢影驚慌失措的跑回去碰到人就嚇得癱在地上，渾身發抖。

“怎麼回事？”來人厲聲詢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雲夢影顫抖著搖頭，低頭看到手上都是血，控制不住的又在發抖，聲音也抖，眼前一黑，順著地面就倒下去。

……

“醒了嗎？”雲夢影昏倒以後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

她勉強睜了下眼睛，屋子裡光線昏暗，看不清說話的人容貌。

“你是？”

女生沒有回答，只是說：“一個叫雲路升的人帶給你一條訊息，6月6號，第九區有行動，想辦法衝出去。”

雲夢影飛速坐起來，靠近她：“你有我哥的訊息，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傳進來的？”

那人沒有回覆，快速起身。

“記住，6月6號，不見不散。”說完那人就出了門，不見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