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了,幾位遠方來的客人,有一夥小賊跑到我們村子裡偷走了幾頭羊,我們正在全村抓捕他們呢!我們的孩子還小,不太懂事,錯怪了幾位客人,真是抱歉啊!”
大漢雖然長得粗壯,行為卻彬彬有禮,讓梅林提著的心放下了。
大漢說的是宇宙通用語,口音裡夾雜著和穆沙花朵極像的鄉音。但是梅林聽慣了這種話,反而不難理解。
穆沙上前一步,仔細的凝視著這個年輕的男子。
“你是誰家的孩子?”穆沙說了一句奇怪的話,卻讓男子瞪大了眼睛。
“你的口音,你也是小野村的人?”
穆沙流著眼淚點點頭。
男子的面色明顯輕鬆起來。
原本以為這幾個是外星球過來的大人物,還怕得罪了他們。現在,知道這是村子裡的人,那就放心了。
男人熱絡的說“你今兒是回家來看看的?”
克里斯頓的風太過寒冷,眼淚一流出來就被凍成了冰碴碴,凍得人的臉生疼的。
穆沙說“我家就在小野村,不過我五十年沒回家看看了,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哩。”
男子放下心中的防備,領著穆沙幾個朝村子裡走,一面驅趕著身後跟著的頑童“走走,回家去,告訴你家的大人,咱們小野村來客人了。”
男子望著梅林和花朵說“這兩個不是咱村裡出去的吧?”
穆沙抖抖索索的拉著花朵,介紹道“這是我閨女,那個是地球的貴人。”
男子點頭“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阿豪,村裡小的叫我豪叔,老的叫我小豪。”
梅林想著反正是入鄉隨俗,就甜甜的叫了一聲“豪叔。”
花朵也乖巧的喊了一聲“豪叔。”
穆沙笑呵呵的,覺的回家的真是不一般的好。但是他看一眼阿豪,心裡有些慚愧。
想必小豪一定以為自己是外星的大人物,今天是衣錦還鄉來的,他不知道自己剛剛逃出來虎穴,現在還寄住在別人家裡。
阿豪帶著穆沙他們走了一會,大約兩三百米後,面前就出現了許多蓋的高矮不一的房子。
阿豪見到迎面走來的一個滿臉皺紋,不停地打噴嚏的老奶奶說“花婆婆,有人衣錦回鄉了。”
花婆婆耳朵有點背,她“啊?”了一聲,然後緊盯著穆沙蒼老的臉看個不停,目光十分奇怪。
阿豪笑眯眯的把穆沙介紹一遍,目光不斷瞥著穆沙身上緊緊裹著的大衣。
一看就是好料子!阿豪心裡很高興,他已經在盤算著讓穆沙出一點星幣好多在地球買一點牛羊,發給那些貧困的家庭。
花婆婆看了好半天,大叫道“你是穆沙?”
穆沙忍不住哭了,像個孩子一般,眼淚被風吹乾然後繼續流下,很快他蒼老的臉上已經通紅一片。
“婆婆,我是穆沙。我回家來看看,我家的房子還在嗎?”
花婆婆激動一會,漸漸平靜下來,她的臉上有些為難,但還是開口說“穆沙,你一走就是幾十年,你的房子把給別人了呀!”
穆沙沒有什麼難過的表情,五十多年前的房子現在不是破敗的沒人住,就是已經被別人佔去了。
可是他的心裡還是有一點失望,自己已經看不到家了麼。
阿豪聽著臉上閃現幾分尷尬“那就把大叔家的房子還給穆沙大叔麼……”
梅林在一旁愣愣的,因為他們現在說的話,她一句也聽不懂啊。
花朵看她的表情,就一句一句的用宇宙通用語翻譯給她聽。
越往村子裡越熱鬧,穆沙顫抖著兩條腿,熟門熟路的走到自家的房子前。
房子比他記憶裡的破舊許多,厚厚的一層積雪蓋在屋頂上,屋簷邊垂了許多冰溜子。大門是硃紅色的,很是破敗,冷風從門縫處往裡面吹。“呼……呼”像是久病的老人沉重的嘆息。
其實五十年間,小野村的房子蓋了很多也拆了很多,早已經不是從前的格局了,但是穆沙覺的哪怕再過五十年他這兩條腿也能順著感覺走到自己家門口。因為,這是他極其熟悉的一條路。小的時候,他阿媽出去賣肉,回來時腳步總會“嘎嘎”作響,那個時候他就搬一把小椅子坐在門前,滿懷期待的猜測“阿媽這一次回家有沒有帶些好吃的回來?”
穆沙又流淚了,他渾濁的老眼流出眼淚來,淚眼朦朧中,他家的老房子裡走出一個年過半百頭髮花白的老婦人。
“你是哪個?”老婦人佝僂著腰,侷促的問穆沙。
阿豪厭煩的看她一眼,沒好氣的回答“這個房子的主人回來了。”
老婦人顯然大吃一驚,她沒有血色的嘴唇抖了幾下,茫然的睜大眼。
穆沙默默地流了幾滴眼淚,心裡也明白了老婦人在村子裡的處境肯定不怎麼好,這間屋子恐怕就是她最後的安生之所。
穆沙粗著嗓子說“這是我家的房子,但我以後也不再這裡住了,這房子就給你,和你家孩子住吧。”
穆沙聽到屋裡傳來孩童的哭喊聲,面上更添了幾分憐憫。
阿豪張張嘴,想說“這個婦人不是咱們村的。”可是話沒出口就被他嚥了回去。
算了,讓她住就住唄,反正又不是自家的房子。
老婦人面上一喜,她激動的問“從今以後這就把我們住了?”
穆沙點頭,臉上帶一些笑意,可是看到阿豪殷切的笑容,這幾分笑意又消失無蹤。
他的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啊。
阿豪跟著穆沙又轉了一大圈。小野村的老人就那幾個,認得穆沙的也不多,而且都不是當年與他親近的幾個人。
穆沙轉了一圈轉到了村口,阿豪依舊寸步不離。但是臉上卻露出幾分急切。
“穆沙大叔,如今你也是榮歸故鄉了,我們小野村一向地產貧瘠,非常窮,你看你能不能拿出一些錢來,把我們小野村休整休整。”
阿豪臉色紅潤,一看就是極為激動。他的話讓穆沙的臉開始紅起來。
不只是阿豪,跟在身後的幾個年輕人眼睛同時亮起來,一個壯實的年輕人目光炯炯,顯然充滿期待。
穆沙張張嘴想拒絕,可是看著幾個小夥子充滿希望的面孔,話又說不出口。
花朵低低的對梅林說幾句,也是滿臉的為難。
梅林伸出光腦按了幾下。
穆沙手腕上的光腦發出清脆的“滴滴”聲,一個女聲響起“您的賬戶裡多出五萬星幣,請注意查收。”
穆沙一愣,不知所措的看著梅林。梅林沖他點點頭,帶著一些笑意。